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我吧…还有它，多亏了它…”鹤卷一屁股坐地上，“要不是它把宁不二和宁不四吓跑，你早就没命了。”
“它？咳…咳咳，咳咳…你们配合的…咳咳倒挺默契…”祁枕戈咳个不停。
“嗯哼。”湿透的衣服贴在皮肤上非常恶心，鹤卷拽着裤脚往外拧水。
“它为什么听你的话？”祁枕戈好奇道。
“我讲了个‘好笑’的笑话，人家心甘情愿呗。”鹤卷着重强调好笑二字，自信一笑，朝一旁的琴古主竖了个大拇指，“多简单个事儿。”
琴古主正埋头，吃着那两只从祁枕戈嘴里抠出来的两条鱼，啃的有滋有味。
“好啊你，鹤卷，竟然敢放了他。”这时，宁不三不知从哪里窜了出来，表情恶狠狠地盯着鹤卷，似要吃人的样子，“他既然活了下来，你来给他偿命吧。”
气氛瞬间激化，平地一声惊雷，鹤卷和宁不三已经打作一团。
祁枕戈慌忙站了起来，突然一阵反胃，跪在地上吐出好几条鱼。
眼前一架琴一闪而过，琴古主美滋滋地吃刚吐出来的鱼。
祁枕戈捂着鼻子，嫌弃的不得了，更恶心了，不知道说什么：“你…”
但他没功夫管这只埋汰琴，跑过去帮忙，却一把被鹤卷甩开。
鹤卷冲祁枕戈冷冷道：“和你没关系，别插手。”
鹤卷回身，刚躲过宁不三的拳脚攻击，下一秒便被宁不三的“缠丝术”控制住了，动弹不得——并不是把人像粽子一样裹起来，那只是“缠术”里最低级的操作。这里的“缠丝术”是用缠体，比如头发，往目标人物的耳鼻、嘴巴、眼睛里钻，然后在人的身体里，以极快的速度蔓延生长，在侵占原本的身体，最后把身体里的器官搅碎，肉身撑爆。
鹤卷能感受到头发已经伸到了他胃里，探进他左眼的头发已经把他的眼球包裹得严丝合缝，痛得他撕心裂肺。
他用尽所有的力气，把身体翻转过来，和宁不三面对面，头发刚刚从他的右眼下钻了进去，但还没罩住眼睛。
忽然，只见鹤卷的右眼泛起红光，瞳孔竖成一条线，对宁不三道，“去死吧。”
话音刚落，宁不三身体怔了一怔，眼睛忽然失去了光彩，眼皮半耷拉着，双手无力地垂落下来，从头顶重新生长出了一绺头发，系上自己的脖子，然后收紧，执行这个命令，把自己勒死了。
不过几秒钟的事。
祁枕戈呆若木鸡，直到宁不三头首分离，轰隆一声倒了下去。他畏畏地走近鹤卷，不敢往尸体那里看，生怕余光扫到，头快别到身后去了。
而鹤卷这边的恐怖程度，给祁枕戈带来的震惊，比身首异处的宁不三差不了多少。
鹤卷把滞留在耳鼻口中的头发拽了出来，可左眼眶里的头发，因为宁不三死后，头发无法再回缩，况且头发早已经把眼球整个包裹住，祁枕戈便看着鹤卷生生地把左眼的头发拽了出来，带着眼球一起。
鹤卷痛得五官几乎全都扭曲了，在地上来回打滚，低声嘶吼。
祁枕戈站在一旁，目瞪口呆，然后拼命捂着嘴才忍住干呕。
下意识的生理反应他控制不了，正因如此，祁枕戈很难形容他此刻的感受。明明鹤卷跑来救他，但他一想到鹤卷血肉模糊、空空如也的左眼，却觉得恶心。
自我厌弃，逃避的心情瞬间攫紧了他的心脏。
这不是祁枕戈今晚第一次冒出退缩的想法。
事实上，这次其实是他进入诸神小队这么久，第一次出任务。
以往，要么是报名这一步就过不了，被刷下来，还有两次好不容易通过了申请，结果临时受了伤，还是出不了任务。
所以即使这次任务在NO.9这个最底层的浮游大陆，离开NO.6的前一晚，他还是兴奋地睡不着觉，因为这意味着他终于能证明自己的本事了。
虽然不被人看好——人员选拔合格名单一般提前一个月会公示，只有合格了才能知道这次的任务是什么。
当他知道自己终于通过了，还来不及高兴，便被嵇萱叫走了，虽然嵇萱没明说什么，但还是留了他整个下午。
不过他也没放在心上，就像X.F.学院的很多人，对受差遣者压根就没有丝毫恐惧。
他还记得有同学对受差遣者的存在不屑一顾，在教室里侃侃而谈——
“如果真和受差遣者对上，我看你还能不能这么拽的不可一世，说什么来一个发一个来两个打一双的屁话。”
“那就更没什么好担心的，逐刃是十三个浮游大陆里最强的存在，别杞人忧天了，就算受差遣者真出现了，也轮不到咱们吧。”
坦白说，祁枕戈觉得有这种想法并不奇怪，起初他也是这么想的。
军校里的学生基本上都没见过受差遣者，虽然一直进行模拟战斗训练，但是没有人会因为整天进行演练、逃生演习，而对生命或者死亡有什么深刻的认知。
嘻嘻哈哈，吵吵闹闹，熙熙攘攘，来来往往，一天一天就这么过去了。
可现在，还没碰上受差遣者，甚至他连伤也没怎么受，都已经萌生逃走的想法了。
忽然之间，他想到了明由修。他一直都不喜欢明由修，也不能理解他，明明握着一手好牌，但还是打的稀烂，声名狼藉。
祁枕戈这才有些明白，为什么当时嵇萱说他的心理素质太差，现在的他还尚未具备出任务的能力。
经历了那么多次训练，什么都没发生呢，有什么好怕的？
可再多的虚拟战斗，都只是纸上谈兵，事情真的发生在自己身上，祁枕戈恍然认识到自己的幼稚、弱小、无能为力。
还是因为他身边有太多太厉害的人，所以以为自己也能独当一面，改变世界，可现实是手上的一根倒刺都能疼得死去活来，因为想是空的，痛是真实的。
他和明由修，真的有区别麽？
还是说，祁枕戈会因恐惧而离开，明由修即使有恐惧，也会回来。
鹤卷躺在地上，大口喘着粗气，胸口不停的起伏，祁枕戈忍不住问道：“你…你既然能让别人服从你的命令，为什么不先让他把头发抽出去？”
鹤卷话说不利索：“这个能力，对一个人只能用一次。”
“那…他为什么不躲？”祁枕戈道，“我是说，躲开你的眼睛。”
“没人知道我有这个末那识，”鹤卷看了一眼祁枕戈，“知道的人都会死。”
祁枕戈对这句话没什么反应，几秒后突然道，“你要不然跟我一起回逐刃？”
“什么？”鹤卷似乎没听懂他在说什么。
“你杀了他，”祁枕戈不敢往尸体那里看，“克里团怎么还会有你的容身之所。既然如此…你不是还要找你哥哥麽，等到了逐刃，我可以帮你找。”
“胡说八道。”鹤卷不解，“我为什么要走？”
“你杀了自己的朋友，他们怎么会放过你？”祁枕戈声音大了起来。
“不是朋友，”鹤卷道，“他们对我也不会手下留情。”
“杀了又如何，有什么奇怪？”鹤卷有点理解不了，“之所以杀他，是因为他要杀我。”
“即使他没动手，我也会先下手为强。”鹤卷顿了顿，“你对他们来说是敌人，而我放了你，杀了他和放走敌人不可是一回事儿。”
祁枕戈有些难以理解其中逻辑。
“那至少…那我能为你做什么？”祁枕戈道。
鹤卷没说话，似乎在认真想什么。
祁枕戈小声抓了抓头发：“宵火的人都没什么人情味…”
“什么？”鹤卷捂着眼睛惊坐起，“有人情味是指冷眼旁观，说闲话麽？”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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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鸟破壳而出三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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