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兰枝原先挑选的首饰,大多款式素净低调,这对红翡翠滴珠耳环,瞬间抓住了付晏清的眼球。
顾兰枝生得那样好,合该配些大红大紫的物件。
“就这个。”
付晏清不是爱占便宜的人,随手抛过一锭金元宝,“钱我一样出,将东西包起来,送到国公府。”
“好嘞,”掌柜嘴角恨不得咧到耳朵上,“多谢世子爷,您下回再来啊。”
将人送到门口,掌柜嘴角还没放下去,又一玄衣男人迈步进来。
“哎哟,侯爷!”
掌柜笑容更殷勤了,带着小心翼翼的讨好,“侯爷,您怎么有空来了?”
珠宝阁多是女子出入,若有男子,也是陪着自家夫人或姐妹,像魏琰这样,自己来的男人,极少见。
付晏清颔首示意,“侯爷。”
顾兰枝不得不跟着停下脚步,低头福了福身。
魏琰原本没注意这两人,见是付晏清,锋锐的目光扫过他身旁的女子,薄唇微勾,“世子好雅兴。”
没有丝毫避讳,上下打量了顾兰枝一眼,“瞧着有些面生,不知是哪家姑娘?”
魏琰很少与人搭话,猝不及防的询问,叫付晏清怔愣片刻,随口道,“只是家中的远房表妹。”
原以为谈话就此结束,没成想魏琰来了兴趣,剑眉略一上挑,“哦?是那位姓薛的,还是……姓顾?”
藏在帷帽之下,顾兰枝脸色霎时惨白一片。
除了中秋家宴那次,远远瞧见过一眼,之后顾兰枝从未在人前露面,老夫人也没跟外人提过顾兰枝的存在。
魏琰如何知她姓顾?
难道,已经认出她了?
付晏清同样面色凝重,“侯爷说笑了,府里的表妹左右就是那几位。”
他没有否认,也没承认,回了一句模棱两可的话。
“是吗?”魏琰明显不信,“不知有哪几位?”
话是问付晏清的,眼睛却一刻都未从顾兰枝身上挪开。
付晏清侧身,将人藏在身后,“府中女眷甚多,一时也数不清。”
半晌,魏琰喉中发出一声轻笑,“本侯随口一问,不必紧张。”
语罢,拍了拍付晏清的肩头,五指骤然收紧。
习武之人的力道,不容小觑,付晏清闷哼一声,勉强稳住身形。
顾兰枝的心也随之一紧,抬手搀住他,“表哥……”
付晏清制止她,不希望她再说话,免得引人怀疑。
在顾兰枝焦急担忧的目光下,魏琰松开手,扬长而去。
等人进了珠宝阁,那股骇人的气势彻底消散,顾兰枝高悬的心终于落下,这才发觉后背已香汗淋漓。
真是出门没看黄历,撞上煞神了。
两人没了继续逛的心情,一路沉默无言。
阁楼上,魏琰回眸看去,狭长的瑞凤眼渐渐眯起,泛着一丝戾气。
旁边掌柜浑身颤抖,“侯、侯爷饶命,都是小的疏忽,那对红翡翠小的这就派人取回来!”
一想到因为小厮疏忽,将侯爷收藏的宝贝拿出来卖,掌柜又气又惧。
魏琰扫了眼柜台,那一整套红翡翠头面,唯独缺了一对耳铛。
“不必了。”
魏琰沉吟许久,只说了三个字,拂袖而去。
直到他的背影彻底消失,掌柜终于松了口气,擦拭额上的冷汗。
小厮惶恐之余,又好奇问,“掌柜的,这红翡翠是有什么来历吗?”
不提还好,一提掌柜更加来气,抬手一记暴栗敲在小厮头上,
“还有脸问?你差点害死整个珠宝阁,你知不知道!”
小厮委屈极了,他就是清点库房时瞧见了这套红翡翠头面,成色极佳,样式又颇为少见,这才把东西拿出来,哪曾想会惹恼了武安侯。
掌柜揍了小厮一顿,才压低声,“寻常人家哪里用得起这般好的红翡翠?那可是先帝宠妃,当今陛下的生母,柔妃娘娘遗物!”
小厮一双眼瞪得极大,不由两股战战,
“柔、柔妃娘娘……”
世人皆知,魏琰封爵前,曾有个一母同胞的亲妹妹,后来妹妹入宫飞上枝头,为先帝诞下一子。
然好景不长,三年前的风雨夜,柔妃猝然病逝,紧接着皇帝驾崩,一夜之间,皇城哗变,血流成河。
当时还是锦衣卫指挥使的魏琰闻讯,千里奔袭,血洗叛军,又以铁血手腕斩杀百官,最终扶持亲妹幼子,当时年仅九岁的赵秀登上帝位。
再后来的事,大家都知道了,只是关于柔妃,许多秘辛无人知晓,她的遗物便也收藏在魏琰名下的珠宝阁内。
哪知新来的小厮犯浑,把人家柔妃娘娘的遗物拿出来卖。
不过顾兰枝本人压根没心情去管那些珠宝首饰,只觉胸闷气短,匆忙回到沁香阁。
该与付晏清道别了,顾兰枝犹豫半晌,终撩开帷帽,露出一张素脸。
未施粉黛,杏眸雪肤,独独远山眉上缺了一角。
其实那一点缺陷,未能损及她半分美貌,可付晏清心就是莫名一紧,随即叹声,“对不起……”
顾兰枝盈盈浅笑,“表哥今日陪我,已经不欠兰枝什么了。”
她总是这样,温柔识大体,不争不抢,不吵不闹。
付晏清将大包小包的东西拎进去,转身看着紫檀嵌八宝梳妆台上,搁着一盒螺子黛。
心念一动,“兰枝,你坐下。”
顾兰枝不明所以,还是乖乖就坐。
付晏清亲自摘下她的帷帽,放至一旁的鼓凳上,执梳为她拢起散乱的青丝。
这还是头一遭,有男人为顾兰枝梳头。
望着铜镜里动作笨拙,神情却格外专注的付晏清,恍惚间,让她有了岁月静好的错觉。
“表哥,这些事,还是让半夏来做吧。”
付晏清摇头,“琳琅犯了错,自该我这做兄长的弥补。”
说话间,用新买的玉簪挽出了一个松松垮垮的发髻,趁着顾兰枝愣神,他拿起螺子黛,为她细细勾勒眉线。
比起挽发,描眉的动作熟练许多。
顾兰枝满心满眼的笑,渐渐也放开了,打趣他,“表哥定是为很多人描过眉吧?”
付晏清动作一顿,坦然道,“……没有。”
顾兰枝又笑了,不管真假与否,至少这一刻,她是打心眼里欢喜。
只是她不知道,为她描眉前,付晏清曾画过无数次孟兰月的画像。
一颦一笑,一笔一划,全是心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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