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鸢跟一个初出茅庐的孩子似的,对人世间的各种玩意儿都满是好奇。
初时为了追在墨於身后,对周遭其他从未仔细上心,被墨於坑害在青楼那阵,也只是简单施法定念就脱身而去。
这回得了墨於点头、正大光明随在身边,云鸢就有了更多闲情浏览红尘诸观,还时不时拉着墨於问这问那,看着反倒像是墨於收在身边的小徒一般。
墨於倒是很享受这种被尊为人师的感觉,自觉颇能补偿自己在床帐里“损失”的那点面子和里子。
有了云鸢夜夜努力,墨於的修行之路也迅速被清出了一片坦途,久已停滞不前的修为又开始蹭蹭上涨,小半年之后就隐隐有了突破至第五境的态势。
——概因如上种种,若非云鸢日日叨念着“收徒”云云,墨於其实挺喜欢眼下的二人同行。
直到一朵劫云开始聚拢在墨於头顶。
12
渡劫是修士突破每一个境界时的必经之路,在大型宗门里往往会架设一些阵法,加强修士抵御雷劫的能力,辅助门内修士顺利突破不同层次的境界。
靠肉身自己干扛当然也抗得过去,但因渡劫未成而陨落者比比皆是,墨於体格再健壮,也不能保证一定可以安然渡劫。
劫云一日日愈聚愈实,云鸢也越来越心焦,每日都力劝墨於随他回宗,就算只是“名义”师徒,至少能先利用门内阵法辅助自己功成。
可墨於心结难解,就是不愿。甚至又开始想方设法避着云鸢。
但云鸢也不再是刚刚下山的云鸢了。彼时的墨於都甩不脱他,更遑论现在呢?
在又一次逃跑的过程中,化为虎形在山间奔跃的墨於忽然感觉浑身一麻,一阵细密的电流自毛发间蹿过,迫得他不得不就地停驻在崖边,在遮挡全无的空地上独自一虎直面突如其来的天坠雷劫。
还不待他化回人形,第一下惊雷已猝不及防地劈落在身,墨於顿时浑身又痛又麻,禁不住“嗷”了一声。
但这只是最弱最细的一道,而后一道接一道急急而坠,一道比一道更重、更烈、更强。
墨於被劈得毛焦皮裂、筋断骨折、头晕眼花,全身上下到处都痛得钻心,五道雷劫之后,就只能伏在地上低声“哼哼”,口鼻溢血,呼吸困难,眼前幻视的全是自开蒙以来的一幕幕回放。
连墨於自己都没想到,他百多年的漫长记忆回放到一半的时候,就已开始掺杂起云鸢的影。
云鸢……云鸢……讨厌……
上来就说收徒……太不尊重虎了……
但凡多哄一句……多软一句……别这么逼他……他可能……
不……师徒……尊卑……他不接受……
他与云鸢……是道侣……是并肩……不是……师徒……
云鸢……好痛……
云鸢……
呜……
13
大猫“呜呜咽咽”地伏在地上,浑身颤抖,神智全无。因此全未发觉,云鸢已伴在他的身边,只手帮他抵挡了第六、第七、第八、第九次滚落的雷电。
直到劫云渐渐消散,被劈到掌心发麻的云鸢真人才缓缓收手。
看着凄凄惨惨、几乎被染成了红色的黑毛巨虎,云鸢深深叹了口气。
怪他。怪他逼得太过了……
14
墨於迷茫地苏醒时,发觉自己还在崖顶。
云鸢正跪坐一旁,一手抓着他的前爪子(手腕),正缓缓给他渡着真气。
全身的伤口都愈合了,连被烧焦的虎毛都蜕了一层,重新长成了漆黑油亮的健康模样。
“这是渡劫成功之后的自我修复。”云鸢解释道。
墨於看了他一会儿,忽然拽回前爪,两臂一拢,把硕大的虎脑袋埋了进去。
虽然没什么道理……但墨於现在不想看见云鸢。
云鸢愣了一下,伸手顺了顺墨於的毛,半晌,低声道:“是我错了。我不该一直逼你。”
墨於埋得更深了。
云鸢叹了口气:“我……我执着太过了。就算不是师徒,你我依然是道侣,我却非要给你我挂上一个师徒的名分。我以为,这样会更亲密……”
“可亲密关系有许多种。而且我虽答应了掌门,但也不是非要收徒。”
说着,云鸢微微皱了皱眉。他不是没想过收墨於之外的人为徒……但每每想到,他总是不能接受。
在云鸢的心里,师徒关系就是世上最亲密的非血亲关系。他视自己的师父如父,视自己的弟子……
……
……
……诶?
执念障眼的云鸢真人忽然意识到了不对。
在云鸢的眼前,“天定爱徒”四个大字“咔吧”一声就裂了。
15
爱徒如爱子,可他对墨於的感觉,分明是别的。
云鸢默默地混乱了起来。
云鸢说着说着就没音了,连顺毛的手都慢慢缓了下来,墨於偷偷侧头瞧了一眼,发现云鸢正神情凝重地低着头,眼神发空,目光迷惘,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墨於有些担心,不由伸出爪子,轻轻推了推他。
云鸢没有反应。
墨於支起身来,靠近云鸢,忽地一顿,仔细嗅了两下,而后舔了一口。
……好香。
舔完了墨於才觉出害羞,趁云鸢还没回神,又悄悄趴了回去。
冷风打着旋儿吹过,吹得脸颊凉飕飕的,云鸢眨了眨眼睛,登时清醒过来。
“你想什么呢?”墨於闷闷地问。
云鸢沉默了一瞬,开口道:“在想收徒的事。”
墨於无声地翻了个白眼。
再劝也无用……他是绝对不会答应的。
却听云鸢道:“我不想收你为徒了。”
墨於一呆。
不知为何,他竟没有松了口气的感觉,心里反而有些空落落的。
却听云鸢紧跟着接了下一句——
“我想收你为妻。”云鸢认真道。
墨於:……?
16
道侣结缡,论什么夫妻哦……
墨於翻了个白眼。
“先叫声夫君来听听。”墨於大大方方地认道。
云鸢挽了下耳际散落低垂的发,“软软地(墨於的错觉)”唤了声:“夫君。”
墨於高兴地“诶”了一声。
随即自己也轰隆隆地叫了句——“夫君”。
云鸢听得浑身一麻,心底一热,不由自主地趴到了墨於身上,开始一通乱揉。
好暖和、好软乎、好敦实,还会憨憨凶凶地叫“夫君”,好……好可爱……
在墨於红着眼角怒骂的“变态”声中,“流氓”上脑的云鸢真人醉呼呼地拥紧了自家大猫,在虎子圆圆的耳朵边暧昧地吐气,边诱哄着说:
“小猫猫,再叫声夫君来听听~”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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