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蒂也被惊吓到了,反应过来后便开始挣扎,她突然产生一种极大的恐惧——自己盲然依靠直觉的信任会不会害了自己?
但这时那青年朗润的声音终于通过水波穿过来。
“别动了,看那里。”
钱蒂不由得将视线投过去,只见浑浊的海水中突然出现一块石头——一块有形状的石头,像是中间空了的巨大圆盘,它横亘在海水中央,颇有些诡异。
“这里为什么有这个?”钱蒂有些讶异,据她所知海希斯的海域并不是无人光临,千百年来潜水爱好者早就造访无数次,每十年也有不少探险者为了褪色鲸来访,但为什么从来没有传出任何关于这样神秘的东西的资料?
爱琉加速向前,来到那石头圆盘的周围。
很广阔的一片海洋里都是深蓝色的黑暗,人类徜徉在这里时只能看到彼此,除此之外,因为没有任何活物而显得格外静谧。但耳朵里有白色的流沙响动,铺陈在遥远的脚底有细沙跟着洋流在旋转和运动,它们形成漩涡,中央是溺毙的危险。
圆盘上同样没有任何可读的信息,没有装饰,它本身就如研究所里的星盘一般矗立在这里,有着石头的星轨环绕,仿佛是天空侍者的具象化。
四人围着它转了一圈,钱蒂手中的香料在靠近这东西之前已经彻底“熄灭”,没有任何颜色的指引让事情变得越发平静却诡秘。
失去了方向,面前出现了谜题。
光头看了看其他三人,他觉得此行大概找不到答案,但也不能毫无收获地回去。于是他从口袋中拿出了防水相机准备记录下资料,以此抵消钱蒂擅自行动可能造成的不良后果。
“什么嘛,东西都在面前你们傻愣愣站着干什么?”柯弋闷闷的声音从面罩中传出,在光头和钱蒂突然醒悟惊慌阻止他以前,这家伙已经将手放在了圆盘上。
似乎无事发生。
但爱琉绝对不会这样认为。
游戏中的玩家并未进入过这片褪色海并非因为不想进入,而是每每游到这里屏幕便会陷入一片灰色并闪回各种片段,导致手游完全卡死只能关闭重启,哪怕带着被海神眷顾的赎罪者也不行。
制作组说这是特色,建议玩家不要浪费时间在此探索。
耳边有一些絮语,声线温和,但语速太快了,又有太多人同时在说话,以至于突然的吵闹刺激了神经,令人心跳不自觉加速。
四个人都听到了,大家环顾四周,但并无发现。
“好、好恐怖!”钱蒂惊慌,她匆匆游到爱琉身边找寻安全感,青年的面孔被包裹在厚实的防水服中看不清神色,但稳定的姿态给了钱蒂一些安慰。
“你小子手贱啊!乱碰什么?”光头斥责柯弋,他将双手放置在耳朵上,即便知道这样根本没有任何作用,但他不得不那么做。大概是被那些絮语折磨得太难受,光头声音都阴郁起来,“褪色鲸不止自己失去‘存在’,祂也会让接触祂的人失去意义。”
“人失去意义?”柯弋反复咀嚼这句话,他也非常不喜欢那些突然在耳畔装神弄鬼的声音,但他毫无疑问达到了自己的目的——就知道这光头知道的多,让他之前不说。
黑暗依旧在蔓延,是在蔓延,深蓝色的光芒遮盖住了肉眼可见的更远方。四人向后撤退又向前行进,找寻能够拜托脑海中声音的方法,但不论站在何处,耳中的音量都保持着不变。
沉默的恐怖开始升腾,钱蒂已经开始着急了。面罩之下她的面孔呈现出一种像是死人的惨白,冷汗从衣服里混入水中。
“古老的神祇不可直视——我们、我们是不是闯入了祂的禁地?”
“如果是这种可能,那反而不必担心了。”反正柯弋已经触碰过,爱琉便不再担心,她屏蔽掉脑子里吵架似的窸窸窣窣的神秘交谈声,伸手去抚摸圆盘的每一处,“传说中诡秘之主或者母山羊的不可直视,可不是我们能逃得掉的。”
在知道这个世界的游戏背景后,那些所谓的传说也不过是另一个文明中人们所创造出来的作品,这意味着不管是鬼亦或是神,同样需要遵循逻辑。
诡秘之主的故事可不是后来三流作品里描绘的那样简单,“不可直视”便是真的不可直视,任何二创作品描绘的与主角同行的感人主仆情都是他者的意淫,与诞生这些存在的初代故事完全脱离。
“那……难道我们就没有办法了吗?”钱蒂崩溃,起先还不觉得有什么,但随着时间过去脑子里的声响持续不停,她感觉自己似乎逐渐开始理解那些不成调不熟悉的文字,而这种理解本身就足以让她惊恐万分,因为它们好像虫子在蚕食着她脑子里的另一些东西。
爱琉也和她一样,并且视野因此而晃动。她触碰着圆盘抬头往往天空,依旧是偶尔泛白的深蓝,光线在水面上微微起伏。
潜藏在不知何处的褪色者对他们发动了攻击,看起来卓有成效。
柯弋变得更加暴躁,尽管他咬着牙硬逼自己不做出任何举动,但不断在水里扑腾的四肢还是显示出他深受影响。
光头就很奇怪了,他已经好长一段时间没有动——爱琉甚至怀疑他是不是已经死了。
作为一行四人中最理智者,爱琉不觉得自己受到太大的影响,当然,她也不觉得自己能够一直不受影响。
这不同于披着神鬼皮的阴谋,只要坚持唯物主义就能抵抗。那些不断攻击着脑子和精神的东西是真实存在的,理智就和砂石一般在逐渐被吹跑。
“唯一的方法就是解决源头或者现在离开。”爱琉看着来时的方向,他们离开潜艇后游动了三十多分钟,根据水阻和几人的速度,推断大致离开了仅仅半公里,但现在无尽的黑暗完全吞没了海里的其他物体,连数分钟前还能看见的潜艇的灯光也消失了。
“但是——很难说你的同伴还活着。”爱琉语气轻松,说出的话却令人毛骨悚然,“如果是褪色鲸只是物理攻击,你的同伴有八成活下来的概率,但这种精神攻击——我觉得以他的稳定性大概是跑不掉。”
钱蒂被吓到了,她呆愣愣地浮在水里,几秒后着急地开始翻找背包。
爱琉清楚她在做无用功:“不用找了,我想通讯器和一切设备都已经失灵了。”
“为、为什么?”
“喏。”爱琉扬了扬下巴,光头取出防水相机后根本就没打开过镜头。
一种恐慌蔓延在钱蒂脑中,她扑腾着迅速靠近光头:“都德,我们走!赶紧离开这里!”
钱蒂伸手去拉同伴的胳膊,虽然光头和国字脸一路上都限制着她做这个做那个,但他们是她的保镖,是她安全感的来源。
但下一秒她被身后一股力量拽离原地,紧接着发生了一场小型爆炸。
钱蒂呆愣愣看着突然挥舞双手释放力量的都德,直到此时她才注意到,刚刚都德始终不动不是因为静默,而是深深的恐惧。
透过那透明面罩,钱蒂眼睁睁看着都德眼球突出,面上一片惊骇,充满着血丝仿佛要爆炸的眼前死死盯着钱蒂。
里头是厌恶和惊恐。
在其他三人都完全不知道的情况下,褪色鲸率先攻击了理智最薄弱的都德。沉默流淌的海水里一场激烈的战役爆发得无声无息,而现在显然都德输了。
他输了,所以他要死了。
他将爱琉和钱蒂当做了敌人,于是朝着这个方向猛烈释放能量。病毒改造了他的双拳,让他能够轻易释放出各种能量聚集起来的冲击波,而这种冲击波在推动前进的动能耗光后便在原地爆炸。
这一不管不顾,只想驱逐脑中絮语和视线中黑影的做法加快了都德的死亡,由于潜水服破碎,海水迅速灌入他的身体,揪着他往下沉。
或许水流的闷堵让他终于清醒了一瞬,钱蒂在凝视着他的时候看见他眼中的挣扎,连忙伸手想要拉住他。
但身后的爱琉看在这小姑娘帮了忙的份上拽住了氧气瓶。
果不其然,下一秒都德的眼睛里又没有了光彩而是充斥着混乱,血液充盈所以像线条一样漫开,眼球几乎膨胀炸开。他的拳头最后挤出一小个爆炸团,将自己的手轰成了碎片。
钱蒂心惊肉跳,看着熟悉的同伴坠入黑暗,伸出的手还未收回,维持着那样僵硬的姿势。
全程没有任何争斗,都德的挣扎都不多,但正是由于这样突如其来的惊恐死亡,让旁人愈发害怕。
敌人不知道在何处,而下一个或许就轮到自己——除了被死亡阴影笼罩的人,根本没有其他人能体会到都德死前遭受了如何的精神折磨。
“呜呜呜——”钱蒂抱住了爱琉,身上的不安迅速传递过来。
爱琉来不及安抚,只是拍了拍她的背便推开她——必须尽快找到脱身的办法,耽搁下去的话……她倒是不担心自己,已经窥见了界外之物,怎么也不会折损在这里,顶多浮上去的过程困难。
她担心的是柯弋。
男人也和都德一样沉默在那,完全复制了刚刚的流程。
她的监狱现在一共就三个人,除了自己以外最能打的那个若也挂掉,实在是雪上加霜。更何况柯弋的价值决定了他绝不能死在这里,不然这笔买卖亏本到爱琉想哭。
她独自接近圆盘,然后从手背伸出骨刺。骨刺割破了潜水服,尽管包裹严实,但她能感受到有些液体在浸入。
必须加快动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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