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 7 章

太傅因病告假的清晨,阳光透过槐树叶洒在宫道上,秦闻拉着慕朝的手腕往静思宫走,脚步比往日快了些:“五弟宫里的枇杷该熟了,正好带你去尝尝。”

慕朝被他拉着走,指尖微微发紧——这是他第一次去其他皇子的宫殿,李公公今早还反复叮嘱“见了五皇子要守规矩”。

刚到静思宫朱红宫门前,就见一个穿青布裙的宫女急匆匆冲出来,眼看要撞到慕朝,秦闻眼疾手快揽住他的腰往后退,掌心稳稳托住他的后背。

慕朝本就身子弱,被这么一撞,眼前瞬间发黑,下意识攥紧了秦闻的衣摆。宫女也吓得脸色惨白,“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奴婢该死!撞到九皇子殿下了!”

“起来说。”秦闻扶着慕朝站定,目光落在宫女颤抖的手上,“怎的这么急?”

宫女抹了把眼泪,声音带着哭腔:“今日是奴婢给五殿下送早膳,刚推开门就瞧见殿下躺在榻上,背后的锦被晕出一大片血迹,奴婢、奴婢吓得魂都没了……”

“慌什么。”秦闻眉头拧起,声音却依旧沉稳,“你立刻去太医院请张太医,就说静思宫五皇子急病。”他扶着慕朝往宫里走,又回头叮嘱,“路上别跑,仔细摔着。”

慕朝靠在秦闻身侧,指尖还在发颤。静思宫的院子很安静,只听见风吹过枇杷树的声响,可越往里走,越觉得空气里飘着淡淡的血腥味。

秦闻推开门时,慕朝下意识闭了闭眼——五皇子秦谦躺在铺着素色锦被的榻上,后背的血迹已经浸透了被褥,蔓延到木质床沿,像极了偏殿墙根下开败的红月季。

“五弟。”秦闻快步走过去,伸手探了探秦谦的脉搏,脸色沉了沉,“还有气,只是失血太多。”他转头看向站在门口的慕朝,放缓了语气,“你别怕,站在那里等太医来就好。”

慕朝攥紧了衣袖,目光落在秦谦露在外面的手——那只手很白,指缝里还沾着些墨渍,榻边的矮桌上放着一幅没画完的画,画的是院里的枇杷树,枝头还趴着一只兔子。

他忽然想起秦闻说的话,五弟总一个人待在宫里喂兔子、画画,可此刻,这个安静的人却躺在满是血迹的榻上,连呼吸都很轻。

“太子殿下,九皇子殿下。”守在门口的老嬷嬷颤巍巍进来,“五殿下今早还说要摘枇杷……怎么会这样啊。”

秦闻没说话,只是用帕子轻轻擦去秦谦嘴角的血迹。慕朝站在原地,忽然觉得鼻子发酸——他想起偏殿里那些总是沉默的人,他们也像五弟这样,安静地待在自己的角落里,可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突然倒下。

院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张太医提着药箱跑进来。秦闻起身让开位置,转头看向慕朝,见他脸色发白,连忙走过去扶住他:“是不是不舒服?我先送你回去。”

慕朝摇了摇头,目光还落在榻上的秦谦身上:“我……等他醒。”他想看看,这个和自己一样喜欢安静的五弟,醒了之后,会不会也想尝尝院里刚熟的枇杷。

张太医刚放下箱子就扑到榻边,手指搭上秦谦的腕脉。他眉头越皱越紧,从药箱里翻出止血粉和白纱布,又对秦闻说:“太子殿下,劳烦您搭把手,帮五殿下侧过身。”

秦闻小心地托起秦谦的肩,刚把人翻过去,张太医“嘶”地倒抽一口冷气,手里的止血粉差点撒在地上。

慕朝站在远处,也看清了那片可怖的伤口——秦谦后背的衣服早已被血浸透,撕开后露出一个碗口大的血窟窿,边缘的肉翻卷着,最深处竟能看见断骨,分明少了一节脊椎骨。

“这、这是……”张太医的声音都在发颤,手撑着榻边才没倒下去,“伤口太深,连骨头都碎了,这不是意外啊!”

秦闻的脸色瞬间冷下来,指尖攥得发白,却还是沉声道:“先止血,保住五弟的命。”

张太医这才回过神,抖着手往伤口上撒止血粉,可血窟窿太大,粉末刚撒上去就被血水冲开。

他急得额头冒汗,又拿出绷带层层缠绕,可绷带很快就被染红,渗出血珠顺着床沿往下滴,在地上积成小小的血洼。

慕朝看得脸色发白,下意识往秦闻身边靠了靠。他想起秦谦榻边那幅没画完的枇杷图,想起秦闻说五弟总一个人喂兔子,这样安静的人,怎么会遭遇这样的事?

“太子殿下,”张太医擦了擦汗,声音带着哭腔,“止血粉止不住,得立刻回太医院取针线缝合,还要请骨科圣手来……可五殿下他,恐怕撑不了那么久啊!”

秦闻没说话,只是伸手按住秦谦的后心,试图减缓血流速度。阳光透过窗棂照进来,落在秦谦苍白的脸上,他的睫毛轻轻颤了颤,像是想说什么,却连睁开眼的力气都没有。

秦闻指尖抵着秦谦后心的穴位,指腹被血水浸得温热,声音却稳得像块铁:“去太医院,把所有能用的药和人都叫来,若五弟有任何闪失,太医院上下都担待不起。”

守在门口的老嬷嬷连忙应声,踉跄着往外跑,裙角扫过门槛上的血迹,留下两道暗红的痕。张太医也不敢耽搁,摸出随身携带的银针,飞快地扎在秦谦后背的几处穴位上,血总算流得慢了些。

慕朝站在一旁,手指紧紧攥着秦闻的衣摆,掌心全是冷汗。

他看见秦谦的手指动了动,像是想抓住什么,最终却无力地垂在榻边,指缝里的墨渍被血水晕开,染黑了素色的锦被。

“五弟,撑住。”秦闻俯下身,声音放得极轻,“等你好了,我们一起摘院里的枇杷,你还没教我画兔子呢。”

秦谦的睫毛又颤了颤,喉咙里发出微弱的气音,像是在回应。可他的呼吸越来越浅,胸口起伏得厉害,脸色白得像张纸,连嘴唇都失去了血色。

院外传来杂乱的脚步声,太医院的人抬着药箱、推着担架跑进来,为首的骨科圣手一见榻上的情景,也倒抽了口冷气:“这伤口……是被利器所伤?”

“先救人。”秦闻侧身让开位置,目光扫过在场的所有人,“今日之事,谁也不准外传,若走漏半个字,按宫规处置。”

众人连忙应声,七手八脚地将秦谦抬上担架。张太医跪在担架旁,一路捏着秦谦的脉搏,往太医院跑去。秦闻紧随其后,刚走到门口,忽然想起什么,回头看向愣在原地的慕朝。

“过来。”他朝慕招了招手,声音比刚才柔和些,“你身子弱,别在这里待着,我送你回景和宫。”

慕朝摇了摇头,脚步有些虚浮地跟上:“我想等五弟……等他醒。”

秦闻没再劝,只是放慢脚步,让他能跟上自己的步伐。

静思宫的院子里,枇杷树的叶子被风吹得沙沙响,枝头的枇杷沉甸甸地挂着,金黄的果子上还沾着晨露,可树下的青石板上,却留着一路暗红的血迹,从门口一直延伸到宫道尽头。

走到宫道拐角,正好撞见匆匆赶来的秦怀瑾,他手里还提着个竹篮,里面装着刚摘的枇杷,看见秦闻和慕朝,立刻喊:“太子哥!九弟!我听说你们来静思宫,特意摘了枇杷……”

话没说完,他就看见远处抬着担架的队伍,还有地上的血迹,脸色瞬间变了:“五弟怎么了?这是……血?”

“别问,跟我去太医院。”秦闻拉着他的手腕就走,秦怀瑾手里的竹篮掉在地上,枇杷滚了一地,有的摔在血迹上,染得金黄的果皮通红。

他比秦谦年长一岁,平日总爱捉弄这个沉默的弟弟,此刻却慌得声音发颤:“到底出什么事了?五弟他是不是……”

秦闻没回头,只是攥紧了他的手腕:“先去太医院,别胡思乱想。”

太医院里弥漫着浓重的药味,秦谦被推进了最里面的诊室,门被紧紧关上。

秦闻、慕朝和秦怀瑾站在门外,谁都没说话。秦怀瑾攥着拳头,指节泛白,眼眶通红:“五弟他从来不出宫,也不与人结仇,怎么会有人害他?都是我不好,昨天我还跟他抢兔子饲料……”

慕朝靠在墙上,浑身发冷。他想起偏殿里那些突然消失的人,李公公总说“宫里的事,少问为妙”,可此刻他才明白,那些沉默的消失背后,或许都藏着这样的血腥。

不知过了多久,诊室的门终于开了,骨科圣手走出来,摘下沾着血的手套,叹了口气:“血止住了,骨头也接好了,可五殿下失血太多,能不能醒过来,还要看今晚。”

秦闻松了口气,指尖却依旧冰凉。秦怀瑾立刻冲进去,趴在病床边,小心翼翼地握住秦谦的手,声音带着哭腔:“五弟,哥错了,以后再也不跟你抢东西了,你快醒醒,我给你摘了最大的枇杷,还把我的兔子分你一半……”

慕朝站在门口,看见秦谦躺在床上,脸上盖着白纱布,只露出一双紧闭的眼睛。阳光从窗外照进来,落在他苍白的脸上,像极了静思宫院子里那幅没画完的画。

秦闻走过来,轻轻拍了拍慕朝的肩:“你回去休息吧,这里有我和怀瑾。”

慕朝摇了摇头,目光落在秦谦的手上:“我等他醒。”

猜猜五殿下怎么受伤的呢[坏笑][坏笑][坏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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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第 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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