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敞本来满肚子的怒气，但见到她笑得如此开心，不知怎的，到了嘴边的怒火忽地说不出口。
见她冷得浑身发颤，心中又是生气又是心疼。
“笨女人！你什么时候才能把自己放在第一。”他也冻得浑身发颤，火气虽消了不少，却仍是面色不善。
“啊？”沐芸星闻言神情一愣，大脑一时之间没有反应过来。
张敞没好气地瞪着她道，“你到底知不知道爱惜自己的身体？！这么冷的天还往湖水里跳！你是女子，不是男子！更何况你脚上还有伤，就这样跳下去，如果水中有什么东西怎么办！”
他连着一口气说了一大串话，不似平时那般镇定自如，言语中竟有些慌乱和担忧，沐芸星听得有些呆愣。
他在生气？
是为了自己生气？
为什么？
为大家找寻出口不是应该的吗？他为什么这么生气呢？
沐芸星睁大了眼看着他，两人冻得瑟瑟发抖，牙齿打颤，嘎吱作响。她看着张敞将她身上已经湿透的衣服拧干衣角，大手摸了摸她的手臂，又摸了摸自己身上湿透的衣服，似乎有些手忙脚乱。
沐芸星忽然明白了，原来他是在关心自己，因为关心所以生气，生气她不爱惜自己的身体。
“你……没事吧？”沐芸星看向他，一双慧眼扑朔地扇动着。她浑身**的，头发一直在滴水，衣服湿哒哒地贴在身上，露出了她刻意隐藏的曲线。晶莹的水珠沿着留海和脸颊缓缓滑落，将原本白皙的皮肤洗得纤毫毕见。
猝不及防间，他猛地将她拥入怀中，下颌靠在她的耳边低声道：“答应我，以后不要再以身犯险了，不要逞强，不要这么倔强任性，不要总是将自己当作男子，不要单打独斗，好吗？”
沐芸星当场怔愣，脑中一片茫然，不知作何反应。
这是第一次见陌生男子如此紧张她，明明觉得哪里有些不妥，却又说不上来。
此时的他哪里还像前日里那个自以为是的人，哪里还像那个运筹帷幄的人，哪里还像那个临危不乱的人。
此刻的他抱着她，就像是抱着一个来之不易的珍宝，心疼、怜惜、生怕碎掉。
沐芸星忽然发觉心中有异样的情绪在滋生，有什么不明之物隔着湿衣服从他的跳动的胸膛中传了过来。
他的体温那么真实，听他指责自己不爱惜自己的身体，听他向自己重申自己是女子，听他为了自己向自己发火……这种感觉莫名怪异，但她不但不排斥，反而让人心生欢喜。
这种被人紧张在乎、珍之重之、视若珠宝的感觉，让她仿佛回到了幼年娘亲在身边的时光，那个即使不小心划破了手娘亲都会很紧张地抓起她的小手吹吹、哄着她不要哭的时光……
张敞紧紧握住她瘦弱的双肩，沐芸星仔细分辨着他眼中的情绪，里面有难过，有生气，有埋怨，还有后怕，她竟然还看到了，心疼？
眼前的这人不是很高傲吗，怎么会这么温柔地对她说，“不要将自己置身险地好吗？”
沐芸星愣愣地看着眼前的这张脸，五官英俊，在清冷的月光下更显得线条刚硬、轮廓分明，尤其是那双眼，像是一潭比方才的银湖还深的湖水，将她深深吸入，无法自拔。
这人，怎么看着这么眼熟呢？眉眼之间，似曾相识的感觉。
看起来还挺顺眼的。
“啊嚏！”寒风袭来，沐芸星忍不住打了个喷嚏，张敞立即将她拥入怀中。
“我们赶紧回去吧！这里太阴森了。”
张敞将沐芸星背上，沿着原路匆匆返回。沐芸星这次没有刻意离得很远，她双手随意放在他的胸前，趴在他结实的背上，感觉脑子昏昏沉沉。
“奇怪，我怎么突然这么想要睡觉？”沐芸星不解，小声嘟囔道。
张敞皱眉，怕她睡着了受凉，便不停地逗她说话，为她提神。
“想睡觉还不简单，趴在我身上睡就好了。不过今天不行，因为你身上穿着湿衣服，容易着凉。”
“唔......”沐芸星的眼皮子已经开始打架了，“可是真的很困。”
张敞轻笑，摇了摇背上的她说，吓唬她道，“别睡，小心待会你睡着了，我把你扔在荒郊野外。”
沐芸星下意识回道，“你才不会。”
张敞敛起唇边的笑意，在暗淡的月光下依稀分辨着来时的路。
“趁这会有空，不如给我讲讲你的故事吧。”
“什么故事？”沐芸星迷迷糊糊中摇头道，“我没有故事。”
“那给我讲讲你从何处来，要到何处去？”
“好，你问。”
“你叫什么名字？”
“沐芸星。”
“哪个芸？哪个星？”
“芸香的芸，星星的星。”
“你是哪里人？”
“平阳。”
“真巧，我也是平阳人。”张敞偏过头，见她趴在他肩上惬意得很，看样子快要睡着了。
他摇了摇背上的人，轻声唤道，“芸星别睡！睡着就没有好吃的了。”
“嗯......什么好吃的？”沐芸星打起精神。
“有糖葫芦啊，糖糕，你喜欢吃吗？”
“喜欢啊，我都饿了。”
张敞忍不住笑出声，这怕不是睡迷糊了。“你给我讲故事，讲一个我就给你买糖糕吃。”
“讲什么？”
“讲......你为什么会在紫薇山？”张敞想问她，还记得小时候的事吗？但又想知道，她这些年过得好不好，于是想了想，便问了一个他早已知道答案的问题。
半晌没有听到沐芸星的回答，张敞别过头去看，这人已经昏昏欲睡了。心中不禁奇怪，这么冷的夜里，身上又是湿漉漉的，他冷得全身起鸡皮，沐芸星竟还能犯困。
张敞皱眉，难道那只蛇有毒？
他晃了晃背上的人，将她唤醒，又问了一边方才的问题。沐芸星强撑起精神，“我在山上学艺，但是师父说让我下山，所以我就下来了。”
“噢。”张敞了然，“你师父是谁？”
沐芸星神色尊敬道，“摘星城城主，风清尘。”
“那......你为什么要上山学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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