还是那句话,凌鹤洲不懂池愉。
他觉得池愉太古怪了,这种时候,竟还优哉游哉的,没有一点紧迫感。池愉这个修为,跟凡人没什么区别,为什么一点都不害怕?
池愉当然害怕,但问题是害怕也没用啊,既然没用,他就不会把精力放在害怕上。
因此他从须弥戒中取出做饭的工具,都是他在锦绣阁买的需要用灵石驱动的锅碗瓢盆,功能多样,都不用生火,灵石放上去自动跳出火焰。
又拿出在锦绣阁买的灵兽肉和灵米果蔬。
他就这么在凌鹤洲震惊的表情下手脚麻利地料理灵兽肉,腌制完灵兽肉后,去小溪里洗菜。
过了一会儿,切菜进锅,大火翻炒,不多时,三菜一汤就这么做好了。
凌鹤洲眼睁睁看着池愉支起小桌,吃起了饭。
凌鹤洲:“……”
凌鹤洲问:“你不怕吗?”
“怕啊,这不得做个饱死鬼么?”池愉一边扒饭,一边说:“哎这大米饭,真香,从没吃过这么好吃的米饭。”
凌鹤洲:“……”
“肉也很好吃,一点都不腥。”池愉点评道,“料酒差了点,还能烧这么好,跟我绝赞的厨艺脱不了干系。”
说着话,一粒米粒掉到了地上,池愉低头,将米粒拾起来,放进了嘴里。
池愉家里很有钱,但他爸妈都出国料理生意,没工夫搭理他,他是在爷爷奶奶身边长大的,老人不喜欢家里有外人,因此没有请保姆,家里什么事情都亲力亲为。池愉在两个老人的言传身教下,也养成了朴实节约的观念。
一粒米一滴水,都不可以随意浪费。
凌鹤洲沉默了,他不知道说什么,他望着山谷顶上倾泻出来的一抹月光,心里凄凉,没想到他第一次下山历练,就出了这种事情。
虽说修行之人,本就是逆天而行,生生死死都应平常心对待,但他又没修成圣人,有七情六欲,自然也会怕死。
他长吁短叹,余光里于黑压压的林间瞥见一丝金色的光,再细看却没有了,便以为是自己眼花了,继续低头叹气愁闷。
而他不知道的是,他以为眼花的地方,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松开了松枝,本来还枝繁叶茂的松树在顷刻间枯萎,化成了齑粉。
谢希夷悬立在空中,手里的幻电在嗡鸣,玉白的剑身沁出些许血气,流露出内里的一丝水液般的金光。
谢希夷未动,宽大的袖口流淌出黑色咒文,蛇一般逶迤地爬上幻电,强压下幻电的嗡鸣。
谢希夷声音依然悦耳,他低语道:“你很不安分。”
幻电自然无法回答他,作为用金丹境修士脊椎淬炼成的灵剑,它注定生不了器灵,因为它本身就有些许灵性,能与主人达到心神合一的奇妙境界。
这无疑是一柄非常好用的灵剑,谢希夷爱护它,大多时候都能满足它对杀戮的渴求。
但今夜的幻电,格外躁动,这种躁动从那少年出现开始。
谢希夷神识铺满整个山谷,他能清晰地看到少年姿态从容地吃饭,甚至胃口大开吃了三碗大米饭,脸上毫无恐惧惶然之色,有一搭没一搭地与魄珠里的修士说话。
谢希夷喉咙里溢出一丝笑意,淡淡的,有一种刻骨的冷漠,“今天死不了?谁给他的信心。”
正在洗锅的池愉忽然停下动作,抬起眼皮,朝前方看去,看见了从阴影中走出来的谢希夷。
池愉没有觉得意外,甚至他早就知道谢希夷一直在暗处看他。
他跟凌鹤洲说的今天死不了自然是骗他的。
他在赌,赌一个可能性。
谢希夷还没开口,池愉就先说了话,声音有些急促,“我们玩个游戏,要是我赢了,你就放过我们,如何?要是我输了,我不仅把凌鹤洲交给你,我的命你也尽管拿去。”
谢希夷的面具并没有留任何孔洞,任何表情情绪都无法流露出来,而他的声音依然悦耳,任何人听了他的声音都会觉得他是一个品格高雅的人,而不是一个嗜血的魔头,“你跟我提要求?”
池愉说:“您是皓月,我只是一缕萤火,我当然没有资格跟您提要求。不过您也看到了,我只是一个练气一层、不入流的修士。朝菌不知晦朔,蟪蛄不知春秋,我见识、眼界都不如您,玩什么游戏都大概率会输,既然必输无疑,您跟我玩一次游戏又有何妨呢?”
谢希夷沉默了,似乎在考虑。
绝境谷幽之中,只有潺潺水声,在谢希夷出现后,竟一丝虫鸣鸟鸣都无,整个山谷好似只有他们两个活物。
万籁俱寂,若有若无的血腥气,和绝对的压迫感,让池愉再次腿软,心跳声咚咚地敲击耳鸣,带来一丝晕眩之感。
饶是出现了诸多不良反应,池愉也若无其事地继续刷锅——修真界的锅其实没有刷的必要,因为这玩意儿时刻都会保持洁净,但心理障碍不是轻易就能摆脱的,所以形式上还是得刷一刷。
刷干净后放回须弥戒中,谢希夷饶有兴趣地开了口:“你想玩什么游戏?”
池愉脸上露出笑来,看谢希夷的眼神宛如星火般明亮,他说:“这个游戏是凡人贵族圈子里盛行的一种游戏,叫做斗地主,我们玩十局斗地主,赢多数者胜,很简单。不过所需的工具你需要给我一点时间制作。”
谢希夷手里的幻电在嗡鸣,剑尖金光乍现,禁咒锁链般缠绕在玉白剑身,却按不住幻电的颤动。
谢希夷声音带着淡淡的笑意,“好,我给你时间。”
池愉很快制好了一副牌,因为修为低微,并没有褪去凡身,因此冷热皆知,一副牌制作出来,他白皙的额头已经布满了汗珠。
他没来得及擦,就将牌摆在了谢希夷面前,与他说明了游戏规则。
一案桌几,两个蒲团,就这么落在了草地上,池愉率先入座,谢希夷也跟着入座,乌墨长发逶迤而下,在落到草地上的瞬间,被一缕黑色的雾气轻轻托起。
而雾气也化作了一双手套,将谢希夷洁白如玉的双手包裹,如此,他拿起了那张薄薄的牌。
凌鹤洲自从谢希夷出现后就不敢再言语,因此只有池愉的声音响了起来,“其实我觉得你很面善,我觉得我认识你。”
他这句话说出口,凌鹤洲冷汗直冒不说,谢希夷也微微抬起头颅,只是很快,他又低下头——幻电依然在嗡鸣。
谢希夷没有理会池愉,池愉也不觉得尴尬,继续说:“你很像我一个故人。”
谢希夷语气轻轻地开口:“是吗?”
池愉说:“是的,我那个故人名字叫谢希夷。”
谢希夷微微偏头,他脸上的面具其实很狰狞,青面獠牙,生着一双妖邪红瞳,光是看一眼都会掉san,但池愉非常在意的一件事是——为什么这面具没挖眼洞啊,这不就看不见了么?
但池愉很快就反应过来,修士经常用神识外观,眼睛倒是没那么大用处。
谢希夷语气没什么波动,“该你了。”
池愉打牌是假,勾搭谢希夷是真,他有十局游戏的时间,输赢无所谓。
池愉打出了牌,继续说:“我与那个故人关系非常好,我们曾在草原上一起看夕阳,后来他失踪了,杳无音信。”
他说着,目光落到了谢希夷身上,他身上的确缭绕着一股黑色的雾气,似乎是什么活物,谢希夷只消拿着那副牌,那黑色雾气便化成另一只手,将牌抽出来,放在桌面上。
池愉对那雾气的存在很不适,看一眼的确会像凌鹤洲说的那样感到难受,因为距离过近,肢体都很僵直,不太受控制。更别说谢希夷身上杀气血孽都化成了实质,锐利如刀剑,让他呼吸都很不畅快,喉咙肺腑仿佛都被划伤一般,说话时血气翻涌,喉头腥甜。
池愉咽下那股甜意,继续说话。
那些跟谢希夷关系很好的话自然都是假的,但他就赌谢希夷能对他感到好奇,人的好奇心是最原始的心理,即使修行也无法避免。
但谢希夷一直不为所动,他用着那依旧愉悦的嗓音说:“聒噪。”
而后,池愉便发现自己没法说话了。
池愉:“……”
他没想到直接被谢希夷封号了。
而十把斗地主也不必说,自然每把都输了。
毕竟谢希夷运势滔天,与运相关的,即使不用神通,都照样会赢。
池愉耳朵忽地剧痛,红宝石一般的耳坠直接飞到了谢希夷手里,凌鹤洲这时终于叫了起来,“池愉!快跑!”
池愉没动,幻电飞到了谢希夷手里,他声音依然高昂,愉悦,像是在做一件令人开心的事情,“你的命我收下了,下辈子投个好胎罢。”
话毕,池愉被谢希夷一剑穿心。
幻电依旧在嗡鸣,金色的光芒闪烁,血气敛去,竟像一柄凡剑般无了灵性。
谢希夷无动于衷地抽回了剑,池愉身体绵软地倒下。
凌鹤洲尖叫起来,又很快消声,如一枚战利品一般,被黑雾裹进了体内。
天边惊雷响起,一向少雨的地界竟然下起了暴雨,如注的雨水从山谷顶上飞泻而下,在快落到谢希夷身上之前,被一层翻滚的雾气隔绝,淅淅沥沥地落到了身边的草地上。
谢希夷离开了。
只剩下一具被洞穿的身体。
雨水浸润了池愉的身体,没一会儿功夫,池愉打了个喷嚏,从地上爬了起来。
池愉摸了摸耳垂,耳垂被拽裂开的伤口也愈合了。
谢希夷杀他的速度很快,他连疼痛的感觉都没有产生,意识就中断了。
池愉叹了一口气,为凌鹤洲缅怀。
只是池愉来不及伤怀。
他完全捉摸不透谢希夷的路数,也根本没有半点能力能与现在的谢希夷对话,他太弱了,谁会信任一只蚂蚁?
池愉擦干净身体,换了一身衣服,调出系统面板,继续爆捶系统,他想要修为,想要起码能跟谢希夷平等对话的能力。
系统面板很快就闪出了雪花屏,好像短路一般,而后,一叠雪白的纸张被系统吐了出来。
池愉捡起来一看,上面标着“备战2024年高考化学模拟卷(全国卷新教材)”。
池愉:“……”
吃鱼:我要回家qaq
呜呜呜宝宝吃苦了,再吃一次后面就不吃了(擦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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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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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被一剑洞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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