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爱……
雷德尴尬地叹气。
幼龙一样的大小,勉强能称一句可爱吧……
“红色,是太阳,火焰,生命之源的色彩,是费莱让红色蒙了阴影,但,我喜欢。”盖兰继续道。
竟能直呼费莱的名,这是哪个不见载于龙史的上古老龙吗?
雷德心情复杂地瞧着盖兰。
他再一次深切地觉得,自己跑路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12
雷德权且住在了盖兰的堡垒里。
——倒也不是自愿的。无论做什么,盖兰总有一只爪子束在雷德的身上。
雷德被捏得浑身上下都青青紫紫的,索性化出龙形,却被盖兰按在硕大的爪子里,压得更严实了。
雷德足足饿了两天,饿得眼冒金星,终于受不住,在盖兰的爪子底下来回折腾,死活要出去找些吃的。
盖兰摁着他停了片刻,终于缓缓地放了开。
雷德立刻扑腾着翅膀飞了起来。飞出堡垒,先在密林里找了几个倒霉魔兽填了肚子。
感觉活过来了之后,雷德回头看了眼堡垒,心里一横,猛地加速朝密林的边缘飞去。
在龙头越过迷雾边界的那一刹那,一个冰铸的铁箍忽然圈在了雷德的脖颈之上,锁链骤然束紧、向后一收,勒得雷德眼白一翻,就把彻底失去了抵抗能力的龙拖回了堡垒内部。
雷德半死不活地趴在地上大口喘气,人形的盖兰慢悠悠走到他的身前,不知用了什么法子,竟迫着雷德也化出了人形的模样。
人形的雷德还没反应过来现在的状况,就惊恐地感受到一个冰冷而坚硬的东西缓缓抵上了自己的后腰。
13
哪儿哪儿都冷得要死。
连骨子里都浸满了冰碴子似的,到处都又僵又痛又麻。
雷德被冻到神智模糊,恍惚中不知过了多长时间。睡去再醒来,人已被铁链束在了顶楼房间里的红绒大床上。
盖兰一手包办了雷德的食宿,白日里喂他吃饭,晚上喂他吃冰。
雷德开始时还会试着逃跑,但每次都会被盖兰轻易扔回床上。
往复十来次之后,雷德也折腾不动了。
他只得每日恹恹地躺在床上。虽然睡得越来越多,人却越来越疲乏,仿佛怎么都睡不够似地。到后来,他甚至在任何时候都会迷迷糊糊地昏睡过去。
这情形大约持续了三个月。
三个月后的某个清晨,雷德忽然惊醒。
腹内传来一阵阵剧烈的绞痛,痛得他腰腿痉挛,浑身颤抖,顷刻便出了一身大汗。
盖兰正拥着他浅眠,发觉了他的异样,便立刻伸手扶住他的后腰,另一只手则覆在了他近日来略微凸起的小腹上,安抚似地轻轻揉了两下。
浸着寒意的灵气渗入腹间,迅速减缓了那阵愈演愈烈的、撕扯坠裂般的剧痛。
雷德刚缓过一口气来,惊怒恐惧的视线就盯上了盖兰的脸。
他要是还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就太蠢了。
14
古龙凌驾于一切龙种之上。
祂们可以让任何一种、任何性别的龙为自己孕育子嗣。
这只是上学时候书本上的几行小字,雷德看见过,但早就忘了。
现在记起来,却彻底迟了。
龙形的雷德水捞似地瘫在床上,眼前黑红一片、金星乱闪,淋漓的冷汗和着鲜血几乎浸透了床褥,伤痕累累的谷道仍在时不时的痉挛抽搐着,早已痛到麻木的红龙却半点都感受不到了。
一颗莹润浑圆的龙蛋正浮在他的身侧,还在吸收来自“母体”和父体的最后一点精养,银白色的光晕最后微微闪动了两下,便被盖兰轻柔地抱进了怀中。
这么温柔……很期待吗?
雷德意识模糊地想。
这是雷德最后一次看到那颗蛋。
15
盖兰又一次伏到雷德身上时,雷德拼了死命地挣扎不休。
挣扎到盖兰都制之不住了,只能施法将他的四肢牢牢栓死,才让雷德勉强老实了下来。
但盖兰并没有继续做更多。
他耐心地抹去了雷德因惊恐而涌出的泪水,轻缓地将他揽入自己怀中,只是这样简单的抱着。等雷德难以自遏的战栗彻底平复下来之后,才附到他的耳边,许诺似地说:“不会再有下次了。”
雷德惶恐不已,不知该不该信。
16
那夜之后,盖兰的爱抚竟不再像此前那般只是单一的例行公事,反而增加了许多别出心裁的花样,让雷德在刺骨的寒冷中渐渐感受到了一点温润的暖意。
又一个三月过去,正如盖兰所说,无事发生。
那般酷烈的剧痛,没有再出现第二次。
雷德彻底放了心。
他开始真正地享受起与盖兰的欢爱来。
逃不掉就享受它,这原就是雷德的处世原则。
——只是盖兰对他逃跑的惩罚实在太过酷烈。饶是雷德也享受不起来。
假若一开始盖兰就是这番柔情,也不至于……
呸。
雷德别扭地唾弃了自己一顿。
17
距离雷德最后一次看到那颗蛋,已经过去了小半年。
雷德这些日子不知怎地,总是会在噩梦中惊醒,醒来却想不起究竟做了什么噩梦,只能在黑暗中捂着狂跳不已的心脏发呆。
呆着呆着,就忽然想去看看……那颗蛋。
第五天晚上,雷德终于受不住这个念头,鲁莽地摇醒了盖兰。
盖兰垂眸看了他片晌,解开他的束缚,牵着他向城堡最底层走去。
在地下,有一个上古龙族遗留下来的封印大阵,护佑着孕育龙种的起源之地,盖兰就是这个阵法的守护者,已守护了它上万年。
阵法中央那个荧荧发光的椭球形巢穴,就是龙蛋的孵化皿。
雷德好奇地靠近了一些,仔细看了半晌,脸色却突然变得煞白,手指痉挛地揪住了盖兰的衣襟。
没有……
没有任何东西……
龙蛋不在那里。
18
这是不可能的。
盖兰的第一反应是否认。
他没有察觉到任何异常。大阵依然运转良好。就连孵化皿的状态也符合孕育半年的模样。
但没有就是没有,肉眼可见的,孵化皿里,已没有了任何东西。
雷德脚下一软、竟已站之不住。盖兰一把将人揽在怀中,单手平举,施法回溯了起来。
就在昨夜,龙蛋下方闪动了一丝红色的光芒,而后倏然消失。
像被什么召唤了似地……
但召唤必须基于既有的联结。
——众所周知,这世上最牢固、最稳定的联结,就是血缘。
雷德颤抖地攀住了盖兰的胳膊,低声道了句:“奥尔金……”
19
奥尔金是雷德的生母。
雷德孕育了龙蛋。
奥尔金借这条血缘关系将龙蛋窃到了身边。
“你孤身这么多年了,为什么忽然要寻一个伴侣?”雷德颤声问。
盖兰沉默不言。
是奥尔金唤醒祂之后,在闲谈之余,祂萌生了这个想法。
多么明显啊,打从一开始,这就是奥尔金的阴谋。
目的是窃取一个古龙的后嗣。甚至不惜赔上自己的孩子。
反正也是被抛弃的孩子。也没什么可惜。
雷德想着,无意识地捂住了自己的小腹。
奥尔金生他的时候,也会这么痛吗?
没有爱,没有感情,只是疼、恐惧、怨恨和愤怒?
因为太痛了,所以,要让这样诞生的他,也经历一次同样的噩梦吗?
但盖兰的手已轻柔地覆上了雷德的手背。
“别怕。”盖兰将他整个人都拢到了自己怀里,伏在他的耳边低声道,“我们一起去接它回来。”
雷德泪眼朦胧地望着前方的虚空,想——
冰系如盖兰的怀抱,怎也能如此温暖呢?
20
奥尔金切断了龙蛋与雷德的联系,同样的召唤已无济于事。
但循着召唤法术的来路,能轻易寻到奥尔金所在的位置。
盖兰背着雷德,巨翼一展,一夜之间就斜跨了几乎整个大陆,在海外的一座孤岛上,寻到了奥尔金和她的木屋。
“我都在这么远的地方了,你竟还来得这么快。”看着从天而降的盖兰,奥尔金笑着打了声招呼。
仿佛见到朋友前来做客一般。
直到看见被盖兰小心翼翼放下的雷德,奥尔金面上的笑容才渐渐消失。
盖兰化出人形,扣起雷德给他披上的长袍,牵住雷德的手,径自向屋内走去。
奥尔金没有阻止,只跟在他们身后,似笑非笑地瞧着。
屋内正启动着一个阵法,阵法中央,只有一滩破碎的蛋壳,星星点点的血水和黄汤,以及几粒幼嫩轻薄、混了点淡粉色的银鳞碎片。
天啊……
——若非盖兰死死抱着,雷德几乎已扑到阵法前了。
“在这个月份叫它强行破壳,它可能会活不下来。”盖兰对奥尔金说,“它刚刚离开。它在哪儿?”
奥尔金指了指屋内:“它就在这里。你能找到,就带它回去——如果你还想带回去的话。”
可屋内明明空荡荡的。
雷德焦急地看向一个又一个东西,哪有一件像是龙的样子?
当他的目光第三次掠过阵法旁边竖插在地上的那根洁白的法杖上时,一股不祥的预感猛地涌上了心头。
“盖……盖兰……”抖嗦的唇间,破碎的字词已难以成句,雷德语无伦次地喃喃道,“那……骨……那根……”
拢在腰间的手臂猛地收紧,雷德却完全感受不到痛了。
盖兰没有说话。
盖兰没有否认。
盖兰……
怀中猛地一重,雷德已彻底晕死了过去。
21
盖兰拥着晕厥了的雷德,伸手拾来了那根法杖。
熟稔而亲切的气息顿时扑面而来。
——正是盖兰和雷德交织混溶成的模样。
“古龙的龙骨杖,会是这世上最强大的法器。”奥尔金强抑兴奋,蹲到盖兰身边,迷醉似地抚着那根洁白的法杖。
“多么完美无瑕的作品。它会成为闪耀在历史长河中的传世伟作!你忍心把它带回你那孤寂枯冷的堡垒中吗?”
盖兰拂开了她的手。
银龙的翼展遮天蔽日,在岛上盘桓了三周,才向大陆飞去。
随着龙的身影消失在云层之中,奥尔金、她的小屋和整座岛,也渐渐消失在了海面之上。
仿佛世界上从不存在那样一个地方似地,世界上也从不存在“红肤的奥尔金”了。
22
雷德是在一声声啾鸣中渐渐清醒的。
他已回到了熟悉的房间,躺在熟悉的床上,阳光正从窗外斜斜地映照进来。
唯一不同的是,有什么圆滚滚的重物正压在他的身上,还不断地发出一些稚嫩尖利的噪音。
雷德揉了揉眼睛,模糊地忆起昏去前发生的事,猛地支坐起身。
这让趴在他身上的物什立刻跌了下去,在床上滚了两周,小爪子抓着被褥,才险险没掉到床底下去。
“啊!”
小家伙不满地嚎了一嗓子,肉乎乎的小翅膀猛扇了两下,勉强坐稳在了软塌塌的床褥上。
雷德呆呆地看着这个小东西——
巴掌大的一个小圆球似的,银色但泛着嫩粉色光泽的鳞片薄薄地在身上附了一层,金色的瞳孔亮晶晶的,正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瞧。忽地歪了一下小脑袋,小翅膀一展,小爪子一蹬,就扑腾到了他的腿上,抵着他的手心蹭来蹭去,一边蹭还一边“呼噜噜”地低鸣。
怎么会有这么可爱的宝贝……
这真是他生的吗……
雷德脑子里来回萦绕着这两个迟来的问题,边忍不住和小龙玩儿了起来。
23
玩儿了好一会儿,他才觉出好像有那里不对劲。
虽然是在床上,但以往的束缚竟没有了。
盖兰也不在。
雷德抱起小龙,迟疑着向门外走了两步。
完全没有任何其他禁制的痕迹。
那……盖兰呢?
一阵不妙的感觉模糊地酝酿在心底,雷德匆匆朝楼下冲去。
24
在地底的阵法旁,雷德发现了盖兰。
人形的盖兰正无知无觉地俯趴在地上,身前满是半干涸的黏腻的鲜血。
雷德已完全抱不住小龙,他不得不将小龙放到地上,抖着腿跌跌撞撞地扑到盖兰身边,迫着自己试探地抚向他的胸口——
还活着。
气息微弱,但还有气。
雷德晕眩地伏在盖兰的身上,终于彻底放松了下来。
25
盖兰用了相当高阶的混淆时空的法术,以自己的鲜血作祭品和联结,召唤回了化作骨杖之前的那个刚刚破壳而出的小龙。
但小龙毕竟被外力强迫着提前孵化了出来,较之其他幼龙还是要更脆弱一些。
于是即便撤去了束缚,雷德依然留在了堡垒里,帮盖兰一同抚养小龙。
直到小龙长成了幼龙,学习了足够多的龙学知识,能够独立守护这一方大阵了,雷德才离开。
当然,身边还跟着盖兰。
26
盖兰哪儿哪儿都好,唯一的不好,就是长得太招摇了。
每次将灰斗篷往盖兰头上围的时候,雷德都忍不住在心里骂娘。
看屁看!没看过别家龙长得好看的吗?!
【end】
PS 传统龙的习俗就是定下伴侣后一生一世/伴侣不乐意就硬掰/血脉是巩固伴侣关系的良药/夫夫生活只与传承有关/沉默的温柔是最坚实的。以上陋习(除开第一条纯爱)都会在与现代小龙的相处中改掉/意识到错误的
PPS 盖兰位居上古巨龙祭司堂的最顶端,尊贵到连名字都是禁忌的程度,平时也不见龙,所以龙史并未记载他的名或样貌,都只称“祂”。(其实是头个性温柔细腻内敛含蓄,在忠于职守中默默忍受万年孤寂的绝世大美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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