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时辰前 西厢房内
短刃刺入胸膛,血迹沿着刀刃滑落,一滴一滴似滚珠状跌落盏中,愈淌愈深,直至淹没半盏。
随着一声闷响,望舒拔出了那柄短刃,失血令他唇色泛白,虚弱之色明显,他却不合时宜地如释重负般笑了。
以他的心头血为引,救他心上人,谈何剜肉之痛?
他急躁又简单地处理了一番伤处,扯上衣衫便抬脚离开,迈过门口恰巧碰到了来寻他的莫微烬。
“义父,好了。”他将小杯盏递给莫微烬,扯出一个笑来,尽管面色苍白,却浑若不知。
莫微烬见他这副虚弱的模样不由感到惊诧,骤时放大了些许瞳仁,却依旧对他唇边那抹浅笑而心下生厌,怨怼了一句,“这样了还笑得出来,他是给你下什么**药了?”
他这般质疑也并非是因为对沈砚冰不满,纯粹只是因为望舒这副为了情郎甘愿付出一切的架势而气不打一处来。
转念一想,东边躺着的那个也不过如此,已然病骨支离,还要苦苦乞求他相与隐瞒。
反正都不是省油的灯!没一个让他省心的!
只是他忘却了,曾经的自己一如这般,情深一往,吃尽了苦头。
“义父,哥哥他很好,是天底下最好的人,所以……我一定要救他。”望舒不会因他这一句呵斥的话而感到愠怒,他心里头也明白义父是在替他着想。
只是……他也不能容忍半句说沈砚冰不好的话!他的心上人是寒月素雪,如何能沾了半分灰迹?
莫微烬接过他手中杯盏,不再言语,像是刻意躲避他滚烫的注视一般,半晌,他还是没忍住,甩了一个冷眼给他。
“小子,你这样维护他的样子,像极了小妾在女人堆里夸耀自己的相公,可笑而不自知。”
义父有些无奈了,刀刃般的唇还是没能忍住,讥刺的话语还是轻而易举地溜了出来。
虽然他的本意并不是要有意挖苦他们两个小辈,但长辈在目睹小辈做愚蠢傻事的时候总是很难抑制住自己的训导**。
他生性直率,话语难免刻薄了些,本心却是极好的。
毕竟,泣泪海棠他也没有把握能解……事到如今一切皆如赌注,他就算在精通棋艺,在世事厄运面前也不免心慌。
若是注定是生死相隔,他们这般你侬我侬、不舍离分的情状,失去了彼此能撑多久?
他甚至有些摸清沈砚冰不顾泣泪海棠这等烈蛊,也要留下腹中孩子的企图了。
如果爱人的遗物是活生生的孩子,即使他有在浓烈的殉情念想,也会弃了这个念头,好生将孩子们拉扯长大。
莫微烬想到这儿,眼睫忽得垂了垂,似乎是担心对面人看穿他眼底一闪而过的哀意。
“义父,您知晓我对他的心意,若是他没能扛过这一劫,我断不会独活。”望舒这番话正击胸口,直至落入他心中。
他对上那双冷棕色的眼眸,心瞬间沉了下去。完全意料之中的话语,却叫他心如刀绞般剧痛着。
望舒的性子,他清楚,沈砚冰更是清楚。
他终是软了下来,“哎算了,我看你早就无药可救。我方才动血引蛊,他耗费了太多气力,现下近乎晕厥,你去守着他吧。”
“多谢义父。”望舒闻言轻皱眉稍,十分急迫地抬脚就走。
愈加忽远又更为迅疾的步伐生传入耳中,莫微烬轻叹了一番,以手点了点眉心,极为无奈地摇了摇头。
“无药可救。”他还是这句评价。
当然,他也不会偏袒任何一个,那两个义子皆是如此。
真叫他烦心!
莫微烬索性不再多想,反正他垂暮老朽之徒,没剩多少年好活的了,管他们小辈的糟心事,指不定还要折寿。
片刻后,他行至荻葳楼后一处密室。
室中生长着几处碧绿藤蔓,几株妖冶之花,物件摆设得井井有条,所到之处,纤尘不染。
此地是他专门养蛊虫的地方,下令不许任何人进来,就算是清扫也是他亲力亲为。
他拴上了门,缓步向最里处走去。
最里处有一矮树,恰巧有光沿着窗透直其身,莫微烬拨开几簇黄叶,两只细小的啃食着败叶的蛊虫就这般显然地出现在了他的视线之中。
这是扶余以命相换的两只蛊虫,若是救不回扶岍的性命,那他的死,也太不值当了。
“枕玄……为何要做这等不值当的交易?”太傻了。
他折下那片承载着两只蛊虫的败叶,小心翼翼地移至他处。
两只蛊虫对于望舒的心头血毫无排斥,肆意吸取期间“养分”,直到吸噬足了,才在那盏血汤之中停止了扑棱。
莫微烬自小便学着操控蛊虫,是族中最为精通之人,与各色的蛊虫打过交道的缘故,他的鲜血日益浓黑,足以操控的蛊虫也愈来愈多。
只不过,他手中这两只蛊,却是意外。
他们丝毫不受他的血影响,即使莫微烬用自己的鲜血浇了一遍他们的虫身,他们也表现不出任何异样。
试了多次依旧如此,他也不再强求。
他将两只蛊虫放入一个小盒子内,合上了木盖,放进了他胸口的衣领之中。
既是情蛊,定然缺不得命定之人的鲜血养护,但莫微烬笃定了望舒不会生出这般毒害心上人的心思。
那么,沈南瀛……又或者说是幕后之人如何悄然无声地取走了望舒的心头血,并以其鲜血为引,将蛊虫种进了沈砚冰体内。
紫龙戒泛着昼光,映射入莫微烬的瞳仁之中,他不适地皱了皱眉,心中存疑已久的问题终于有了解释。
“要杀我的不是寒隐天死士!”望舒震惊地似乎忘却了身上的伤痛,几乎是要跳跃起来。
他一直揪心于沈砚冰竟曾下令追杀他的事情,他嘴上说着以往不咎,每每想起,心头却难免泛起点点苦涩来。
“莫叔的意思是——另有其人?”沈砚冰在衬托之下显得尤为镇定,他听出莫微烬话中意味,将这一点猜疑点名了出来。
“有人借机取了他心头血,以血为引入蛊,再种入你体内,以情相系。”莫微烬轻扫了他二人一眼,看向了窗外落叶萧条之景,半晌,沉声道:“你二人越是情深似海,他的蛊毒,就越是肆意蔓延。”
以情相系,以情夺命。
倘若他们二人心中早已没了彼此,这蛊,也不会蔓延入心脉,到如今这番田地……
只不过……这等假设,本就是妄言。
语罢,室内遁入了一片死寂。
这幕后之人当真手段卑劣,让人以自己的满腔爱意杀死自己爱到骨子里的人,甚至……杀他于无形之中。
莫微烬敛了敛神色,从衣领中摸出那只木盒,随后严肃地吩咐道,“望舒,你按住他,别让他乱动。”
望舒端坐于沈砚冰身后,两手架在他肩上,缓缓用力,直至紧扣着他的肩骨。
冷冽刀光中乍现一片猩红,尖刃已然划破了沈砚冰心口的位置,勾出一道狭长的细河。
鲜血随即开始迸出,顺着他的肌肤滑落,始时,血珠多近乎墨色,显然已被蛊虫侵蚀良久。
沈砚冰极力耐着疼痛,紧抿双唇,双目刻意瞥向了别处意欲分些注意,不过尽是徒劳。
心口处的伤愈加深,那如同凌迟般的疼意骤然炸开,在他体内离心口不远的蛊虫亦开始躁动,两股冲击由是交叠在一起,将他折磨得不成样子。
“呃……”他还是没能抑制住呻吟出声。
“哥哥!”望舒担忧不已地唤了声,他虽然无法正面瞧见他身前情况,却依稀能感受到他的身子颤得厉害,连肩膀都在猛烈地抖动着。
莫微烬朝他瞪了一眼,却是对沈砚冰说:“忍住了!这才刚开始!”
“嗯……”沈砚冰艰难应答,意识已经开始有些模糊,他紧闭双目,两手死死攥着身下衣物借着力而支撑着自己的身形。
莫微烬打开了那只木盒,置于沈砚冰心口伤处一寸之内,那两只蛊虫似是会意一般从木盒之中爬出,顺着盒子角,攀上了那处血肉模糊的伤处之中。
瞬间,三只蛊虫在他心口处相遇,两股势力相交,互不退让,躁动更甚。
似是要将他的躯体拆散一般,它们激烈地竞争着,互不相让,定要拼个你死我活出来!
莫微烬眉间拧得更紧,凝重地观察着情况。
望舒焦切地注视着身前二人,双目一眨不眨,气息也仿若凝滞一般。
直到他按着的人缓缓失力,径直向后倒去。
莫微烬几乎是喊的:“快!接住他!”
望舒捞着沈砚冰的后腰,将他搂在怀中。
怀中人面色惨白,四肢无力,显然已经昏厥过去,下唇处已经被咬得渗出鲜血,长睫依旧轻颤着,精致的面容上流露出不安。
“义父,哥哥他……”望舒见状也被吓了一大跳,抱着他的手更收紧了些,焦急万分地望着莫微烬。
“没事了,”莫微烬避开他的视线,转过了身去,又回首看了眼他护在怀中的面容憔悴、惨白如纸的人,“让他好好歇息,这一觉,该睡上几日。”
[爆哭][爆哭]有点小虐……一点点……对……只有一点点
[彩虹屁][彩虹屁]又上榜单啦!虽然素武侠榜哈哈哈哈我!希望能早日入v!
[哈哈大笑][哈哈大笑]晚安宝宝们!我终于要睡觉了!脑子不清楚写不出好东西来!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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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以毒攻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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