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条萎缩细腿下垂,下垂的脚心轻轻刮边蹭着叶思轲的腿,后脚跟微微抖动,那毫无用处的脆弱软糯感不时通过皮肤接触传达而来。
“来拿个椅子,腿放上去。”叶思轲怕同归尘这样坐血液循环不好,还是让人搬个软凳过来,把两腿放平搭在上面:“小心痉挛起来了。”
“那我之前说的不对。”同归尘轻声笑起来,眼见着护工帮他把两条瘫腿放上软凳,叶思轲从身后伸手替他挪了一下大腿,动了动位置。声音如同山间奔流的小溪,是显而易见的轻快:“叶思轲,你懂的挺多。”
“是啊。”叶思轲没有否认,怀里的这具身体有温度,对他来说就是幸福的事,以前偶尔会思考做的这些付出值不值,但现在再想起来这些自我的质疑只觉得幼稚:“以前查过很多。”
不该怀疑,没有意义,向着一个人的奔赴其实不论有没有回应,都是自己的事。
他也永远有热情。
软匙被轻柔的送进口中,并不能了解是因为刚刚开始亲自上手照顾的小心翼翼,还是因为这是他的爱情。
同归尘靠在他的怀里,食物在口腔中被煮的香糯软烂,但好像都不及不久之前洗手间的那个吻甜美。
男人的肩膀很宽,怀抱也很暖,是他长长久久都未曾得到过的幸福。
能有一刻便是一刻。
这顿饭吃的还算顺利,叶思轲心里预想的七七八八的意外都没发生。其实这是一件再小不过的事情,连他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会紧张。
要适应,要慢慢适应。你接受了他,你们要重新开始了。
不做舔狗,也还得是条忠犬吧。
“别紧张。”吃完饭叶思轲把同归尘抱到躺椅上休息,他自己还有工作要忙,同归尘可怜兮兮的拖着他的衣角不想让他走。叶思轲也乐意见得,就把躺椅搬到了办公室,两人共处同一个空间里。一个办公看电脑,一个躺在窗下晒太阳,基本不说话,但偶尔搭个一两句聊天,彼此都感觉舒适:“你就是把我摔了,或者尿袋没插好都没事,我自己都适应了很久。”
“你能愿意适应就挺好。”
好像褪去了那些刻意的卖萌撒娇,同归尘忽然像是能够和叶思轲以一个正常的状态沟通。如同齿轮终于卡在了对的地方,转动的让人越来越着迷这些无法拒绝的温柔。
同归尘在阳光下眯了一会儿,迷迷糊糊的感觉到自己翻了个身,醒过来发现叶思轲在给他按摩。
动作认真仔细,神情专注,连他睁眼了都没注意。
于是他也忍不住安慰。
不必这样紧绷着情绪,他也并不是瘫痪第一天了。
“我其实得谢谢你还愿意要我。”
这句话说的情真意切,叶思轲抬起头看了他一眼,浅色的瞳孔带了一点萤光。
他不知道什么时候换上了米色的家居服,穿着拖鞋浑身看上去都很柔软舒服,似乎就是念书时所有少女都会暗恋的那种温柔学长的模样。
和十年前同归尘看到的人一样,他好像始终没有什么区别。
能一直不变,真好。
“说什么我要你呢。”
办公的书房没有小凳子,叶思轲四处寻觅了下最终放弃,于是盘腿坐在地毯上给同归尘揉脚。因为跟腱短,脚掌勾不住,足下垂的瘫脚不需要握住就会往下点着,叶思轲小心翼翼的握住脚踝左右摇动,捏着小腿的穴位,慢慢帮他活动。
“尘尘,是你给我机会。”
叶思轲的声音低起来像极了欧美的电影明星,和那些人的天然腔调一模一样。同归尘忽然就觉得,要是这时候他能念一首情诗给自己听就好了。
只是这句话他再也不能说。已经很多年,他不再真的去看那些风花雪月的浪漫情话。
“我们两个,这么多年。”他轻声低语,好像说尽了往事:“从来也不是你需要主动,谢谢你给我这个机会…我,我好像在你面前说什么都是徒劳。”
“但你知道我喜欢你,我爱你。我不知道你是为了什么?之前我想过也许你。是带了什么目的的?可是后来又觉得带了目的又怎么样呢?尘尘。你看我一眼,我就愿意为你而死了。”
同归尘靠在躺椅中,慢慢的,身体有些歪斜,他瘫软的废躯逐渐的坐不住,但是因为躺椅的角度太低,人是并不能摔下来了,只是模样有些难看,他知道过一会儿叶思轲会帮他扶正所以也并不担心。两侧的软垫衬的他很舒服。灯光迷离,爱人温柔。是他朝思暮想的幸福,也是日日期盼的温柔。
还再祈求些什么呢,这样不是已经很好。
只是为你而死,这句话。同归尘在心里悄悄想,这不是轻易的说出来的话。
就算可以说出来,我也不要你做。
“叶思轲,你做了十年了,我知道你对我好。”同归尘轻声道。他好像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只是在这样的一个接近黄昏无限好的时候,这么好的机会,他总应该说些什么话?
否则以后。否则以后。
以后不知道什么时候还有机会,又或者以后到底还有没有机会。
“我和你说了,以前是我不懂事儿。我是真的这样想,从来也没有想过别的。叶思轲,我实话告诉你。这十年来,我每一天都很煎熬。从认识你开始。”
他的眼神变了,如果是别人叶思轲或许没有办法这样清楚的感知,但是同归尘不一样。他喜欢了整整十年,像是追逐光亮一样紧紧的跟着他追了十年之久。这个人身上的所有气息一举一动。叶思轲有自信再也没有别人比自己更了解。
那是他们初见时的眼神,又或者说是是同归成真正的眼神。那些他曾经无比迷恋的气质,又仿佛一点一点的回来了。就在他们无知无绝的相处间。
孤傲的像是天山的雪。
是他呵护的高岭之花。
“认识我很煎熬?”叶思轲平静的问,语气中连一丝颤抖也没,这些话这些年他已经想过无数次,他也已经长大,再不会因为这些而感到受伤。
把揉好的瘫脚轻轻地放回躺椅上的一侧,把他那只受伤的腿拿下来,更加小心地揉着。伤口已经结痂,现在慢慢的变成了堵在一起的瘀血堆在脚面上,看起来很是触目惊心,但是也是明显的见好了。让叶思轲心里的担忧逐渐的放下来,不会遗留什么后遗症才是最主要的。他的尘尘在身体上受了太多的委屈了,实在是不能让他再在自己这里遭受什么伤害。面对这具已经不能动的身体,他却从同归尘受伤的那一刻,就已经暗自在心里发誓。要好好的保护他,要把这个人藏在自己的身后,一点一点的去给他化解那些给他带来了阴影的伤口,和瘫痪这件事会给他余生造成的不便。
没有感觉的脚掌轻轻下垂,落在叶思轲的手掌心里。脚底没有穴位,叶思轲就只能握住脚掌,把没有受伤的部分给他按压一下,使拱起的脚背能够有短暂的舒缓和平展。其实他们已经无济于事,任何的努力都是白费,只不过能从现在开始,做真正的保养,也会比以后才做要好得多。
叶思轲感觉这几个月不见,同归尘的身体明显要差了许多。这双腿脚虽然以前他没有接触过,但是每天的保养还是日日要做的护工也都照顾的到位,十分尽心。不知道为什么,现在下来哪怕是从视觉上看上去也明显的萎缩,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同归尘受伤的关系。腿里的那块钢板到底是怎么回事?此时此刻又成了叶思轲的一块心病,满是疑窦。
“可别说这种话,我可没让你受伤。”叶思轲并不在意,因此想转换话题,生怕同归尘想起什么难过的事,揉到钢板所在处,叶思轲低声问:“你这到底是怎么了?尘尘,我希望你能把这件事告诉我。当然了,你不说我是不会逼你的。我也不会去查。之前我们分开这段时间你受了伤,你没有告诉我,我就当作是你已经处理好了,是你的自由。那么现在我们重新在一起。我想我是不是有权利知道这些呢?”
他问话问的很温柔,并不像是逼迫,或者说更像是一种引导。叶思轲希望同归尘能告诉他,起码能让他做一个防范。
同归尘勾了一下唇角,视线从下落到叶思轲给自己揉脚的手上抬了起来,像是月光落到了大地一样,落在了叶思轲的脸上。
刚刚睡醒,他的唇稍微有些干燥,看起来没什么力气,衬的人虚弱易碎,让人心疼的很:“叶思轲,谈判技巧都用到我身上,随随便便能把话题转过来,叶少还是很厉害的。”
“不是,尘尘…”叶思轲连忙解释,却被清润的嗓音打断了。
“我老公这么厉害当然好。”他笑眯眯的看向叶思轲,身侧佝偻的手臂慢慢抬起来一点,想要挪个位置缓解长时间不动的算涨麻痹感,睡衣的袖子抽起,露出一条很淡的细长疤痕:“我确实过的不太好,所以回来找你了。”
“我不想说,你就别问了。”
叶思轲看了他几秒,眉眼如星。同归尘毫不畏惧的和他迎面对视,半晌后叶思轲轻轻叹了一口气,败下阵来:“好,那我不问了。”
“以后不会受伤就行了。”他歪了歪头,语气忽然调皮起来,分明就是安慰:“叶思轲,你也说了,和你在一起,我没有受过伤。”
“以后你也不会让我受伤的。”
“我相信你。”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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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第 1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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