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第九十一章 儆猴

乾元殿。

等着众臣把登州蝗灾、禹地水患、这旬晚间紫微星特别闪亮……等等事情絮絮叨叨讲完,太监尖声唱道:“众臣有事禀报,无事退朝”时,林羡上前一步:

“启禀陛下,五日前大理寺公审林灿杀害赵子路一案,其中恐有极大隐情。”

“哦?”皇上停住作势要离座的身形。

“我等还以为林帅突然回来,是北境发生什么大事了,原来是为私事呵呵……”京兆尹苏燊哂笑道。

这话不怀好意,但也没有必要去分辨,林羡只当没听到,但有部分官员的脸色变得微妙起来。

皇上重新坐回龙椅,清了清喉咙道:“朕闻本案情节恶劣,皇城脚下,青天白日,凶手竟当街杀人,置法理何在?置萧梁皇权何在?必得严惩!

“至于凶手,朕已照会大理寺,会同京兆尹、刑部,三司公审,接受百姓监督,以彰显公允,任何人不得诬陷无辜,也绝不姑息凶手……

“林爱卿若有与案情有关的线索和证据,可直接呈递大理寺张大人,当然若想当着朕面交呈,也并无不可。”

刑部侍郎何作义出列,“陛下容禀,当日公审,臣蒙陛下信任,陪同张大人共审,现人证、物证俱在,凶手虽还未认罪,但那也是迟早的事。”

“张爱卿怎么说?”

“禀陛下,关于当日审问过程与结果,微臣已整理好案宗,具结作了上呈,不知陛下是否有疑问?”

皇帝示意高湛,将张晋的案宗取来。

梁文帝一边打开卷宗观看,一边道:“张爱卿意思,虽然人证、物证皆指向嫌犯林灿,但其中尚有一些疑点?”

“皇上明鉴,微臣认为,其中确实尚有几个疑点。但是苏大人和何大人跟微臣有不同看法,微臣在案卷中都有明述。“

林羡再次道:“陛下容禀,凶手作案之凶器确系北境军队所专用短刀,但也不是只有北地官兵才可拿到,毕竟兵械都是从南地运往的;

“某些将领,为了兵器趁手,在战场上能发挥最大效用,会在自己的佩刀、佩剑的刀柄之上,刻上自己标记,林灿即是如此,军中同袍大多知晓;

“至于所谓杀人动机,不瞒陛下,林灿在北境头沟镇,有自己的多年相好,双方情深意笃,这次回京,也是要跟母亲陈述,欲娶该女子为妻,因此绝不可能在回京的短短一两日内,看上其他姑娘,或者作出因为赵二小姐不喜他而心生怨怼、从而对赵三公子进行报复的行为……他在头沟镇的相好,是怡红院的阿蛮姑娘,这件事,也有不少人知道,陛下可以使人进行调查取证!”

皇帝沉吟:“这么说来,此案确实有所疑点。张爱卿,朕命你继续查证,务必查出真相!这件案子,已经公审过,坊间百姓关注度甚高,已经不能当作一件普通案子,你一定要对朕、对天下百姓有所交代!”

“臣遵旨。如此,还要麻烦京兆尹府,将一干人犯、物证等全部移交大理寺。”

“没问题,就请张大人派人到我京兆尹府提人提物。证人张昌明父女原本受本府保护,不过如今,张昌明已经病发猝死,他女儿张小红,即那位唱小曲的姑娘,因悲伤过度,无法接受现实,一头撞了墙,至今没有脱离危险。她,目前恐怕不能移动。”

“苏大人,张姑娘到我大理寺,一样可以治伤……”

“好了,这点事情就不要争了!那张小红,苏卿加紧找好大夫医治,多找几个……一旦脱离危险,立即着人送至大理寺。”

“臣,遵旨!”

“微臣遵旨!”

然而,三日后的朝会上,张晋和那苏燊,竟当庭争执了起来。

“张大人,那张小红自己命运不济,没能扛过这场磨难,我们京兆尹府有什么办法?脉案也转给你们看了,对不对?”

“苏大人,此案本就证据不足,有限的证据也存不合常理之疑点,所以大理寺需要更多的关键证人来调查取证,张昌明父女尤为重要。今张昌明既死,你非要那张小红留在你处,现却又死了,你是不是该负责任?”

“有那物证,你说证据不足,现如今已有三位人证,两个证人明确指证那嫌犯林灿,乃是杀害赵子路的凶手;还有一位证人,虽没有确认,但从其描述中,我们推都能推理出当时的情景,那林灿,就是杀人凶手!”

“这些证据都有矛盾之处……大理寺需要更多的证据!”

“那张大人去找啊!卑职怎么觉得张大人你,不证明林灿无罪,就不想结案似的?这样审案,又岂有公允而言!”

“苏大人休要乱喷!那张小红之死,事有蹊跷……”

皇上怒了,将手头的镇纸掷了出去,

“当庭争吵,成何体统!京兆尹府一连死了两个证人,实非正常,确系失职,将情况缘由书面呈报上来!不得推脱责任!你大理寺,既然认为证据不足,那就继续搜集新的证据,当时在场人员众多,就不能再找找其他证据吗?“

“陛下容禀,当时现场是有不少人,但是京兆尹府的衙役们带走了几位证人后,就将其他人等尽皆驱散了,现场也没有保留多久就撤除……

“后来大理寺奉旨接管后再查勘现场,才知道这茶坊关停一旬后重开,除了老板没换,内里伙计大多换掉了,被查问到的伙计,要么当时不在那大堂,要么就是新招收的,一问三不知,还说早知道这里杀过人,就不来做事了……

“周围的街坊邻居,只知道那日有人重伤,后来死了,其他也不知情……不过,北境派去调查的人,已经于昨日出发了……“

“陛下,当时那赵子路尚有口气,所以衙役们急着救人,有些事情可能疏忽了……臣回去一定再次严厉斥责他们!罚薪、降职……“

“无用!哼!“梁文帝气哼哼。

转而对林羡温言道:“林爱卿奔波劳累,既回来了,就在家多待一阵吧……有空的话,来找朕下棋。“

我找过你,可你推脱不见……林羡只能当皇帝关怀他,感恩道:“微臣多谢陛下体恤。“

礼部侍郎史逸翰这时一旁凉凉道:“林帅乃我梁国栋梁,全军楷模!如果各处将领都效法林帅,但凡家中有事,就擅离职守……呵呵,我梁**队管理都是如此松散的么!“

他这是在皇上面前挑事!明讲军队纪律,暗责他藐视皇权……他可是皇上心腹,这意味着……下面的官员窃窃私语起来,就有言官御史准备顺势上奏了。

“史、侍郎所言,差、差、差矣!林帅所、挂虑之人、之事,乃、乃是亲、堂弟之生、生死,不是一般、府中杂、杂事,事、事急从、从权……况我朝一向,推、推崇入、入孝、出悌,忠、忠孝节、节、节义……“工部尚书温如海是个老臣,把工部管得极好,但性格耿直实诚,一急就会结巴。

“温、温尚书所言极、极是。我等皆知晓林帅劳苦功高,是讲究长枕大被、同气连枝之人,但难免有人理解岔了,只看到事情的表面而去效仿,画虎不成反类犬……在下担心各外放官员从此皆如林帅般行事无所顾忌……

“就比如那林灿,如被证实是真的杀人凶手,那不就是居功自傲、目中无人直至无法无天之辈?在下这都是为林帅好啊!“

长枕大被、同气连枝、居功自傲、目中无人……此等词语一出,触动君上逆鳞,字字诛心!

林羡脸色不由得变了。

皇上终于面露不虞。

“史侍郎多虑了吧!林帅为陛下亲封梁国大元帅,难道不能回京?当年南楚西晋大军直逼皇城,如果不是林帅当机立断千里勤王,恐怕我等如今不能安然在此高谈阔论……

“林帅现亲掌北境,边境固若金汤,震慑得周围宵小再不敢觊觎我大梁,其居功甚伟也,何人胆敢随意揣测、无故诋毁与他?“

言太师出言道,言派立即纷纷附和。

皇帝脸色变了变,更显出微妙来。

某些官员眼睛紧紧盯着皇帝的脸色,似能看出一朵花来。

言太师年近古稀之年,这些年在朝中甚少树敌,一向做好好先生,可能与其嫡子鲜少在朝廷露面、言氏后继缺人有关,但言派门生势力依旧不可小觑。

而这些年言府与林府关系一直微妙,自从宸妃娘娘进宫,身为皇后娘娘娘家,这两股后宫势力,有所角力,也是在所难免的;而某些知晓内情的,却明白这种情势关窍节点实际并不在言皇后,而在宸妃娘娘。

今言太师看不过史逸翰的咄咄逼人,身为国丈兼三朝元老、贵族世家之首,只要他愿意,他可不用管你是不是什么新贵旧贵的……

但这又说明了点什么?

“微臣多谢各位同僚体谅,多谢陛下体恤,臣、不胜惶恐!“林羡不得不出来有所表示。

史逸翰仍不依,大有趁你病要你命的架势:“太师真是好宽宏、好胸怀,休休有容、真君子也。

“不过,在下对于赵子路这个案子,确实存在一些看法。在下不懂审案,但是基本的认知还在,依在下看来,物证、人证俱已在,此案就是林灿做下无疑。

“若是按照林帅说法,因为物证上没有刻上嫌疑人的名字,所以物证不能证明所属;因为他有相好,所以就不会对别的女子产生想法……这些,都只是一厢情愿的推测,甚至可以讲是强词夺理——试问,谁会将凶器刻上自己名字?世上男子多妻妾,同时想亲近几个女子岂不是很常见?各位大人,仔细想想在下的话吧。

“还是难道说,他林府中人,无论犯罪与否,都一定要辩为无罪才休?杀人勿需偿命?赵侍郎,对此你可同意?

“呵呵……‘皇子犯法尚与庶民同罪’,难道你林家,比皇家还大?!”

那赵敏,本缩在后面,似乎他们所争之事,于自家无关,这下被史逸翰点名,吓了一跳,嗫嚅着不敢出声。

谁愿意做这出头椽子谁去做,点我干哈?

其余各臣,闻听史逸翰最后此言,尽皆眉心直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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