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林帅!”高湛反应极快。
“是,是阿羡!阿羡回来了!”梁帝热泪盈眶。
几人急忙出去,发现外面一堆人躺在地上,却都是楚兵。
林羡,他的好元帅、他的护国柱石,此时正单膝跪地、双手抱拳,向他恭敬地行礼。真是阿羡啊!好兄弟!
不知怎地,他此时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丝愧疚,之前,自己还因为他功高震主而疑心过他、甚至想打击他……幸亏他还不知,幸亏自己还未来得及表露出来,否则……
言阙也被人扶着过来,拖着一条腿,显是受了伤。
皇城内各处还在零星厮杀。
因为勤政殿、建章殿等被破坏有些严重,此时众人汇在金华殿内,小聊几句。
原来林羡自南方战事开始后,就每日骑着马,在北部边境巡逻。他的行动让两个邻居一阵紧张,但后来看他真只是巡逻而已后,才略放松下来。
半个月前开始,他让林灿穿上他的甲胄,其他将士照旧拥绕着他,依旧每日例行巡逻。
林灿壮实,虽刚弱冠,但跟他身形倒是颇像,再加上面容也略有些相似,如此三日后,没有异状,他于半夜启程,赶赴京城。
日夜兼程,困了就抱着马头睡上片刻,然后继续赶路,终于在这日凌晨到达金陵外围,却发现城已破。
此时最重要的事情是确定皇上的安全!
他让带来的两千人在城外掠阵,自己则带上精锐三百,捡着防卫漏隙悄悄潜进城,又从后门入了宫,恰巧先救下了皇帝!
“这回真是凶险!多亏了阿羡……但是外面的南楚兵和西晋兵还是很多……”
“陛下放心。臣进城前已经派人,去联络穆琛了,并把我的做的计划带给他。这几日,臣会组织兵力,整顿金陵,先把这些杂碎赶出城。”
“你回来就好了……哦,你赶紧回去给林府报个信,看看府里如何了?”
“多谢陛下关怀。我已让阿井回去了。现在先检点宫里各处吧。徐来,你带人查看各处,同时把残留的战力统计出来,快!”
哦,已然派人回去过了……梁帝想道,倒是朕多虑了。
犯军应该事先被嘱咐过,先行占领前廷各殿,意在摧毁梁国中枢,至于后宫,则是后一步的处置,是以各宫还未被血洗,受损并不严重,只是众人皆受了些惊扰,此时梁帝也顾不上这些了。
林羡归京,一切战事交由他则可,自己来整理政事。
之后又是三日血战,京城里死伤了无数敌兵,俘虏了也不少,但更多的人暂时退出了金陵,在外围驻扎,准备下一轮再战。
“金陵围城,林帅自北境千里奔袭,终得勤王,血战三日,方平京城之乱。”史书这样写道。
此后的战争带了些戏剧性,京城这边的梁军突然显得多了起来,而且神出鬼没,让人摸不着虚实。
跟在楚军屁股后面的穆家军也到了,却又不一下子规模化强攻,反而采取不停小股骚扰的战略。
南楚和西晋的将领烦恼不已,客场作战,不宜持久,迟则生变,士气若丧失,那就真要被包饺子了;
但想依仗暂时的人多优势,找人打架,对方却又虚虚实实,不与你好好地硬碰硬。
因而除了欺负欺负老百姓,多破环些田地庄稼外,再难以取得实质性战果。而这根本不是他们想要的。
眼见天气渐冷,能真正控制的范围开始缩小,先前取得的战果眼见要慢慢丢失,不仅现场将领们烦躁,连远在几百里外的两国皇帝,都开始不安。
而梁国各地的军队,都在收拢整顿,逼近金陵周围,呈反包围之势,虽然漏洞很大。
梁国北境。
待大渝和北燕两国得知金陵城破,欣喜异常,立即先拟主动攻打梁国,后又觉得在强悍的赤焰军面前,只能小打小闹,这远远不够,遂坐下商议大家如何乘火打劫,如何利用好南方的三国混战,从中谋取到最大利益。
待初步商量完毕,开始正式进攻时,却发现打算虽好,却很难实施到位,主要是无法突破赤焰军,哪怕撕条口子进去几百人也难!
“赤焰军”却又采取了所谓的“游击”战术,忽东忽西、指南打北,让人难摸得清头脑……狡猾的林羡,这真是他最擅长的地方。
后来静下心来以静制动,以不变应万变,坚决不被其牵着鼻子走,才得以取得了两次小小的胜利。但还不够!
北境又开始酝酿一场大战。
金陵,再经过半个月的拉锯,三方均感觉疲惫不堪至受不了了,最终各派代表谈判,最终达成协议。
于是一场打得轰轰烈烈的战争以一纸简单的协议结束。
梁国放两**队离开,同时释放俘虏,赠送药物和粮食若干。
南楚、西晋两国各赔偿梁国白银二百万两,承诺永不侵犯,保三方和平。
为显诚意,两国各送上皇室弟子一名至金陵生活十五年。
林羡并没有参与三方谈判,待战场大局初定,他就悄悄踏上归程。
正值大渝北燕发起战事之时,这时的“林帅”又是真正的“林帅”了!
战事没有悬念,大渝、北燕被痛扁了一番,幸亏撤得快,否则损失不可估量,这个手真的不能随便伸出去。
这时带兵将领收到皇庭传来的紧急文书,据悉,南方三国开始议和了,咱们已经失去机会,还是老实点退回边境线以内吧!
大梁经过这次战争,其实受的伤害不小,粮食、军械、兵士等,又开始大量短缺。
将领死伤多位,其中包括黄诚、王仕在内的好几位名将、老将。
悬镜司首尊李燚,断了一腿一胳膊,只能退养,在梁帝的安排下,其师侄夏江横空出世,连升三级,顶替了他的位置。
夏江进京近四年,一直跟在李燚身边当差,虽然武功高强,但这几年是平和的几年,所以并没有能捞到挣大功劳的机会,再者上有张超英等几位前辈在,他并没有能得到实质性提升,一直在一个类似于少使的官职上。
这次皇帝青眼有加,不拘一格任用人才,在和李燚交谈过后,皇帝一下子把他擢升到一司首尊之职位,实在另人始料未及。
不过,因为悬镜司地位超然,是直接听命于皇权的,它的官职任命向来是由皇帝圣裁独断,尤其文帝,几乎把它当成了自己的私产,所以他要怎么提拔,要不要经过、如何经过审核程序,他人也不太好置喙。
悬镜司这个独特的衙门,设立本意是处理皇帝交代的特别事务,它的职能在一定程度上和刑部、大理寺有重叠,但它能独立行权,只需要跟皇帝报备即可。
历代主要在刺探情报和监察形势方面有较大建树,这个情报,主要是相邻各国的机要,也包括国内,某些皇帝需要了解的坊间秘辛。
夏江上任后,更是依着皇帝的意思,进行了大刀阔斧的改革,扩建了司的规制,加固了司牢,招募全新的江湖术士入司,选择好苗子从孩提时代开始培养接班人,整个悬镜司规模大了一半。
一时悬镜司风头无俩。
持悬镜司专属令牌可以出入各府各衙任何场所,持高阶令牌甚至可进入皇宫内除后妃生活起居处以外的任何地方。
梁帝暗暗观察,发现夏江并没有被自己刻意的宠爱冲昏头脑,他恪守规矩,办事卖力,管束属下严谨,能力卓越,最重要是对自己十分忠心……梁帝觉得用对人了,这个夏江,甚至比李燚还好用。
自己还是要多培植真正的私属势力啊。
阿羡是很好,然总归……
再看看阿阙,回来不过月余,又走了,根本不想留在朝中为朕效力……
不久,经礼部谏议,皇上批准,待新年一过,大梁改年号为成平元年。
再一年后。
岁月缓缓,春意款款,谁能想到,命运的车轮,将两个原本毫不相干的人,牵到了一起。
这是一个春日的午后。
皇城北麓东夹四所一座平房前,桃树三两株,随性地生长着。枝干虬曲,桃叶青绿,花朵开的是浅粉、深粉色,堆叠着不同的层次,茂盛、热闹、妩媚。
璇玑站在灰墙前,青色的春衫有些泛旧了,带着岁月的自然的光泽,她抬起左手挡着稍嫌猛烈的日光,一手举起一张白色的绣花帕子,眯起眼睛,专注地看。
夏江缓步行至此处。
经过了一年多时间的努力适应,自己已经完全胜任了悬镜司首尊的职位,初时的诚惶诚恐,现在已变得从容。
只要揣摩好皇上的心思,其实一切差使都不算困难。
差使顺畅,家事也平顺,寒霜两个月前怀上了胎,师母来信叫回山门去养胎。
霜儿怀胎也不易,之前掉过一个,所以这一回大家都分外紧张些。
她这一走,自己把更多的精力放到了差事上,办差更得心应手。
今日案头事毕,便到宫内各处走走,看看防务,也看看皇城内的春光。
这处是掖幽庭所属,居住在这里的,主要是妇人,偶尔也有一些小孩子,为罪妇们的遗腹子,身份均卑微低贱,见人就垂眉低首,一副惶恐样。
但禁军的防务却从未放松过。
这午后时刻,此间的人要么出去领活了,要么在屋内休憩。
转角却见一位亭亭的青衫女子,极瘦,肤色略深,骨相轮廓深邃而优美。
她立于盛开的桃树前,一介罪人,却显高贵从容,清峻伟岸,如一枝劲瘦的寒梅,散发出遗世的芬芳,其气势和风姿,甚至完全压住了春日里妩媚的桃花。
她美丽却似毫不自知,随性之极、简单之极、灿烂之极地绽放在这春色里,烫伤了他的双目。
“何谓春风?”
“繁花,绿茵,冻水初融。”
“何谓春音?”
“春雷、春雨、莺啼鸟啭。
“何谓春意?”
“生命、希望、万物可期。”
他脑海中突然想起昨夜看过的书简,上面的描述,对她都适用,可是又让他生生感受到了另一种疏离、寂寥、萧瑟、欲说还休的诱惑力。
如此独特而高贵,她是谁?
江湖儿女,壮志豪情,抬手间可以毁天灭地,自己也或灰飞烟灭……
世间一切皆可在我手,我能不能去照应这样一个怜弱纤柔而独秀的女子?
如细雨落入初春的清晨,悄悄唤醒了门前的枝芽,听微风在耳畔响过,叹流水兮落花伤处……
如果世上有一枚美味至极又毒性至强的毒药,他想嗑下去。
他的脸感觉发烫起来,胸膛间来回冲撞着一种念头,想要去了解她、疼惜她、抚平她眉间的每一丝愁绪,与她共享这一生明媚的春光。
她似感受到了他的存在,抬眼望了这边一眼,目色平淡,内里却似蕴含着狂风暴雨、山丘河海,明明很冷,他却如被滚油溅到般,全身一凛,立时把身子缩了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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