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早自习孟佳之都心不在焉的，原本习惯着把下午的课备了，但因为心不在焉，磨磨蹭蹭地只备了一半，好在早上没课，也来得及。
下了早自习，孟佳之回了办公室，德高地方小，办公室也小，几十个平方米的办公室，塞了七八个老师的位置，走过满满当当卷子堆着的过道，孟佳之不容易地回到了自己的位置。
德高大大小小的办公室很多，大多是一起教书久了关系处得还不错的人待在一起，有的办公室平日里烟熏火燎，烟头满地扔；有的办公室都是历史老师，平日里的消遣就是谈论些风流人物，观点不同的时候，吵得十里地外都能听见。
而孟佳之待的办公室大都是语文老师，女老师居多，平日里除了讨论讨论教书，还有一个乐趣就是……
“听说了吗，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咱们学校居然良心未泯，要招人替咱们上晚自习，还在商讨之后要不要实行大小周。”
“谁不知道啊，我们班上早自习都要乐疯了，要我说早该这样，现在的小孩都是这样，就是被压迫得太紧了，我那个时候，每天都正常上下学，下了课就疯玩，哪里像是现在这样。”
“我有小道消息，说是我们学校的一个股东提出来的，好像这个股东昨天也出现在教师大会了。”
“是不是昨天坐在孟老师边上的，他长得好眼熟啊。”
还有一个乐趣就是八卦。
孟佳之平日里也会跟着讨论讨论，但是最近发生的事情实在太多，她回了办公室之后只挂在桌子上备课，没有参与，耳朵也没跟着听。
直到她的名字被提及，孟佳之才靠在桌子上听听是怎么回事。
“我记得孟老师就是德高出来的吧，好像还和昨天出现在会上的人是同学，我记得那个时候我教的不是你们班，你们是洪老师教的。”
说完之后，众人纷纷点头，话题的中心开始转移到孟佳之的身上。
“我想起来了，昨天的那个人是不是之前的傅邢啊，就是孟老师是同班同届的那位，我记得后来是去了北城大吧。”
大家一同附和，德高的成绩实在优越，提起北城大可能没有人想起来，但是一提起傅邢的名字大家就一起想起来了。
这个办公室里很多都是在德高待了几十年的，也带过傅邢那一届。
一个之前带过那一届的老师想起来。
“我记得我带那一届的，几乎就没有人不认识傅邢，爱读书的想要超过他，青春期懵懂的堆在一起讨论他，光是写着他名字的情书我都不止没收过一次。”
另一个教龄超过二十年的老师也笑着提起。
“是啊，那三年里在那里都能听过这个男生的名字，课堂、食堂、操场，影响最深的还是领奖台上报名字的时候，傅邢几乎没有缺席过，除了去准备提前招的那次，其他的时候都稳定在前三。”
之前教过傅邢和孟佳之的老师想起来过往也很自豪。
“那个学生真是有灵气的小孩，一点就透，难得的是每个学科都很优秀，没有任何短板，小孩子长得也很出众。”
年轻的一位女老师也跟着参与进来。
“傅邢？我昨天还听我们班的学生提起来，十年过去了他还能被学弟学妹记得啊，他们围在一起，也不知道在谈些什么，我只是过去看看，他们就把桌子上的本子收起来了，看起来实是在围读。”
孟佳之挂在桌子上，准备课程的手也停了下来，听着老师们的夸奖，趴在桌子上，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十分钟的休息时间说长不长，多短不短，打了铃声，大家也就去了各自的班级上了。
唯独孟佳之没课，待在无人的办公室发呆。
有些人人前热闹，人后静默。
她踏着有些沉默的步伐走出办公室，任凭无情冷风刮过她的面颊。
远远眺望着德高，能够让她的心更好地平静下来。
上课时间，说安静并不安静，每个班级都在学习着各自的科目，操场上学生们挂着笑脸上体育课，吵吵嚷嚷；但是说热闹也并不热闹，所有的声音传到孟佳之的耳边，都化为安抚，在这种时候，能听见时间，也更能听见她自己。
周围的人越是将傅邢捧上神坛，孟佳之就更加惶惑，这么多年过去了，仿佛一切都没有变化，她依旧用着仰望的眼神看着他，依旧是看着别人的爱情故事。
孟佳之双手合十，头靠在双手之上，闭着眼睛。
她一直相信德高有神的庇护，是个慈祥的老奶奶，荫蔽着世世代代的德高人。
孟佳之低语，向着上天许愿。
一愿所有的德高学子能够得偿所愿，考出自己想要的成绩。
二愿她能够尽自己的微薄之力，去捐助更多读不起书的孩子。
三愿……
孟佳之没有说出口，这个愿望实在是太自私，也太不切实际，孟佳之没有说出口。
正当她打算回去备课的时候，一转身正好撞上了顾天霖。
脑袋重重地嗑在胸口上，还挺痛。
“好巧啊，胸肌练得还挺好。”孟佳之顺嘴而出，啧，她这个嘴啊，哪一天真的要吃苦头。
顾天霖掩面笑出声，给了孟佳之一个脑崩儿。
“不巧了，我是专门来找你的。”
说完，顾天霖就从手中拿出来一封白色的小纸条。
孟佳之一脸雾水地接过来，神色一点点凝重。
“你还没有交到洪胖胖那里吧。”
顾天霖摇头。
“没有，我知道这个后果是什么，牵涉的又是你们班的事情，我就先来找你了。”
松了一口气，孟佳之带着顾天霖到了班级外边，隔在窗台间隔，两人没有被同学们发现。
教室里洪胖胖没有在讲课，而是给同学们做章节测验。
班里很安静，洪胖胖的课堂没有人敢说话的。
但是，小动作就不一定了。
果不其然，洪胖胖这就揪出来了一个。
“林惊羽！我的课上是你用来学语文的吗？”
一些对数学一窍不通的同学顿时抬了头，这可比数学题有意思。
只见洪胖胖从林惊羽的桌子上抽出了一本蓝绿色的笔记本，面上有些褪色，应该是用了很久。
顾天霖笑着用手肘戳了戳孟佳之。
孟佳之也悄声咯咯笑。
洪胖胖刚开始看上边是汉字，就以为语文课代表林惊羽在学他的课上学语文。
仔细一瞧才发觉不对劲。
“佳佳……邢邢？”
“合着你是在编排你们孟老师啊，还有傅邢的事情呢。”
顾天霖脸上的笑容顿时消失了。
孟佳之的笑也僵在了脸上。
“他轻薄的唇覆上了佳佳老师的脸上，两人对视，心与心之间遥遥相望。”
这些话跟魔咒一样，硬控孟佳之了整整一分钟，让她全身都密密地爬起鸡皮疙瘩。
洪胖胖只挑了一些念出来，发觉不对劲之后，就没有再念出来，脸色变幻莫测，让人捉摸不透。
众人敛声屏气，谁都知道林惊羽今天绝对无法完整地走出教室，大家已经为他默默哀悼了。
林惊羽也不敢出声，抬着头看向洪老师，后悔不已。
边上的班长看不过去，为他仗义执言，轻轻补了一句：“是路遥知逼他的。”
洪胖胖最心爱的数学课代表，班长想着洪胖胖应该能手下留情。
路遥知没说话，只恶狠狠地往他们这边看，那眼神，真是要把他们生吞活剥了。
等了半天洪胖胖还没有发作，把本子丢在了林惊羽的桌子上，直愣愣地往讲台上走了。
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几乎所有人都是这么想的。
这么多年过去了，洪胖胖的威力依旧不减当年，孟佳之手心出汗，微微朝着顾天霖那天靠去，悄悄耳语。
“胖胖不会真的生吞活剥了他们吧，咱们等会儿要不要进去营救他们。”
顾天霖也心疼学生，但是想起他们私下写佳之和傅邢的拉郎文就顿时没有同情了。
要是写得是他和佳之的话，顾天霖还能考虑进去求求情。
顾天霖双手环抱，抬起头看戏。
没想到洪胖胖在讲台桌上坐定，说的第一句话竟然是。
“你们还是太年轻，没经历过，写得空空的，一点代入感都没有。”
众人错愕。
“年纪轻轻，没谈过，也没看过小说吗。”
洪胖胖立起手边的水笔，敲了敲桌子。
“我给你们讲些真的。”
“你们傅学长当年是人气很高，但是你们孟老师也是出了名的漂亮，平日里升旗仪式，运动会举牌，我们班都是派你们孟老师出面的。”
大家纷纷表示赞同，孟老师是真的漂亮，在班里也是出了名的。
“你们本子你写的都是说孟老师单恋傅邢，但是在我看来，你们傅学长也不单纯。”
大家竖起耳朵听，洪胖胖能够抽出一些时间讲八卦，这也是八百年没有遇见的事情了。
“有一次，你们孟老师到我的办公室里问问题，前脚一进来，傅邢后脚就跟过来了。”
大家不约而同地歪了歪嘴角，路遥知好奇地问。
“傅学长是不是故意的啊。”
这必须是故意的啊，大家的心里同时出现这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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