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湿漉未干涸,曾经愁容已作故客。
“他说,若我愿意,一年后的今日可去燕京的临苑客栈等他。”
临苑客栈。
这是,谭泊瑜。
婚期将近之人,却有满腹情愁之事。他为之犹豫难抉,为之隽容含悲。
虽仅有几面之缘,但是他记得。
唇瓣白若凝霜,面庞隽秀未改,只是,生意早已剥去。
他的脸上还留着丝布包裹的勒痕,痕迹泛白,面色青紫,唯嘴角沁出的干涸血迹,开出一朵摄人心魄的曼珠沙华。
未曾于姑苏阔别,在这燕京中再遇,却是永别。
何等风姿绰约的少年郎,却在这冰冷的床榻之上,再没了生息。
不远万里,甚至心怀憧憬,远赴一场约定,却作了他乡的坟冢。
不该是这样的,谭泊瑜。
不该……
咽喉处泛起星点苦楚,却不及心中悲恸的万分之一。
“蔚兄,你怎么了?”上官翊川终于发现了他的异样,见他眉宇紧蹙,失语不言。
“我认得他。”
渊朝皇宫
傀儡帝王,囚作痴狂。
帝王是假,作戏却真。
“陛下,今日江大人上奏,请求太后返京之事了。”说话者隐在暗处,不见其身影。
沈砚之端坐在桌案边,一手端着天青色茶盏,一手持着茶盖轻轻晃着,闻言神色并未改变,只是微微勾了勾唇角。“朕那好弟弟,怎么处置了?”
“人已经交送刑部了。”
“招了?”沈砚之品了口茶,又将杯盏放置于桌上。
“还没。”
“那就送国舅上路吧。”
“是。”
“父亲那儿?”
“一切安妥,计划之中。”
那暗处之人默言半晌,再度开口,“小公子那儿,也一切都好。”
“别提他了,多年未见,他早该忘了我这个爹了。以后,也不必再向朕汇报他的事情了。”
沈砚之望着那由暗向明的一隅,眼神亦是逐渐阴冷下来。
沈憬,该让你付出代价了。
烬王府
月华流泻,抱池清凉。
“王爷,蔚少卿求见。”吴彬总管在书房外说着。
“让他进来。”沈砚冰道。
灯火葳蕤,暗屋生香。
沈砚冰将一信纸置于摇曳烛火上,火焰蔓延,吞噬了那封密信的残骸。
那信上写着:秦淮百丈,白骨黄土,五载风霜。
夜已深,因而他并未束发,三千青丝垂在腰间,倒有一副慵懒闲适的姿态。
伴着“吱嘎”一声,门扉被推开。
只是他并未抬头望去,仍是专注地阅览着手中的奏折。
直至扑面的酒味袭来,一双手按在他视线内的桌案上,他才缓缓抬眸望去。
容迟鄞双颊绯红,看样子饮了不少酒。
“蔚大人,此番深夜到访,又为何事?”沈砚冰沉声问道。
“沈憬,你记得谭泊瑜吗?”容迟鄞虽借酒消愁了一番,但意识尚且清醒。
沈砚冰淡淡回着,“嗯。”
“他死了。”
空气凝滞了许久,生出霜意来。四目相对,却又相顾无言。
“怎么死得?”
“他死于非命,但是我还没查到。”
虽然事发突然,但人世间生死本就无法预测。震惊之余,沈砚冰已然接受此事。
但是眼前这个人却因此事如此痛饮,他倒有些想不通。
“饮酒过甚。”那人身上沾着浓郁的酒味,又靠他太近,竟引出他胃中不适来。“远些。”广袖抵着胸口,他闷声说道。
“如果不是我,他会同云小姐顺利成婚,安居乐业、平淡度日。”容迟鄞眼里泛着血丝,他退后了一步,痛悔道,“是我,告诉他第二种选择,他才会来这京城,遇害身故。换句话说,是我间接造成了他的死亡。”
他愈是陈述,愈是悔恨,语调便愈是重。
他忽然倒下,摔在了地面上,好在书房的地面是由木板拼成的,不至于伤着脊背。
沈砚冰无奈扶起他,拽着他往一旁寝殿的卧榻上扔去。但那人身上浓郁的气味,实在让他不舒服,他甚至想要掩鼻止息。
醉酒之人向来难缠,即使被暴力扔到了榻上,脊背重重地打在墙上,还是有使不完的牛劲四处扑腾。
容迟鄞良久才消停下来,双手覆面,胸膛一起一伏,喘息声也渐渐大了起来。
除却烛芯跳跃之声,床榻上竟隐约传来若有若无的啜泣。
“你哭了。”沈砚冰实在意外,没成想此事对他的影响如此深重。
他轻轻出声,试探着,想着拨开那人死死焊在脸上的手,但最终还是放弃了。
他有些局促,毕竟他女儿都很久没有如此哭啼过了。
脆弱的“小孩”情绪仍在攀登,啜泣声也愈渐清晰。
容迟鄞也意识到了自己这样有些丢人,但是他已然无法克制自己的情绪,只能放纵自己脱缰的情绪溢出,脱离他的管控之内。
他今日处理好谭泊瑜的尸身,将其暂时安置在蔚府后,心里头就一发不可收拾地堵塞起来,借着酒意消愁都是文人骚客写词来欺骗后人的,他漫无目的地乱游走,鬼使神差来了这烬王府,又这般尽失颜面地痛哭流涕。
早知道不来了。他又如此悔恨上了。
越是这样想着,越是愤懑,也就越是无法止住哭泣。当真是丢死人了,明日赶紧辞官,滚回故土还来得及。
沈砚冰也是不知所措,他也没见过哪个及冠男子哭成这样的,呆愣地站在榻边,还在想方才扔他的时候会不会太用力了,让他跟个未出阁的小丫头似的委屈了。
那人终于挪开了双手,不过瞬间就翻身朝里去了,估计也是觉得自己的模样太过好笑。
偌大的寝殿里又只剩下断断续续的抽噎声,听上去也怪招人怜爱的。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1页/共2页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