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南遥州——鄞朝旧都
沉重的号角声在夜深人静时奏响,将这座沉睡了多年的城池唤醒。
遥州,遥京。
鄞朝的故都,往日繁华一时的京城,西南贵胄在六年前的端阳宫变中失去了尊贵的头衔,一夜沦为庶民。
早已躁动不已的旧鄞遗党终于不再沉寂,率领残留的鄞军在子夜对渊军发起了冲锋。
残党数量之众,实在出乎众将士的意料。
“容尚果然留了一手,旧鄞残部竟然也有数万,狼子野心不可小觑。”副将忍不住感慨了声,眼底却满是与敌交战时的漫漫杀意。
遥州已然是渊朝的城池,断然不能叫他们再收了回去!
两军渐近,战马飞驰之声在静谧月夜迸发。
寒鸦飞离原本栖息着的枝头,惊蝉乱舞,扑落一地深绿。
两军交头,主将周庆之的眼中闪过几分惊色,他曾经驻守西南多年,虽然清楚容尚为首的旧部勾结不断,但此刻却也不由得为眼前敌军的庞大而感到惊诧。
当年一场兵变,江山易主,国戚作阶囚。
能在烬王掌权的年月里暗自收敛如此多的士卒,且数量远超旧日禁军的规模,其中定然少不了当代官员与旧党的背地勾连。
周庆之攥着缰绳的手更紧,他怀着满腔怒气,“查!一定要把遥州的奸细查出来!这群狗贼,一个都别放过!”
众将士齐声附和着,气势更甚,士心被瞬间鼓舞起来。
他们眼底泛着的光比星光更为璀璨,他们为了他们的信仰,为了他们的家国,他们愿用铮铮铁骨,换得家国百年的河清海晏、四海升平。就算是马革裹尸,也在所不辞!
他们生来就是渊朝的子民,忠的是渊朝的君王,仇的是造反的叛臣。
“这群狗贼,一个都不能放过!”
“杀——”周庆之大喊一声,他瞪着立于远处的容尚,他的胸膛因愤怒而剧烈起伏着,“取下狗贼首级,重重有赏!”
刀剑相搏之声在一轮缺月下陡然炸开,仿佛撕裂夜幕,震碎长空。
两军势力相当,这场恶战僵持不下。
破晓的曙光照在遥州大地上,这场厮杀仍然未至尽头。
容尚挥舞着长枪,随着战马的一声嘶鸣,他骤然俯下身子,横过长枪,直往周庆之身上刺去。
尽管周庆之早已不再年轻,但征战沙场多年,该有的敏锐力丝毫不曾衰退。
他稍一侧目,眼眶骤缩,迅疾地捕捉到长枪迎着曙光而照射出的光芒,他一手拽着缰绳,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战马往后拽了五步远。
长枪的尖刃擦过战马前身,战马猛然扬起前蹄躲过这一场攻击,所幸并未曾伤及周庆之。
只是他年过五旬,身手不比壮年时,与未过不惑之年的容尚相较量难免有力不从心的时刻。
他并未多想,却也难免有些焦灼。
若是两军一直僵持不下,双方皆是死伤惨重且不说,渊军的援兵尚未到达,这里又是余党部队的主地。
这般拖下去……定然对渊军不利。
“速战速决!别让战士耗费了太多的力气!”他回过头来,勒马下令。
容尚露出了一个胜券在握的得意笑容,他握着长枪,再次对周庆之发出冲锋。
“老家伙,比体力,你可不是我的对手!”他话语中满是不屑,“也不知道沈砚冰怎么想的,让你这样老态龙钟的家伙担任主帅,怕是想拱手将西南旧地还给我们!”
他趾高气昂地挑衅着,好似遥州已然回归旧鄞。
周庆之并未因为那句“老家伙”而愠怒,他年迈的确不假,但老骥伏枥,仍志在千里。
老将尚有一口气在,就没有人能明目张胆地骑到他头上来!
容尚这样挑衅他,简直就是在找死!
他前倾着身子,忽然在马背上甩了一记辫子,他握着大刀向容尚刺去,“西南已然归属我渊朝,你这是造反!老将今日定要将你挫骨扬灰!”
那刀极快,迅速划过长空,刀背上映着周庆之锐利的目光,却还是离容尚的咽喉偏了半寸。
“该死!”周庆之有些恼怒地往地面上捶了捶长刀。
突然,一箭划破清晨的天幕,直往周庆之这里扎来!
危急关头,他发狠地往后扯着缰绳,却还是听见了箭头扎进血肉的声音。
——箭扎进了战马的前腿!
战马骤然失去重心,它痛苦地长嚎了一声,瞬间向一侧翻倒,战马发狂之际,将周庆之从它的马背上狠狠地甩了下去。
随着“砰”的一声,周庆之猛然落地。
他向外滚了数圈,直到他的指尖插进泥地里才堪堪稳住身形,刚一睁眼,却发现长枪已然抵在了他的颈部。
他头部受创,导致视线一顿昏暗,稍稍缓了一阵儿,他的视野才终于清明起来——容尚得逞的笑脸占据了他的全部视野。
厌恶与愤怒交织,他往那人脸上淬了一口。
“我呸!你个狗贼——”
“老家伙死到临头,嘴还挺硬的。”容尚将那长枪再推近了半寸,夺走周庆之的性命只在他的一念之间。
他早已以一副胜利者的姿态自居,“可惜你看不见了,哈哈哈哈哈,看不见遥州重新姓‘容’!”他一脚踏在周庆之的胸口,使了蛮劲儿蹬了一脚,脚下人内脏受到重创,周庆之一口鲜血喷在他的铠甲上,他更是兴奋不已地拽起了长枪想给这个老家伙一个了断!
“老家伙!就让我来送你上路吧!哈哈哈哈哈!”
染血的长枪遮蔽了半片悬日,黯淡的阴影隐去了半数日光。
周庆之的视线瞬间暗淡下去……
死,已然成了定局。
战死沙场,马革裹尸,男儿骨,男儿烈!在所不辞!
那么,就来个痛快吧——
周庆之再没了反抗的力气,却在合上眼前,看见了一张熟悉的面容——烬王。
剑出鞘,寒光与曙光交织,化作这天地间的一抹亮色。
一剑刺穿容尚的胸口,剑尖的鲜血滚落于地,瞬时晕开一朵绚丽的曼珠沙华。
容尚怔然瞠目,他艰难地回头,恶狠狠地瞪着身后面无表情的人,他的齿间渗着血。
“想让遥州再姓容,胆子不小。”沈砚冰轻蔑地说了句,他拽着身前人的后衣领,借力拔出了剑,后又一脚将容尚踹到了不远处。
他缓步前行,又在那人的后背上补了一剑。
容尚原本还挣扎着想要爬起来,现下已如一具死尸般没了动静。
“殿下……”周庆之劫后重生般喊了句,却被沈砚冰打断。
他摆了摆手,示意着周庆之别再言语。
“张晋,带周老去后方救治,陈大夫在那儿。剩下的……交给我。”他语气平静,眼底没有半点情绪,旋即便策马离开。
沈砚冰望向了持续厮杀着的军队,不带半点犹豫地投入了其中,他瞥了眼远处,瞳孔微缩着,不安在心头涌起。
又有一支军队往这里赶来!
援军已然随他而至,那么现在赶来的,就只能是……
他在那支军队里看见了一个人,一个……熟人。
为首者的面容赫然入目——与他阔别多日的……容宴。
容宴端坐在马背上,身着银白色战甲,黎明的曙光落在他身上,像是天神为他的轮廓描上了一层银边,他的眸中映着鹰般的决绝锐利——他从未以这副模样视人。
救世主的出场,却不是来渡他的。
一点苦涩在沈砚冰的嘴角化开。
他见惯了容宴伪装成蔚绛的模样,如今见到他未曾易容的模样竟然有些恍惚。让他感到陌生的,到底是这张真容,还是藏在躯壳中的那颗真心。
“他有着狼子野心,却从不对我显露。”
前不久从他的口中说出的话,却成了此刻挥向他的最为锋利的刀刃。
有些感情就像流沙,握得越紧,散得越快。
百丈寒潭冰封,也不过一时之间。
他们之间……终于躲不过兵刃相见了吗?
血海深仇横亘他们之间,他竟然还期盼着容宴能忘却仇恨?当真是可笑。
他忍不住嗤笑了一声,笑自己天真至此。
“停下——”容宴的嘶吼在天地间回荡,“遥州云麾大将军望归之虎符在此!众军听我令,剿杀容氏余孽——”
容氏余孽!他……
旧党将领纷纷望向此处,目光在触及容迟鄞的面容那一刻瞬间凝固!
那分明是容氏的太子!如何能成了望家军的主帅!甚至刀指容氏禁军!
他们的眼中盛满了难以置信的荒凉,却又被容迟鄞冷若冰锥的眸光所震慑,甚至一时忘记了动作。
沈砚冰紧握着剑柄的手松开了些许,他凝视着不远处的男人,摆手下令:“渊军全部退下!”
这是一场棋局,直到最后一枚黑子落了棋盘,他才意识到……他也是棋子。
而且是第二次做了他的棋子。
得了主帅指令的渊军迅速撤下,他们退回后方,与主帅一起观这局棋的最后一回落子。
这局接近尾声,已然是一场死局!
与渊军厮杀良久的旧党早已疲惫不堪,逐渐落于下方,在望家军的猛烈攻势下一一倒下。
败局已定,旧党残留着一口气,再多的殊死反抗也只是苟延残喘。
余党的行军命令是容迟鄞下达的,但他们的主帅却成了敌方的主帅。
百般不信,千般相疑,却也已成既定事实。
不多时,余党头目已然悉数殆尽,唯有零星几个也弃刀投降。
一身铁衣的将帅纵马上前来,在临近渊军一丈内凛然下马,庄重地行君臣礼。
从始至终,沈砚冰的神情不改分毫,他面上毫无波澜,视线却落在那人身上一动不动。
“遥州云麾大将军望归之独子望舒携望家军叩见烬王殿下!”
乌压压的望家军朝着渊军主帅的方向长跪不起,“见过烬王殿下——”
望舒……云麾大将军之子……
望舒从胸口的衣领处掏出一枚虎符,他缓缓起身,走上前去,恭敬地上呈给端坐于马鞍上的人。
“自此,望家军便是渊朝的军,从此听令于烬王殿下!”他右膝跪地,左手覆于胸前,躬身敬礼。
“从此听令于烬王殿下——”军队齐声附和道。
万人之声汇聚在一起,压过天地间的一切杂音,在这空荡的山谷中来回穿梭。
沈砚冰垂眸望着那枚虎符,良久,伸手接过。
两人的视线未曾触及,他们之间,仿佛再次隔着万水千山。
[奶茶]写得耗子好爽啊。就喜欢看这种家0以为家1是来索命的而苦涩,结果家1是来求婚(哦不是)的反差救赎感。
[星星眼]家1在场的场所,我不允许家0受到任何伤害。
[摊手]二宝要被他爹知道了~(可能下一章吧!
[彩虹屁]最近该死的军训要结束了!可以日更了!耗子会努力在0点之前更新!(23:58可能性很大……)就是不知道要审核多久诶。
[菜狗]耗子作为工科女,看到破防轻轻地噶了。
5节早八……嘻嘻……一周只有三节大课是空的。
抢课都抢不到……因为更本没有空的时间去上别的课……嘻嘻……嘻嘻……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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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沙场再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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