珠翠和她差不多的年纪，头上扎着两个小发髻，粉嫩嫩的脸上一双扑闪闪的大眼睛。想来是从小没见过什么人心险恶，干净的小脸上一脸的纯真无邪。
沐芸星偏头看她，灵动的慧眸中是无需明说的了然，“小珠翠，为何对你家少爷这般上心？”
珠翠理直气壮，“那当然了，那是我家少爷！”
她一脸认真地看着沐芸星语气恳求道，“芸星姐姐，如果，我是说如果，少爷他有什么惹你不开心的地方，你千万不要和他一般见识。”
珠翠小心地观察着沐芸星的神色，沐芸星听着只觉莫名其妙。
张敞这人，会有什么惹她生气的地方？
虽然两人经常斗嘴，但她也不是容易将这些放在心上的人。
“哈~不会的，我怎么会和他一般见识呢？”沐芸星随意地一挥手，好似真的不在意一般。
“少爷学识渊博，才气过人，有时候是有些恃才傲物，傲慢清高。”珠翠很客观地评价道。
沐芸星见她说的都是实话，很欣慰地摸了摸她的头道：“小珠翠，你可太实诚了。你这些大实话可不敢和你家少爷讲。”
珠翠嘿嘿一笑，“那是自然的，我还没说完呢。少爷虽然有些傲娇，但是在他在乎的人面前，他不是这样的。”
“是么，看来你很了解他？”
“少爷比我年长几岁，我们从小一起长大，低头不见抬头见，他是一个很简单的人。”
“简单？”沐芸星觉得自己可能听错了，张敞这人看起来可不像是简单的人，心里的那些弯弯绕绕可多着呢！
“芸星姐姐，你不要看少爷现在朝廷独当一面了，对待感情之事，他是最简单不过的人了。在很多人眼里，少爷都是吊儿郎当，漫不经心，但其实他对自己在乎的人和事很认真的！”
两人穿过游廊，又来到花园，珠翠的嘴像是停不下来一般，恨不得一次将张敞从小大到大的故事，一股脑儿地全说给沐芸星听。
从幼时的天资聪颖、勤奋好学，到后来的才识渊博、胆量过人，再到后来独自在官场打出一片天地，几乎连他破的案子、升的官都一一数了出来。
沐芸星耐心地听着，侧过头逗她道，“珠翠，你把你家少爷真是夸得天上有地下无了！”
珠翠不好意思地垂下了头，“我说实话而已。府里的下人都知道，少爷平时对我们就像家人一样。”
沐芸星忍不住对她的小女儿心思感到好笑。
自从经过上一次的林阵事件之后，她就一直对这个人挺好奇的。
初次见他时，他身上散发出的几分傲慢、几分自以为是、和几分漫不经心，让她觉得他不过是个王孙贵族的膏粱年少。
再后来见他时，他在擂台之上的潇洒不羁、气定神闲和挥洒自如的才华，又十分的引人瞩目。
第三次见面时，他身为朝廷命官，面对刺杀他的人，却临危不惧，有勇有谋，处之泰然。
再到后面，几人无意之中进入了林阵，他查案时的机警谨慎，看事滴水不漏，遇事永远镇定自若，令她不禁对他侧目相看。
可唯独在树林里那晚，他失了分寸，为了她方寸大乱。而她更是对他的温柔不知所措。
细细想来，每次见面时，张敞对她的紧张和在意，仿佛都很自然。
自然到让她有种错觉。
若不是她是在花朝节上第一次与他相识，她真有一种曾经相识的错觉。
“你家少爷这么出众，我看你是已经对他芳心暗许了吧！”沐芸星回过神来，听见她还在讲张敞的事，吸了口气，对她眨眨眼，打趣道。
“哈？！”珠翠摇摇头，瞬间涨红了脸，神色认真地看着沐芸星，说，“少爷这么优秀，换做是谁都会欣赏他的！但是我一直将他当作我的大哥，我自小就失去了家人，是少爷将我收留在府里，待我就像妹妹一般好，我怎么会对哥哥有非分之想呢！”
“哈哈~这么说来，你家少爷还真是个好人。”沐芸星笑看她一眼，心中了然地点点头。
“少爷当然是个好人！还是个顶好的人！”珠翠扬起下巴，神色自豪，仿佛夸奖的是自己一般。
“欣赏他的人也不少吧？”沐芸星随口一问。
珠翠黯然地低下头，“欣赏少爷的人不少，可少爷他，不需要那些人的欣赏。”
沐芸星嗤笑，“那倒是！他这么一个孤高自傲的人，最适合的就是孤芳自赏！”
虽然她是开玩笑的口气，但珠翠却当真了，皱眉问她：“芸星姐姐，你和少爷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误会？没有啊！我和他能有什么误会？”她和他才认识多久，不过几个月，哪里来的误会？
见她这么紧张张敞，沐芸星不由觉得好笑，“喂，我说你这个小丫鬟，对你家少爷挺上心的嘛，要不要我跟他说说？”
珠翠脸一红，嘿嘿笑道，“我对你也很上心啊！我对你们两个人都上心。”
“对谁上心？”张敞手中拿着折扇，从假山后转出来，笑看着两人。
“少爷。”珠翠闻声抬头，见他突然从前面冒出来，连忙向他做福礼。
沐芸星砸吧砸吧嘴，心想真是不能在背后说人。“对你咯！还能对谁？”
“哦？这么快就对本少爷倾心了？本少爷真是受宠若惊！”张敞笑，示意珠翠先下去，打量着沐芸星。见她换上了他准备的服饰，眼中笑意一闪而过。
这套裙装果然很适合她，淡雅、素致，头上一根碧绿的玉簪，衬得她更是清新素雅。
沐芸星双手抱肩，叹了口气故作深沉道，“你家丫鬟从一见到我就在我耳边说你的事，我想不对你上心也难啊！”
张敞轻笑，“她说什么？”
沐芸星侧过身，满脸促狭地问，“你小时候真的在床上撒过尿啊？”
两只水灵灵的桃花眼亮晶晶地注视着他，眼中逗弄俏皮闪动，沐芸星想看看他是什么反应。
其实刚刚她问珠翠这个问题的时候，珠翠也只是含糊地说了两句应付，并没有说什么。没想到张敞此时却满脸通红，难为情地半句话都说不出来。
沐芸星哈哈大笑，“逗你的啦！你的丫鬟怎么可能告诉我这些事？！她啊，恨不得将你的丰功伟业一一对我数个遍，哎！也真是服了她了！”
她故作无奈地叹了口气，复又伸头过去，笑嘻嘻问，“你不会真的在床上撒过尿吧？”
“……”张敞冷冷地瞥了她一眼，兀自向前院走去。
“咳咳！”沐芸星追上去，咳了两声，收敛了脸色，一本正经地问道，“话说回来，你真的很厉害诶！你当庭指责皇帝的时候，他的脸有没有变黑？”
张敞看了她一眼，暗暗收下她的褒奖，神色淡淡的答道，“没有。”
“没有？！”沐芸星瞪大了眼，这皇帝这么好脾气？！
张敞眼眸微敛，“他只是脸色铁青，气歪了嘴而已。”
何止脸色铁青、气歪了嘴，张敞言辞犀利、针砭时弊、句句戳中要害，刘贺气得当场从龙椅上站起，双手发颤地指着他鼻子骂，连冕旒都差点掉下来！
“原来你就是豫州刺史啊？”沐芸星一脸难以置信的表情。
张敞侧头看向她，棱角分明的轮廓更显清冷，“怎么？有何指教？”
沐芸星想起在“镇山楼”茶馆中听到的那个故事，轻轻挑眉答道，“没什么，只是有所耳闻罢了！”
张敞若有所思地看着她，忽地开口道，“你换上女装也很好看。”
沐芸星愣了愣，那双灵动的桃花眼上下流转，悄悄打量了一下自己。
好看吗？
她皱了皱眉。
这一身裙装还是有些麻烦。不过听见有人夸她，她自然是很高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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