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成两列的酒店负责人及礼仪迎宾在同一时刻弯身鞠躬,齐声喊道:
“恭迎沈夫人!”
这个称谓一喊出来,哪怕是不认识来人的宾客亦纷纷肃然。
然而,与之前大家争相上前恭维虞天舒的情景不同、这个沈夫人出现时却是没人敢贸然上前露脸——虞天舒自然有莫大的、值得的合作与结交价值,对方不管是应承还是拒绝,都有转寰的余地。但这位沈夫人却不同,这可是实打实距离宋小姐最近的人,在她面前一旦说错了什么,可就说不准会招来什么恶果。
一时间,宴会大厅内寂静无声,几乎落针可闻。
作为主人家的贺、杜两家主事人根本不敢多等片刻,还没等沈夫人走进大厅,便立马上前去迎:
“沈夫人,真是十分抱歉,让你远道而来,还没来得及好好招待你。”
“——今日是我那不成器的大儿子与杜小姐的婚宴,沈夫人愿意赏脸前来,我贺家上下不胜荣幸……”
男主人冲在前面说着各种客套恭维的话,女主人则联系酒店服务员,赶忙再去整治宴席菜肴。
就连闹腾个不停的新娘也在新婚丈夫的陪同下,规规矩矩来到沈夫人面前行礼致意。
这位沈夫人的面相约莫就四五十,乌亮的头发整整齐齐的梳起来、一丝不苟的盘了发髻;她面色红润,光采照人,身上穿着服帖修身的旗袍,乍眼看过去就是一个和和气气的中年阿姨模样,但细细观察时、又能明显感觉到她的气质高雅大方,哪怕没有华丽的服饰加身,其举手投足都当得起雍容华贵。
何况,在座的各人、没有谁能说得清楚这位沈夫人的年纪几何,足见其驻颜有术,这才让岁月待她格外宽容。
沈夫人只礼貌的向贺、杜两家的主人点头致意,而后便是祝贺的场面话:
“贺家的晓昇与瑾华真是郎才女貌的天作之合,我是不请自来,哪能厚着脸皮让主人家为我奔忙。”
她向身后随行的女佣人摆了摆手,话里的意思明面上是夸赞两家的孩子般配,实际上是让贺家的女眷别忙活了,就算整治了酒席,她也不会吃。
贺老爷子一琢磨这话,心里甚是不安,摸不透对方来这么一趟的用意,脸上却是无奈,依然陪着笑脸。
沈夫人说道:“我这趟特意前来,除了祝贺两位新人,还要完成一件宋小姐嘱咐的事。”
贺老爷子恭敬道:“沈夫人见外了,只要宋小姐与夫人吩咐、我们两家自当倾尽所有去办。”
沈夫人淡漠的看向他,而后便是一记冷淡嘲弄的笑:“哦,是吗?”
贺老爷子心下一沉,心道不好。
沈夫人不再管贺、杜两家的人,径自往宴会厅里走——在场的宾客眼看着贺家碰了钉子,惊慌者有之,幸灾乐祸者有之,但不管如何、自然无人敢喧哗动作,甚至默默祈祷这沈夫人快把事情办好,赶紧走!
直至走到虞天舒面前,沈夫人才终于停下,点头问好:
“虞总,近来可好?”
虞天舒恭敬的回答:“夫人客气了,在你面前,我可担不起这样的称谓。”
沈夫人调侃:“你若担不起,那恐怕各个家族里面、这一代的年轻人个个都是废物了。”
虞天舒无奈的笑了笑,不置可否。
沈夫人转过脸,好奇的打量着她身侧的晏莼,而后难得露出了温和的好脸色:
“这位莫非就是晏小姐?”
晏莼看着众人对她的态度又敬又畏,不免也有些怕她。
“夫人您好,我是晏莼。”
“对,多好的孩子啊……”沈夫人感叹着,而后她话锋一转:“晏小姐受宋小姐的邀请而来,今天是不是还吃了不少苦头?”
晏莼本想与她客套几句,但一想到今天杜瑾华对自己可谓机关算尽,全程八百个心眼都使在她身上、甚至还投了毒!
真的,她何德何能值得一个富家小姐给她投毒。有钱人家的脑回路,她实在理解不了。
她虽然没有踩着杜小姐设的坑,但又结结实实的被人绑到了莫名其妙的地方,这一天以内她经历的曲折比创意园外的奶茶店数量还多。
晏莼不由疲惫的叹气:“确实很累,比我上班还累。”
沈夫人点头:“不错,敢与我说实话,真是不错的孩子。”
晏莼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哪里不错,便被沈夫人牵过手,拉到自己身旁,扬声朝众人道:
“这位是宋小姐特意邀请到场赴宴的朋友——贺家、杜家莫说加以款待,还对其百般羞辱诋毁、甚至恨不得当众诬陷她,毒害她,这岂是待客之道?”
贺、杜两家主事人脸色骤变,尤其是贺家主事人、在心里将杜瑾华这个祸害骂上了无数遍,并且已经开始后悔,自己就不应该贪图杜瑾华与宋小姐交好的关系而答应两家成婚!
贺老爷子甚至都不让人搀扶,急忙赶上前来认错:
“沈夫人,这一切都是误会,我们实在不知……呃,至于说诬陷更是无从谈起,那项链确确实实是从晏小姐身上被找到……”
沈夫人意味深长的看着他,嗤笑道:
“不知什么?是不知道宋小姐向晏莼发出了邀请,还是你们以为晏小姐不过是虞总身边的小女友,出身平平、与你们相比低人一等?”
沈夫人续道:“莫说晏莼是宋小姐特地邀请来的客人,你们慢待她就是慢待宋小姐,羞辱她、就是羞辱宋小姐。今天是贺杜两家的喜宴,来者都是客,但你们的待客之道实在是荒唐至极,令人闻所未闻。像你们这样的世家修养,真是令人不敢恭维。”
“沈……沈夫人,是我们的错,还请夫人给我们改过的机会——不管贺家、杜家丢了什么,我们都不会再追究……”
贺老爷子骇得面上惨白,幸好有家属在旁边稳稳托住他,不然八成得倒下来——晏莼在旁边看着那位就快要碎掉的贺老爷子,心里真是五味杂陈。
晏莼实在是不喜欢这样的场合,悄悄的往虞天舒那儿瞥了一眼,对方眉眼弯弯,向她回以一抹安抚又温柔的笑。
沈夫人丝毫不给主人家面子,依然不肯放过他们:
“你们哪里是知道错了,只不过是今日碰巧出现了让你畏惧的人,才使你们惺惺作态、暂时示弱罢了。”
她朝身后的跟随的保镖摆了摆手,而后面向众人,高声说道:
“今日贺家、杜家所为,不论是出于谁人之手,着实龌龊至极,我虚长各位几岁,今日便忝居仲裁一角,还原真相,让贺家、杜家明明白白的知道到底是哪里错了。”
身后的保镖恭恭敬敬的向她递来一个平平无奇的扁形的快递盒——旁人自然是不认得这件物品,但杜瑾华、云芝一望而知,面上齐齐变色。
随行在沈夫人身侧的女佣人以手机录屏,手机又转接了舞台上的蓝牙与播放器,将盒子里面的东西清清楚楚的投影到舞台的屏幕上。
在座的宾客们纷纷哗然,那平平无奇的快递盒里面、躺着的赫然是不久前被杜瑾华戴着身上、价值五千万的钻石项链。
从手机与现场的灯光折射来看,宝石上焕发动人以极的火彩流光,那颗巴掌大的蓝宝石如同加了滤镜的碧蓝海水般明澈透亮——这般绝佳的品相,可不正是杜瑾华口口声声说被人偷走的宝石项链吗!
这一幕,就连贺家老子的脸面都有些挂不住了,虽然他知道里头必定有猫腻,但这是在众多外人面前,他还是要顾及两家体面,因此依旧嘴硬:
“这……这兴许这里头有什么误会?”
沈夫人嘲弄道:“什么才是误会,是我出面主持的公道让您老丢脸,所以才算误会?”
贺家老爷子躬身,谦卑地说道:
“夫人您言重了。”
沈夫人指向纸箱里面的宝石项链,解释道:
“其实要寻找这失物也十分简单。像这样贵重的宝石首饰事前肯定投了保险,保险公司也有特殊的仪器去找寻与定位宝石所在的位置。在座诸位宾客都身价不菲,我不知道你们是真的不懂现代科技,还是觉得一个无辜的女孩无足轻重、哪怕是受了侮辱与冤屈也无关紧要……但无论原因为何,我对你们都十分失望。”
杜家众人也不由自主的睨了杜瑾华一眼,目光各异,却再也无人敢开口为她求情。
杜瑾华自知形迹败露,慌忙上前哀求:
“夫人,您听我解释,我……一定是这次婚宴过于繁忙,我才因此疏忽了……我、我这就向晏小姐赔礼道歉!”
随行的保镖丝毫不顾及她的身份,全力将她挡在沈夫人跟前。
杜瑾华与宋小姐交好,沈夫人也算是看着她长成现在的模样,不由摇头叹息:
“若世上人人都只论出身好坏,对他人踩高捧低;若你出生在收入普通的家庭,没有财富,相貌,地位傍身,他人借此羞辱你,作践你、你作何感想?
“你今日当众诬陷无权无势的晏莼,只是为了逞一时之快,你要她身败名裂!往后她哪怕只是过普通的生活,你都永远有借口奚落她,这样的污名,对于一个普通人来说,很可能毕生都无法洗清,她也无机会自证!哪怕真相在事后揭晓,也无关紧要,因为今日出现在场的所有宾客都是共犯与见证!晏莼穷尽一生,都将背负偷窃巨额珠宝的罪名!
“同时,你也可以借此羞辱你一直厌恶的虞天舒,指责她识人不清,往后一段时间里,你都能享受压她一头的快感!你好狠的心啊瑾华,我对你太失望了!”
杜瑾华又慌又急,双眼发红:
“夫人……不是你说的那样的!夫人是我错了,请再给我一次机会!”
她身边的贺晓昇死命的抱住她,凑近她耳边低声喝道:
“冷静点!你还嫌今天不够丢人吗!”
杜瑾华置若罔闻,依旧想扑到沈夫人跟前去,意态狂乱:
“……夫人,我错了,求你……求你原谅我……”
这时,适才暂时离场的民/警也回到现场,手里还拿着几份检测报告,他走到虞天舒面前说道:
“非常感谢市民朋友的配合与相关技术人员的支持,这份是关于在晏莼女士身上搜出的宝石项链的指纹识别报告,第一,上面并没有晏女士的指纹。第二,这份是关于宝石项链的成分与检测报告,经过初步分析,这条宝石项链的价值与杜女士报案提出的宝石价值存在巨大差异,显然、从晏女士身上搜查出来的物品并不是杜女士口中价值五千万的宝石项链——最起码不是同一条。”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