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静默的寒夜

从那之后,祁燕睢很久没见过韩岁晏了,明摆着,韩岁晏躲着他。

庄恙在这期间也向祁燕睢打听过两人之间发生了何事,也是一无所获。

除了韩岁晏自己,估计没人知道为什么这关系说淡就淡了,连一句解释也没有。

祁燕睢有时候下夜班,明明是想走走散散心,可每次都会准确无误地走到韩岁晏家那边,他连从酒店到医院的路段都还没完全记清楚,在漆黑的夜里,却先记熟了从医院到韩岁晏家的每条路线。

昏暗寒冷的夜里,他在楼下一直待着,他甚至知道韩岁晏是哪天搬回来住的。

韩岁晏没搬回来的时候,他有次在路边的长椅上待到凌晨三点,后面还是林松予开车来接他回去。

人回来了之后,他就待到灯光熄灭,才恋恋不舍般离去,好几次他都想上去亲自要一个说法,可穿过柏油路面之后,还是停住了。

*

“咚咚咚。”敲门声规律地响起,助理拿了一个信封走进来,转身了门。

“哥,段先生退回来一张照片,他还写了张小纸条——”他说着说着就将信封打开了,拿出纸条念道:“......让你少偷拍别人。”

他瞅了一眼照片然后递给韩岁晏,夸道:“哥,这人长得不错啊。”

韩岁晏刚发送完文件,他放下鼠标,拿过助理递过来的照片和纸条。

他已经猜到了,是上次在卓拉木日雪山户外摄影拍摄的照片。

“下次别拆我的信件了。”韩岁晏莫名地觉得心里有些烦躁,语气显得有些冷。

韩岁晏虽说给人的感觉是生人勿近,但是他对于工作室的人员都很柔和,这还是小助理第一次听到这副语气。

小助理在一旁站也不是,走也不是,他紧咬着下唇,看起来很是无措。

以往不管是信件还是其他物品,小助理都会先行查看,因为韩岁晏说他不喜欢拆封信封或是礼物盒,觉得很是费时间。

幼年时,他喜欢神秘的、让自己怀有期待的,而现在,他只喜欢直白的、一眼能望到底的。

韩岁晏看了一会儿就把照片收起来了,感受到小助理略带委屈的眼神,他才后知后觉发现自己方才说话语气重了。

最近越发易怒了,他揉了揉脑袋,眉头紧拧。

他咳了两声,恢复了往常的语调,轻声向小助理道歉。

他的摄影小助理叫余钦,是个还没毕业的艺术小少年,才20岁,白嫩的皮肤,两颗黑葡萄珠子般大的眼睛镶嵌在软软的面部,嘴唇时常抿着,脸上还带有没完全消散的婴儿肥,整个人看起来很软萌。

小少年这才整理好了情绪,收着不开心出去了。

等办公室完全安静下来,偌大的空间只剩下他一个人了,他才认真审视自己。

他现在已经整宿整宿地睡不着觉了,情绪起伏也越发明显。

以前他只关心他哥和庄恙,其他任何事对他来说都无足轻重。

但现在,一旦放松下来,他总是能想起祁燕睢,想着,他的脚伤是不是好些了,会不会因此觉得自己是一个性格怪异的、不值得相处的人。

韩岁晏强撑着扯起一抹笑,很苦涩,这个结果不就是他想看到的么?

他要是因为这个远离自己,那对谁都是好事。韩岁晏闭了闭眼,无奈地想。

下班之后,韩岁晏去了一趟医院,拿了些安眠药。

凌晨十二点多,他又惊醒了,可能是因为最近他心里积压的事越来越多,安眠药也越来越不奏效了。

他心里烦躁极了,于是坐起身来,随便披了件外套就走出卧室。

也懒得开灯了,他借着外边透进来的微弱光线走到阳台,吹吹冷风,能让他心里静一些。

韩岁晏双手搭在阳台的围栏上,除了那条柏油路两旁的路灯还亮着,稍远一点的地方都是一片混沌。

他在黑暗里窥探着那片昏暗的光芒。

猛然间,他的视线锁定在离他距离最近的路灯下方,那儿好像站着一个人。

陈旧的路灯忽明忽暗,祁燕睢就静静地站在路灯下,望着远处愣神。

韩岁晏看不清脸,但是能感觉到那个人就是在朝自己这个方向看,他拿着手机照了张,骨骼分明的手指一伸一缩,然后放大。

他的手机像素特别好,呈像清晰,他看到脸后猛然一怔,第一次希望手机的像素低一些。

是祁燕睢。

韩岁晏本想发消息提醒他该回去休息了,可聊天界面打开,又不知道从何处说起。

他不知道,为什么祁燕睢要对他这么执着。

他盯着空白的聊天页面,距离上一次说话,已经是十天以前了。

寒冷的夜里,冷冽的风从四面八方席卷而来,围住了两个心思各异的人,一个在路灯下,一个在阳台边,没一个心里暖呼着。

两个人就这样在冷风中静默着。

没人退一步,也没人先上前一步。

*

第二天清晨,祁燕睢拖着大大的黑眼圈上班去了。

诊室里来的第一个病人,是段凌。

“你好医生,我母亲她的腿莫名其妙出现疼痛,没有磕伤,也没有过旧伤。”段凌推着轮椅上的略显病态的妇女进门,兀自地说着,还没发现他们之前见过,“前段时间来扎过针灸,但是没什么好转。”

祁燕睢戴着口罩,穿着白大褂,他从抽屉里拿出一双医用橡胶手套戴上,靠近后半蹲着,试探性轻轻摁压病人的腿部,边摁边问道:“这里疼么?”

患者时而摇头,时而点头。

祁燕睢接着问:“除了疼,还有其他明显的不适么?比如会不会感觉麻木?”

患者想了想,而后点了点头,说:“有时候会觉得这条腿不够灵活,麻木的感觉倒也不怎么明显。”

祁燕睢转身在小本子上简单记了几笔。

“那疼痛,是刺痛还是——”祁燕睢接着问,“或者您跟我描述一下疼痛的感觉。”

......

祁燕睢说:“你们先去做检查,导致腿疼的因素有很多,比如坐骨神经受损,神经根压迫或者是腿部的静脉回流障碍......”

他从打印机里边拿出一张单子,递给了段凌。

诊室的门打开又关上,他看着桌上的小本子发愣。

阿姨的病虽然不严重,但是估计还是得手术。他想着。

两个小时之后,他们返回来了。

段凌将检查报告递给祁燕睢,脸上愁绪一眼可见,他不安地问道:“我母亲这个病情很严重么?”

祁燕睢看了看结果,给他分析了引起疼痛的具体原因。

“这张腿部的CT血管造影报告单,可以看到你母亲小腿内侧有条血管是堵塞的,看样子时间也很长了,怎么之前没去医院?”

段凌很是自责,他说:“工作太忙了,没怎么注意照顾。”

“除了这个,你看这张,神经被骨骼压迫了,以前是损伤过腰椎是么?”祁燕睢皱起眉头,问。

段凌点点头,手指紧紧攥着,很是不知所措。

“说严重倒也算不上,得做个手术把堵塞的血管疏通,然后做牵引、理疗、按摩等减轻神经压迫的症状。”祁燕睢低头给疼痛科主任发了消息,让那边安排手术日期。

他叮嘱着,“平时多注意家人的身体情况,别太大意。先去完善住院手续吧,做手术之前会告知你。”

段凌点头,然后他们道了谢离开了。

*

隔天,阮女士的手术很成功,主刀医生是祁燕睢。

当天下午接近五点,段凌就带了些东西感谢祁燕睢,不过全都被拒收了。

“医院规定,医护人员不得拿患者及其家属的半点礼品。”祁燕睢慢慢褪下口罩,边收拾东西边笑着说,“本来也不是什么大手术。”

“也不是些贵重东西......”段凌小声说。

“规定啊,就是用来遵守的。”祁燕睢收拾完东西,准备起身。

“你......是那天那个人?岁晏的新朋友么?”段凌这时才认出祁燕睢,前两天一直带着口罩,凭一面之缘确实也不好认。

祁燕睢先是用酒精消毒液润了润手,在桌上抽了两张纸巾擦干,这才向段凌伸出手,道:“你好,我是祁燕睢,疼痛科医生。”

段凌回握住,笑道:“你好,段凌,第四中学化学教师。”

“那我们也算是第二次认识了,东西就不用了”祁燕睢看着桌面上的一罐龙井,将它又递回段凌手中,接着道,“我有点事想问你。”

“你想知道什么?是和岁晏有关的么?”

“嗯,你跟他怎么认识的?”祁燕睢问。

“这个啊,我前几年刚来这边任教,结果因为不适应低氧环境晕在路边,恰好岁晏把我送医院了。刚来嘛,很多事都不清楚,岁晏也帮了我不少。”段凌说着说着挠挠头,自述糗事显得很不好意思,“加上我比较自来熟,之后我们就成了朋友啊。”

“那他在你看来,是个怎样的人?”

“他人具好,但是他太冷淡了,还很佛系,感觉他对什么事都不太在意。”段凌说着,“我倒是觉得你俩的关系挺好啊,他还给你也拍了张照片呢,巨帅。”

“照片?什么照片?”祁燕睢疑惑不解。

他没收到照片啊,难道是在林松予那里?

“就是之前在雪山那次,岁晏他把你的照片也寄给我了,后面我才送回去,也就这几天的事。”段凌说。

祁燕睢怔了怔,他回过神来拍了拍段凌的肩,笑着:“没事了,你回去照顾阿姨,明天见。”

这两天的事?那照片肯定还在韩岁晏那里。祁燕睢的手掌按在桌面上,手指有下没下地敲击着。

这是一个很好的借口,他想。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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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静默的寒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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