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关于那一晚的事情，薇薇安娜记得的不多。
不过说起那一晚的事情，还是得先往前追溯几个小时到那天傍晚。
而提起那天傍晚，就得先提上一句：那晚的前一天，薇薇安娜与维洛德在她的家门口分别时，薇薇安娜主动邀请维洛德第二天一起共进晚餐。
于是，那天傍晚，薇薇安娜收拾好自身后，才会前往第二街道的高级餐厅进行赴约。
晚餐时候，他们的相处一如既往十分愉快。
分歧发生在餐后甜点期间。
薇薇安娜记得，她当时吃的是樱桃派，维洛德面前的则是一小块蓝莓蛋糕。
她尝了一口新出的樱桃派后，觉得味道一般，便放下刀叉，改为了喝茶。
那家店的招牌热饮是红茶加牛乳，单点热红茶的话，茶泡得太浓，入口较涩。
于是，薇薇安娜轻抿一口后，改为了用茶匙有一搭没一搭搅拌着杯中茶水。
对面的维洛德倒是在这期间把蓝莓蛋糕吃下大半。
这道甜点或许味道不错。
他茶杯中的红茶加牛乳也只剩下小半杯。
下次再来的话，可以试试这道饮品。
薇薇安娜随意想着。
不过，下次……
在茶匙搅拌到第三圈的时候，薇薇安娜终于记起自己今晚邀请维洛德的主要目的。
她望着杯中旋转着的红色液体，说：“我过几天打算离开这里。”
闻言，维洛德有些惊讶：“去哪？”
“还没决定具体地点。不过，我一直都想去这座城市外面看看。”
薇薇安娜的嗓音很平淡，让人辨不清其中具体情绪。
维洛德只得继续追问：“一个人……还是和谁？”
短暂犹豫后，薇薇安娜回答：“一个人。”
值得一提的是，那晚是他们的第十次约会。如果算上只是简单一起吃饭的话。
次数不算多也不算少。
足够确定关系，但也可以只是单纯划入友人范畴。
薇薇安娜东西已经收拾差不多了，过几天就可以启程。
期待许久的旅程，与相识不到半月，彼此知之甚少，还未确定关系的男性友人……这两者之间怎样选择，薇薇安娜在来此之前已经做下决断。
“介意多一个人吗？”维洛德沉默片刻后，试探问道。
薇薇安娜眨了眨眼，反问：“像现在这样？”
见此，维洛德明白什么。
“不。”
他松了一口气后，笑着否定，转过头，向薇薇安娜示意着他们不远处一桌举止亲密的男女。
“像他们一样。”他说。
话落，维洛德起身，拿出一束不知道从哪变出的红玫瑰，弯腰递给薇薇安娜：“如果你今天的计划是来和我告别的话，我的计划则是，希望你可以允许我成为你的恋人。”
他的笑容十分温和，不带任何压迫感。俯身递花的姿态，优雅随和，极具绅士风范。
这类相似的作风，在某一瞬间，让薇薇安娜恍惚想起了她那被称为绅士典范的前任未婚夫。
但还是不同的。
薇薇安娜垂眸，看向眼前的玫瑰花束。
红玫瑰与白玫瑰不同，举至眼前时，娇艳欲滴的深红色花朵像是浸透了血色。
有种诡异的妖冶美感。
“虽说红色也很好看，但比起白玫瑰，我还是不太能欣赏得来它们。”
这样说着，薇薇安娜还是收下了花束。
“下次还是换回白玫瑰吧。”她把这束红玫瑰与一旁的白玫瑰放在一起，笑着抬头说道。
维洛德感受着手上消失的重量，微怔，随即轻笑出声：“我想，这种时刻送上红色花束或许更具仪式感。不过，既然薇薇安娜小姐要求了——”
他俯身，在薇薇安娜额前印下一吻，湛蓝眼中溢满欣喜。
“如你所愿。”他道。
在昏暗的回家路上，装饰华丽的宽敞马车里，薇薇安娜品尝到了初吻的味道——很甜，蓝莓蛋糕搭配红茶加牛乳味的。
玫瑰花束在她的怀中压的有些变形，但问题不大，插进花瓶中看不太出来。
不过，远行的地图被薇薇安娜挂在了房间里，要看地图的话，还是得先进入房间。
之后的事情，薇薇安娜就记得不是很清楚了。
她只记得他们在地图前接吻，接着就有点擦枪走火。
维洛德的卷发看着蓬乱，摸起来却异常柔软。五指插进他散开的头发中时，薇薇安娜无意间摸到过一条冰冰凉凉的布料，触感很是丝滑舒适。
她还吻上了那双她期待已久的宝石般美丽的蓝色眼眸。
眼睑很薄，睫毛很长，在烛光中深情凝望着她的时候，一如既往的教人沉醉其中。
接着，不知道为什么，等薇薇安娜注意到的时候，维洛德的瞳孔已经全部变红。
薇薇安娜察觉到不对劲，但维洛德没有回应。
之后，她就只记得烛火映照在墙上的重重阴影，被风吹得来回翻飞的帘布，以及深夜广阔夜空中一闪一闪的浅黄色星星。
再醒来，她就在古堡了。
以上，就是薇薇安娜有关于那一晚的所有记忆。
混乱，零碎，断断续续。
不过，那段时间里她自身的情绪和感知，薇薇安娜倒是记得格外清楚。
毕竟是值得纪念的东西。
薇薇安娜在等待的间隙放空想道。
时间拉回到现在，在薇薇安娜问及原因后，维洛德沉默片刻，答道：“我能猜到一点，但不是很确定。”
薇薇安娜：“可以和我说说吗？”
话落，她又补充道：“当然，如果不方便的话就算了。”
“没有不方便，只是……我还没有理清。”
说这话时，维洛德脸上浮现出一丝罕见的痛苦迷茫。
薇薇安娜停顿一秒后，移开视线。
“我明白了。”她说，“我不会要求维洛德一定要解释什么。”
“只是，我可以问一个问题吗？”
薇薇安娜语调平缓，话语清晰地问道：“维洛德的那些异常，是否具有攻击性，最终是否会对我造成伤害？”
她问的十分直接。
没有任何犹豫迟疑。
望着对面听完疑问，神情先是讶异，随后立即转变为了然的维洛德，薇薇安娜没什么笑意的勾起唇角：“很惊讶吗？”
“不。”维洛德摇头。
他斟酌着回道：“应该说是……意料之中？”
闻言，薇薇安娜短促轻笑一声，自嘲道：“因为维洛德早就看透了我的本质？”
“不仅爱慕虚荣，还十分自私。”
话虽这样说，薇薇安娜的脸上却没有表露出任何类似于羞愧的情绪，对于这类诋毁性的形容，她自我描述的十分心安理得。
“或许是这样。但你用这种词语来形容自己的话……程度有点太重了吧？”维洛德起身，走到薇薇安娜身旁，笑着揉了揉她的头顶，“明明外表这么可爱。”
薇薇安娜：“……”
薇薇安娜神情一滞，被揉了两下后，才如梦初醒般拂开洛德的手掌，抗议道：“发型要乱了！”
维洛德轻笑出声，脸上一副无所谓的神情，“这里没有其他人。”
话是这样说，但鉴于手下之人已经开始表情不妙，根据这段时间的相处经验，为防他亲爱的薇薇安娜小姐恼羞成怒，维洛德还是一边说着，一边动手扶正薇薇安娜头顶发箍，帮她整理好被揉乱的头发。
“外表和内心可不一样。”薇薇安娜拨弄好额前碎发，抬起头故作阴险道，“我就是那种外表美丽，实则蛇蝎心肠的人。”
“怎么样？怕了吧？”
维洛德敷衍“嗯”“嗯”两声后，含笑回道：“好害怕。”
话落，面对薇薇安娜略显不满的神情，他无奈叹了一口气，又补充道：
“一想到这样可怕的人居然是我的恋人……看来我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被面前这位外表十分美丽的薇薇安娜小姐杀死呢。唉，一想到自己居然拥有这样悲惨的命运……真的是，太害怕了……”
一句话说的笑意盈盈，几次像是要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声来。
薇薇安娜：“……”
“维洛德·伊尔伯德。”薇薇安娜微笑看向维洛德。
当然，是眼中不含任何笑意，甚至暗含警告的那种微笑。
“好了好了。”
维洛德在薇薇安娜瞪向自己前，快速举手投降，他放缓语调：“我不闹了。”
“不过……”他低声说。
声音有些低，薇薇安娜没有听清，下意识追问：“什么？”
话一出口，就见面前的维洛德弯下腰，与坐在椅子上的薇薇安娜对上视线。
睫毛很长，卷曲上翘，眼瞳像是玻璃展柜中小心保存的名贵珠宝，正含笑望向她。
近距离接触时，两人的气息在狭窄空间里暧昧交融，薇薇安娜嗅到一股淡淡玫瑰花香，不禁身体微僵。
“不过……”
清朗嗓音响起，维洛德双唇微动，又重复了一遍。
“有件事还是得好好告诉你。”
身前之人缓缓逼近，面容在薇薇安娜眼前逐渐放大，话语自他震动胸腔中模糊传出。
“不论你是爱慕虚荣，还是十分自私。”
“我依然很喜欢你。”
碎发被轻柔拨起，有什么柔软温热的物体贴了上来——
是维洛德在她额前印下的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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