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庆结束那天要上晚自习,他下班后火速坐地铁回校,还差点儿迟到了,自习过后要搞卫生,他跟一部分人搞自己教室110,另一部分人搞公共教室。
距他们上次说话已经过了小半个月,漆时祺握着拖把杆问他拖哪一组,周期许这时候跟卫生委员说话在兴头上,没意识到是在跟他说话。
漆时祺点了点他的肩膀:“周期许,你搞哪一组。”
周期许“啊”了一声转头,骤然对上对方的脸,他舌头瞬间打了个结:“随、随骗。”
“好。”漆时祺转头走了。
周期许哽在原地,他刚刚竟然会紧张的口齿不清了。
不出几分钟,搞各自区域卫生的同学都呼喊着卫生委员给他们检查,有些人等都不想等了便高声撂下一句“于铭!我搞完了,走了啊!”就跟朋友们风风火火地出了教室。
于铭不久去了公共教室检查卫生,教室里就剩下了漆时祺和他了,突然的寂静与空荡让周期许感觉很尴尬。
他轻声咳了一声,小心翼翼找了个话题,对正在拖过道的漆时祺说:“你也是高考下来的吧,你高考多少分呀?”
对方没瞬间给他回应,周期许后悔了,随之而来的尴尬更加强烈,直到对方好像慢半拍才回应他说:“没有发挥好。”
“那是多少呀?”周期许下意识脱口而出,没想人家可能并不愿正面回答这个问题。
他开始猜想可能对方也是滑档,这样的伤心事他自己最清楚,他怎么能这样冒犯别人,周期许都想骂自己。
漆时祺:“记不清了,没有记它的意义。”
“……哦。”
他拎着拖把去一楼卫生间洗,楼外昏暗,声控灯亮了半截走廊,二三楼楼道里时不时的人声在空荡黑暗的楼里显出诡异。
他刚关水,漆时祺就拎着拖把出现在了门边,他很高,应该有一米八几的样子,周期许经过他身边的时候闻到了一股很淡、香的很特别的味道。
他转头看了他一眼,想问问这是什么香味,还有他平时是否看书、看什么书、有没有什么爱好等等,一瞬间里冒出了许多想跟他说的话拉近距离。
激烈的水流声响在寂静里,漆时祺的身影在微弱的光亮中显得十分疏远,周期许张了张嘴皮子,忍不住扭头走了。
还没开口他的心跳就变得紧张急促起来,他心想还是自己自卑了。
他始终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畏惧上层阶级的有钱人,看到他们体面、自信、高贵地出现在自己的生活中,他会习惯性地觉得自己低了一等,从而不自信。
虽然他总清楚地认识到这是没有必要的事,可也根本改变不了这样的想法,也走不出内心的阴暗。
教室里更静了,静得有一种压迫感,他一点声都不敢出,教室里面除了拖把拖在地上的微响、脚退后的哒哒声和膝盖腰不小心磕到桌椅的声音,就只剩教室外不清晰的人声了。
周期许也不是不能习惯安静,他懂得一个度,能安静到存在感很低,也能热闹到成为一个团体中的焦点。
可现在,他毫无办法。
他抬头看了眼教室前面的漆时祺,他低着头在整理讲台,细碎的黑发遮住了眼眸,驼峰鼻,长脸型,嘴唇天然的嫣红。
周期许又不住地想起刚刚他近在咫尺的脸。
他军训的时候隔那么近竟然都没发现这样一张相貌清俊的脸,表白墙连续寻他的人真是太善于发现美了,竟然能在那一片绿色海洋中精准地锁定他,还能拍到照——
“啧啧啧。”他一时间忘记了场合,啧出声来,后一秒才像反应过来了似的迅速闭了嘴,下意识看向讲台上。
漆时祺擦完黑板转头放下刷头,周期许的动作太突兀了,漆时祺以为他要说什么,问:“怎么了?”
周期许跟他视线还没交汇,立马就撇过了脸,他手下的拖把被他无意地附了很大的力,他拖教室的动作变得快了些,尴尬的低头笑着:“没事没事。”
“漆——”
一道女音从窗外跃进来,两人都看过去,柏佳思趴到窗口往里探,她以为就漆时祺在,看到周期许后,她收了声音缩回了脑袋,脚步轻快地走进前门,把一杯芒果奶茶递给他。
“呐,说好的芒果奶茶,我先回宿舍啦,有事。”柏佳思火速出了前门,她的身影掠在窗前,从后门门缝下一闪而过。
周期许觉得自己好像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如果把这个告诉他那些舍友,他们的反应一定很有趣。
漆时祺把奶茶放在桌上,拿起斜在墙上的拖把,从前往后慢慢检查没有拖干净的地方。
周期许搞完的比较快,他确定了自己负责的区域没垃圾了后,从后门走了出去,下矮梯时点进他们宿舍群的聊天框,刚开始打字他就删了。
算了,这是漆时祺他们自己的私事,而且他跟现在的舍友也不是很熟,谁知道是不是值得分享的人。
敏行楼前有片被红漆木栏杆围起来的湖,没有名字,湖岸边种了一圈儿柳树,柳条在阳光下闪烁出来的光影非常好看。来学校的这么些天,他最喜欢的大概就是这片湖了,它是大学里耳目一新的存在。
月光明亮,投射在这清幽的湖面上,草丛间虫鸣渐渐,声音杂而乱,听着这音,他想起了以前一些家里的事。
上到东三406,推了推门没推开,他敲了敲,室友慢腾腾的走来开门,嘴里还在叫骂着游戏里的队友,其他四个也是一样的,只有睡在右前方角落处上下床的舍友早已上床。
宿舍真是有点吵,已经十点多了,他们丝毫没有准备休息的架势。
他不喜欢熬夜,但舍友喜欢,还不止一个舍友喜欢,他们熬夜打游戏时会突然地情绪失控,简直要命。
他进去换了双拖鞋,出来时吐了口气,倚在走廊栏杆上拨出给李婉秀的视频通话。
第一个通话没人接自动挂了,下一秒李婉秀又回了过来,他立马摁下接听。
微信的视频通话本身会带有美颜滤镜,李婉秀脸很消瘦,锁骨部位凹陷的很深,头发又湿又乱地被捞到脑后,急着来接电话还没开始打理。
“粥粥,我刚在洗脑壳嘞,你那里咋黑漆漆滴,还莫有回去吗?”
“回了,在走廊上,宿舍好吵。”周期许忍不住诉着苦水。
“舍友好不好相处。”
“还好,就是有点适应不了,他们整天整天的打游戏大喊大叫,我只能到图书馆去学习。”
“跟别个一起住是这样的,你找着一起的朋友哩吗?”
周期许想说他再也不想找朋友了,每个朋友都只是阶段性的陪伴,他和高中的朋友已经莫名其妙断了联系。
“还没有,先跟这些舍友走一块试试,如果没找到朋友就跟他们一起混三年吧。”
“莫这样嘞,等下被他们影响了,实在不行跟老师讲讲,看可不可以换个宿舍。”
周期许扶额:“哎,算了吧……这一宿舍的人际关系,网上都在讲大学里孤独是常态,我先习惯习惯,看能不能好点。”
“嗯,望望明天回来哩,我明天也放一天假,今天回去把菜准备好。”
“我们明天就要上课了。”
“好好听课,下次放假回家,我给你做好恰滴。”
“到时候再看吧,舍友还好,我现在就是好迷茫,有点不知道该干什么了。”
“莫急。”
远处走廊的灯在脚步声中亮起,周期许想着大学里一些事,有些烦,聊天逐渐变得不怎么专心。
他的注意力悄然地被那亮起的灯引走,四周很暗,灯下的人身形轮廓被橘色灯光包裹,他渐渐走向暗处,下一个声控灯在周期许头顶不远处亮起。
周期许看到是漆时祺,心脏一紧,在漆时祺走近后本能地别过了眼,装作无意地看楼下的环境,时不时回一两句视频里妈妈的话。
漆时祺从他身后走过时,一波温柔的风悄然掠过周期许的后背,那感觉,像有人有意地撩拨了下他的后颈。
他视线重新追了上去时,漆时祺推了下隔壁407虚掩的门进去了。
夏季的衣服很容易看清他的身材,他的背影隔远了再混进人海里好像只是普通的瘦高身材,只是当他朝你走近、错开的那一两秒,那种身形的魅力才是全全的散发了出来。
他长得有一种柔情,也话少、不好接近,说话做事都端端正正的,不会像周期许所打过交道的人一样爱扯或者逗笑,可能只适合官方地交流。
他沉浸地想着,李婉秀不知多久挂了电话,夏夜傍晚的风很怡人,他手肘撑在掉皮的水泥栏杆上,脸压着手心里,一个人在那儿发了好久的呆。
有个舍友出来晾衣服,他用衣架子挂着衣服跟他搭话:“你不进去吗?”
周期许思绪被拉回现实,聊了几句后进了宿舍当中,见没人在洗澡,忙收拾衣服进浴室。
“粥粥”——妈妈说的家乡方言,读音类似“jiū”字音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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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孤独常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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