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 2 章

戏台毕,宾客打道回府,明府陷入沉静。

堂屋里头,刘氏坐在主位,下面站着明笙之和小姑娘。

刘氏打量小姑娘,一脸媚态,瞧着就不像好人家的女儿,她下意识反感,“儿啊,这是谁?”

明笙之说道:“母亲,她是曦月,我欲纳她为妾。”

曦月行礼:“见过老夫人。”

刘氏震惊:“你要纳妾?”以前让他纳,他不纳,现在倒是主动要纳妾了。

“清雪知道吗?”

明笙之:“方才过来时已经见过了。”

刘氏忖度片刻:“她哪家的姑娘?”

明笙之想了想,如实道:“曦月是春风楼的舞姬。”

刘氏大惊失色,斥道:“什么,一个舞姬?你好好的竟然要领一个卑贱的舞姬进门,你是犯浑了吗?而且今日好歹是清雪的生辰,你公然带个舞姬回来,这让清雪颜面何存?”

明笙之:“母亲,曦月在春风楼卖艺不卖身,如今已是良籍。”

刘氏:“儿啊,你糊涂啊!”

话音一落,梅清雪从外面慢慢走进来,面色平静,仪态得体端庄,不见任何气愤难过的情绪,主母风范一览无余。

她缓缓道:“婆母,夫君。”

刘氏气愤道:“清雪啊,你听到了没?阿笙竟然说要纳这个叫曦月的舞姬为妾,简直不可理喻,成何体统!”

梅清雪目光平淡地看向明笙之,原来她叫曦月啊,是个好名字。

梅清雪道:“夫君当真要纳她为妾?”

明笙之的语气不容置喙:“自然,你贵为主母,纳妾之事就交由你安排了。”

梅清雪淡淡一笑:“我不同意。”

此言一出,周遭死寂,明笙之冷冷看向她:“你不同意?”

梅清雪注视明笙之,从他的脸上已经看不到曾经那个对她灿烂微笑的少年,此时此刻,他的脸上唯余冷漠,梅清雪胸口发闷。

面上她滴水不漏,从容不迫:“是,夫君。”

刘氏嫌弃道:“我也不同意,一个舞姬竟然也想进咱们明家的门,阿笙,你若是还当我是娘,就赶紧把这个姑娘带出去。”

曦月出声道:“老夫人,我虽是春风楼的舞姬,但从未与其他男子有牵扯,我跳舞也不过是为养活自己。”

说着,曦月看向梅清雪,噗通一下跪下,拽住梅清雪的裙摆,颤声道:“夫人,我本以为这辈子都要当个被人欺凌羞辱的舞姬,幸得老天垂怜,让我遇到笙郎,我知道自己身份卑劣,所以我甘心当个妾室,只求与夫人一起侍奉笙郎,我保证入府之后会安分守己,就连我的孩子我也可以让他交给夫人教养。”

梅清雪居高临下打量她,近距离看更清晰地感受到小姑娘的美丽与娇嫩,衣着的颜色也是鲜艳明亮的。

“曦月起来,你身子有孕,岂能跪在地上。”明笙之心疼道。

刘氏抓到关窍:“你说什么?你有孩子了?”

曦月在明笙之的搀扶下起身,虚弱地靠在明笙之身上,慈爱地摸摸自己的肚子,“嗯,已经两个多月了。”

也就是说明笙之和曦月很早就苟合在一起,明笙之今日带曦月回府也不是一时兴起,而是思量后的决定。

梅清雪浑身冰冷,无声嘀咕着:“有孩子了......”

与此同时,听到曦月的话,刘氏神色变化,她定定打量曦月的肚子。

刘氏一直期许明家枝繁叶茂,多子多福,可明笙之只有梅清雪一个女人,因为梅清雪是低嫁,又是个贤惠的好媳妇,刘氏也不敢在明面上说纳妾一事,过度掺合小两口的日子。

梅清雪虽然为明笙之生了一子一女,可刘氏仍旧嫌少,巴不得梅清雪多生几个,为明家开枝散叶,延续血脉,这些年刘氏没少让梅清雪吃药,可她的肚子却没有丝毫动静,加之梅清雪年岁大了,不宜生育,刘氏抱孙子的盘算算是泡汤了。

刘氏年近耳顺,老了之后就更喜欢热闹,喜欢小孩子,可惜她的两个孙子已长大成人。

可如今自己儿子带回来的女人肚子里揣了她的孙子,刘氏越看曦月越顺眼,年纪轻轻看着就是个好生养的。

儿子的眼光倒是不错。

不过这些想法刘氏并没有流露出来。

曦月:“夫人,求您看在孩子的份上让我进门,我知道夫人在意什么,可是男人本就该三妻四妾,夫人不应限制笙郎的自由,还有,请夫人莫要怪罪笙郎,是我先爱慕他,为此不知廉耻勾引了他。”

明笙之道:“莫要这样说,曦月。”

“笙郎。”曦月娇声唤道。

大庭广众之下,任谁都看得出这对男女之间缠绵的情意,勾引?还是你情我愿?

梅清雪默不作身,心口钝痛,难受到恶心。

限制?她从来不曾逼迫明笙之许下承诺,是他自己口口声声说爱她,对天发誓,许下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承诺。

而她只是把这个承诺当了真,这些年明笙之始终遵守承诺,梅清雪以为会直到尽头,岂料明笙之突然带了一个怀孕的小姑娘回来,认真地说要纳妾。

谁能体会到此时梅清雪的心情,恩爱多年的丈夫突然说要纳妾,此举对梅清雪而言无疑是沉重至极的打击。

她感觉自己遭受到深深的背叛,以至于怀疑事情的真实性。

明笙之道:“夫人,曦月有了我的孩子,我得负责。”

啪——

梦醒了。

梅清雪勉强维持住自己的体面。

.

曦月身子不适,明笙之送她回屋歇息,堂屋里就剩下刘氏和梅清雪。

刘氏苦口婆心道:“清雪,我知道你心里难受,他平时除了你根本不会多看别的女人一眼,现在却带了个女子回来,我晓得你一时难以接受,阿笙他对不起你,我这个做母亲的代他同你道歉。”

说着,刘氏就起身要像梅清雪赔礼。

梅清雪忙制住刘氏,挤出一个淡淡的笑:“您是我婆母,我岂能受您的礼。”

刘氏叹气:“清雪啊,我说句不好听的,事已至此,那姑娘怀了孩子,阿笙又一副坚决的样子,我看啊,要不就点头吧,反正就是个妾室,你是阿笙的正妻,这点是不会改变的,我不希望你们夫妻因为这点事矛盾,若你们二人生了嫌隙那可就不好了,你想想舒哥儿和敏姐儿,他们兄妹两个定是不愿看到你们吵架的。”

梅清雪面色淡淡,眼底却隐隐溢出几分痛苦与失望。

反正就是个妾室,说得可真轻松,知道纳妾意味着什么么?意味着曾经的承诺成了笑话,意味着她的一往情深与信任像是笑话。

苦涩暴烈的酒入喉,顷刻间梅清雪的喉咙便被灼烧生烟,酒过喉,心被烧得血水横流。

“婆母......我想先回去。”梅清雪涩声道。

刘氏:“好,你去吧,好生考虑考虑。”

梅清雪极轻颔首,行礼离开。

这时,嬷嬷过来,说:“老夫人,逸哥儿醒了,吵着要见您。”

刘氏:“走,快去看看我的好哥儿。”

另厢,梅清雪出门后不久身体里的力气倏然被抽干,她无力地依靠着梁住,青萝急急忙忙跑来:“夫人,奴婢听说老爷回来了,那厨房里准备的菜——”

梅清雪撑起身子,打断青萝:“不必端过去了,辛苦了青萝。”

青萝注意到梅清雪不对劲,关切道:“夫人,您怎么了?可是老爷......”侍奉梅清雪多年,青萝明白,除了老爷,没有人能让夫人流露出这种伤心的表情。

梅清雪抿唇不语,踌躇片刻摸了一下脸,径自往外走。

青萝适才在厨房忙活,并不知府中惊变,虽满腹疑惑却未追问,而是跟上去:“夫人,您去哪啊?”

到门口,青萝道:“夫人,您这是要出府吗?外头冷,夫人您身子骨不好,容奴婢去拿件裘衣过来。”

“不必了。”梅清雪抬头望天,漆黑漫长,寒冷孤寂,她毫不犹豫迈出门。

.

梅清雪漫无目的地穿梭在热闹繁华的街巷,耳边喧闹,俱是小贩们吆喝的声音、行人的欢声笑语、远处戏台的唱词、观众的喝彩鼓掌、悦耳的丝竹声......各式各样绚烂的花灯映入眼帘,琳琅满目。

夜色寒津津的,风冷飕飕的,可这丝毫没有影响人们过上元节的热情与欢乐。

人流如织的街道,小贩正在吆喝:“卖面具咯,买面具咯。”

一个少年来到摊子前,拿起一个鬼神面具戴上,付了钱便消失在人海中。

梅清雪路过一个摊子,摊子后面的灯笼做得极为精美,吸引了不少年轻客人,争先恐后猜灯谜。

梅清雪孑然而立,目视摊主后面摆放的梅花灯,造型精美,灯光温暖,优雅而神秘。

摊主注意到梅清雪,道:“夫人,猜灯谜呢,猜对最多的客人可以获得这盏梅花灯哦。”

梅清雪摇摇头,继续往前走,走了一会儿发现前面堵住了,凑近去看,原来是在看打铁花。

年轻的时候梅清雪看过很多次打铁花,后来看得很少了,今日能碰上打铁花,她不由驻足观赏。

却在这时,黑漆漆的天空降下鹅毛小雪,扑簌簌落在梅清雪身上。

青萝:“夫人,下雨了。”

梅清雪伸手想要接住细小的雪花,却发现雪花根本不往她手里飘,梅清雪眼神倏然哀痛。

“夫人,奴婢去买两把伞。”

梅清雪“嗯”了一声。

彼时场地上的匠人开始打铁花,伴随匠人的动作,刹那间红光映天,绽放的金花如夜空中璀璨热烈的烟火,又如散落人间的耀眼繁星,震撼而绚丽。

加之这从天而降的小雪,显得此情此景美得无与伦比,能让人忘却悲痛,只记得眼前。

空落落的眼睛逐渐被火花填满,苍白的面庞浮现游移的光芒。

正入神欣赏,梅清雪莫名其妙心悸,没由来生出一道被窥伺的感觉,忽而,肩膀被什么东西碰了一下,她扭头——

又是一道绚丽的火花如流星般掠过,在她被金花填满的眼眸里出现一个戴鬼神面具的男子,男子身量高大修长,从她的角度,依稀瞧见男子面具上醒目的雪花,以及面具之下优越紧绷的下颌,被皮肉裹紧的喉结。

彼时他正聚精会神观赏打铁花,并未注意梅清雪的扭头。

梅清雪回眸,心想是自己敏感,也就错过那面具下微微牵起的唇角,不过弧度转瞬即逝。

如此精彩的一幕吸引了更多的人,他们纷纷凑过来观看,盖因人群涌入,梅清雪被左右的人挤来挤去,身姿不稳,即将跌倒时,一只手蓦地出现扶住了她。

梅清雪下意识望去,目光猝不及防撞进一双漆黑深邃的眼眸里。

人群喧闹喝彩,绚烂的金花肆意绽放,照得这一寸天地如白昼,梅清雪清晰地看到那双眼,是一双年轻的眼睛。

扶住她的是身后戴鬼神面具的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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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夫人
连载中菊子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