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斯的酒吧里，暖黄的灯光下，休息区的卡座里窝着三个人——梅利斯、山姆和阿比盖尔，像三只凑在一起分享秘密的小动物。
山姆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地问：“听说……你们和德米特里厄里斯吵架了？”
梅利斯捧着一杯果汁，蔫蔫地点了点头，随即猛地回过神，惊讶地看向山姆：“你们怎么知道的？”
“嗨！”山姆一摆手，仿佛在说这是什么大事，“德米特里厄里斯昨晚喝醉了，拉着格斯吐槽了半天！说什么年轻人不懂事、不尊重长辈、生活态度有问题……”
梅利斯一听，漂亮的绿眼睛立刻瞪圆了，像只被踩了尾巴的猫：“他还有脸吐槽？！明明是他先挑事的！”
“哎呀，你别跟他一般见识，”山姆熟练地充当和事佬，灌了口啤酒，“德米特里厄里斯就是这种人！你跟他生气，纯属自己找不痛快。”
阿比盖尔在一旁重重点头，嚼着薯片含糊地说：“没错，他脑子就跟他那研究数据似的，一根筋，古板得要命，根本不知道变通为何物。”她咽下薯片，回忆道：“小时候我们想找玛鲁玩，你猜德米特里厄里斯怎么说我们？”
山姆立刻在旁边捏着嗓子，怪声怪气地模仿起来，还配上推眼镜的动作：“‘我的女儿玛鲁，她有着光明的未来和严谨的科学思维。我不允许任何……嗯……不必要的社交活动影响她的专注力！’” 他模仿得惟妙惟肖，把那种自以为是的腔调学了个十足。
阿比盖尔翻了个白眼，这次是针对德米特里厄里斯：“对啊，不让玩就不让玩嘛，干嘛把话说得那么难听，好像我们是什么病毒似的。”
山姆一拍桌子，愤愤不平：“对啊！他还骂我们是‘东西’！我们不是东西啊！” 话音刚落，他觉得好像哪里不对。
阿比盖尔这次的白眼精准地投给了山姆，懒得纠正他。
“你们是在说德米特里厄里斯吗？”亚历克斯不知道什么时候凑了过来，手里拿着杯蛋白粉饮料，加入了吐槽大会，“他不是只对你们这样！他对我们都一样！”他掰着手指头数，“他说我‘头脑简单，四肢发达’，不适合和玛鲁做朋友；说海莉‘只会关注肤浅的外表’；说艾米丽‘整天搞些虚无缥缈的设计’；说莉亚‘只知道摆弄木头和泥巴’；说潘妮‘心思全在甜点上’……反正，在他眼里，我们没一个‘配’和他女儿做朋友的。我都觉得玛鲁有点可怜。”
阿比盖尔深表赞同：“玛鲁还一直以为是自己性格内向，所以才没什么朋友呢。”
梅利斯听得目瞪口呆，喃喃道：“这也太过分了吧……怎么会有控制欲这么强的父亲！”
山姆补充道，试图客观一点：“他倒不觉得自己控制欲强，他真心觉得他是在帮玛鲁排除‘外界干扰’，是在‘保护’她。”他顿了顿，总结道，“你说德米特里厄里斯这人有多坏吧，也不至于，但要是跟他一起生活……啧啧，绝对受不了！” 亚历克斯和阿比盖尔感同身受地猛点头。
阿比盖尔补充了最关键的一点：“主要吧，他还特别固执，坚信自己做的每一件事都是对的，都是‘为你好’！”
山姆像是想起了什么，说道：“记得有一年冬天，萨巴斯蒂安在家门口好不容易堆了个特别酷的‘怪物雪人’，就是那种带犄角、表情很凶的。德米特里厄里斯下班回来看到，二话不说，直接拿铲子给铲平了！还说萨巴斯蒂安是受了‘不良影响’才会做这种‘奇怪又阴暗’的东西。”
“他主要觉得是受我们的不良影响，”阿比盖尔嗤笑一声，“哦？是吗？那他可真是怪看得起我们的。”
山姆耸耸肩。
梅利斯忍不住问：“他这样……真的不会得罪全镇的人吗？”
亚历克斯给出了答案：“得罪啊！但鹈鹕镇的大家基本都是多年的老街坊了，都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能怎么办？只能尽量少跟他打交道呗。不然你以为他家干嘛住得离镇上那么远？” 这最后一句话仿佛一道光，照亮了梅利斯心中的某个疑团，他恍然大悟。
“幸好萨巴斯蒂安和你在一起了，”山姆老气横秋地感慨，“他也算脱离苦海了！” 随即他又摇摇头，自我纠正，“不对，准确地说，是‘嫁入豪门’！”
阿比盖尔瞥了他一眼：“恭喜你，又会用一个成语了。”
她转向梅利斯，语气认真了些：“你让萨巴斯蒂安别想太多。很久以前，他就跟我们说过想离开鹈鹕镇。其实那时候他想离开的，不是鹈鹕镇这个地方，而是和罗宾、德米特里厄里斯相关的一切。那个家，说好吧，没那么好，说坏吧，也没那么坏。罗宾妈妈确实是爱他的，德米特里厄里斯至少表面上也没有虐待他。但问题就在于，那个家里留给他的位置太少了，那种无形的忽视和隔阂，才最让人痛苦。如果家足够温暖，他不会想着逃离；如果足够糟糕，他反而能狠下心一刀两断。就是这种‘不上不下’，才最折磨人。”
她拍了拍梅利斯的肩膀：“但是他现在有你了。你让他往前看，以前那些狗屁倒灶的破事，都让它们滚蛋！”
梅利斯看着朋友们真诚的脸，心里暖烘烘的，用力点了点头：“谢谢你们！”
“来！”山姆豪迈地举起酒杯，“敬萨巴斯蒂安！祝他以后天天开心！”
几个人嘻嘻哈哈地举杯（梅利斯举的是果汁杯）。
“敬梅利斯！谢谢他收了萨巴斯蒂安这个闷葫芦！”
几个人又笑着举杯。
一圈乱七八糟的“敬”下来，除了喝果汁的梅利斯，山姆和阿比盖尔都有点晕乎了，连带着被气氛感染、偷偷尝了点啤酒的梅利斯，也脸蛋红扑扑的，眼神开始迷离。格斯看着这几个闹作一团的年轻人，好笑地摇摇头，开始拿出手机，挨个通知家属来接人。
等萨巴斯蒂安接到电话匆匆赶到酒吧时，就只剩下瘫在卡座里傻笑的山姆，以及抱着空杯子、眼神发直、小脸通红的梅利斯。
萨巴斯蒂安看着自家这只明显喝多了的小醉猫，又是好笑又是心疼，走过去轻轻将他抱起来：“怎么喝这么多？”
山姆在旁边看到萨巴斯蒂安，挣扎着坐直，大着舌头嚷嚷：“Seb！你…你和Liz…要好好的！让德米特里厄里斯…那老混蛋后悔去！敬…敬生活！”
窝在萨巴斯蒂安怀里的梅利斯像是听到了什么指令，也迷迷糊糊地举起手里的空杯子，跟着喊：“敬…生活！”
萨巴斯蒂安被他俩逗得哭笑不得，他对山姆点点头，语气带着难得的温和：“谢了，兄弟。” 然后，他调整了一下姿势，像抱小孩一样让梅利斯面对面地窝在自己怀里。梅利斯自然而然地用胳膊搂住他的脖子，把发烫的脸颊埋进他微凉的颈窝里，舒服地蹭了蹭。
萨巴斯蒂安稳稳地托着他，轻轻掂了掂，低声逗他：“喝得这么醉，沉得像只小猪了。”
梅利斯虽然醉醺醺的，却仿佛听懂了，不满地嘟囔，温热的气息喷洒在萨巴斯蒂安的皮肤上：“萨巴斯蒂安……别…别难过！你…你有我！”他努力抬起沉重的眼皮，看着萨巴斯蒂安，眼神迷蒙却异常认真，“我…我给你堆雪人！堆…堆最大的！他不敢铲！”
萨巴斯蒂安脚步一顿，心中最柔软的地方被这句话狠狠戳中。他了然地笑了，低头用脸颊贴了贴梅利斯发烫的额头，声音温柔得能滴出水来：“好。”
他抱着他的全世界，走在回农场的安静小路上。夜风清凉，怀里的人温暖而真实。他早就不是那个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雪人被铲掉、独自躲在阴暗地下室舔舐伤口的孤独少年了。他有了会为他出头、会心疼他过去的朋友，有了会用各种方式爱他、给他底气的爱人，有了灯火通明、永远有他位置的家。
他很幸福。而那些曾经的阴霾，在此刻的星光与怀抱面前，早已变得微不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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