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尊师重道

接了旨云时便踏出了冷宫。

再回首,遥遥看向坠在身后的明月轩,依旧萧条破败,只是这一次他再也不惧。

云时一步一步走的极认真,前世他数过,从明月轩到金銮殿一共两千八百步。

这一世无论有多艰难,无论多少人阻挡,他都会坐上那个至高无上的位置。

权势夺人心智,直叫父子相残,兄弟阋墙,相恋之人形同陌路宛如生死仇敌。

任何事惹上那个字便都变了。

这一世,他要走上去品一品这世上最滔天的权力,去看一看用累累白骨与鲜血堆砌而成的位置到底有多诱人。

即便不折手段。

*

正值下早朝,云时便这般突兀却又不容忽视地出现在朝臣面前。

五皇子从未出现在人前,但这般年岁,又是从后宫方向而来,再加上今日殿前的纷争,此时出现的也只能是这么一位位了。

朝臣或走或停,远远地议论着。

有人偷偷观察者卷入事件的另外几人。

太子与四皇子,淮安王父子的马车。

朝臣进宫必徒步而行,但淮安王与其子裴池劳苦功高,皇帝特许可随驾出入宫门以示荣宠。

太子脸色有些难看,他虽不惧云时,但皇帝的态度很明显,总归是削了他的势利,试图让他与淮安王府形成对立。

都是因为老四这个蠢货!

太子佛袖离去

自知惹了祸,四皇子云棣急忙向太子追去。

马车轱辘咕噜噜地转动着,车夫透过车门压低了声音道:“王爷,世子,前方好像是五殿下。”

裴池掀开帘子向外看去。

只见不远处一瘦弱的少年从岔道口走来,他身后只跟了一个小太监,青砖红墙琉璃瓦,衬得那道身影愈发凄凉。

淮安王:“停车。”

马车停下,拦住了云时的去路。

淮安王:“老臣参见五殿下。”

云时抬眸,在看到淮安王身边那个人时浑身的血液都要凝固了。

他的呼吸骤然沉重起来,眸子中带着恨与怨死死对方。

裴池,裴池!

没想到竟然这么快就见到了对方!

似乎只过了一瞬,又似乎万年之久,云时的目光回归平静。

“淮安王。”视线从淮安王身上扫过,云时如同看陌生人一般落在裴池身上,“裴世子不行礼吗?”

淮安王与周遭的朝臣皆是一愣,谁也没想到云时会突然发难。

谁不知道淮安王世子战功赫赫,功绩甚至超越了其父,皇帝特允,裴池可免跪拜之礼。

一个落魄的皇子竟敢让手握重兵的裴世子行礼?

众人都用不可思议的目光看向云时。

主仆二人行李少的可怜,只有一个小小的包袱。

五皇子更是身形单薄,仿佛一阵风都能吹跑了,他身上的衣衫浆洗的有些发白发皱,甚至连一件棉衣都未穿。

这……

但凡是有点脑子的都知道应该笼络裴池吧?

还是说初生牛犊不怕虎?

就在众人都以为裴世子会有所动作时,对方却笑了一声,行了个武将礼。

裴池目光深幽:“臣,参见五殿下。”

今日明明阳光正好,众人却觉得周遭的空气更冷了。

宽阔的宫道上,不时有下朝的官员经过,皇帝身边的喜公公站在廊下往这边眺望。

淮安王侧开身子:“殿下与老臣同路,不如同乘?”

两家只隔了一面墙,自然同路。

云时敛眉道了声谢,上了马车。

马车里温暖如春,只是片刻功夫,云时冰冷的指尖便已回暖。

马车很大,但是同时坐三个男人,还是难免拥挤。

路上稍稍颠簸,云时的膝盖就会碰到对面裴池的膝盖上。

他不动声色地挪开。

裴池明目张胆地打量着面前的五皇子,小皇子面容不似刚才的苍白,唇色也微微带了些颜色。

虽然对皇家人没什么好感,但裴池还是不得不承认,小皇子比他见过的任何人都要美。

他竟然觉得一个男人美。

只是这小皇子性情却如同屋檐下挂的冰溜子,冷的冻人。

而且似乎有些故意针对他。

难道说在在不知道的时候得罪了小皇子?

马车里无人言语,陷入了漫长的沉默。

裴池转着拇指上的板指,挑眉看向只到他肩膀的小皇子,“臣既担教导之责,便是殿下的老师了,不知殿下准备什么拜师礼?”

淮安王清咳了一声:“犬子无状,殿下莫怪。”

裴池觉得他父王说了句废话,因为小皇子明显怪罪了。

云时握紧了身侧的拳头,掀开眼帘,眼神平淡无波,他冷淡道:“裴世子既接的是父皇的旨,自然该向他讨赏。”

拒绝的明明白白。

裴池玩味地勾了勾唇,背靠在了垫子上。

啧,看来小皇子真的是很讨厌他啊。

一路无言,到达了御赐的府邸,云时跟淮安王道了声谢,下了马车。

云时如今的府邸,前主人是先帝时期贴身大太监的私宅,因为受宠,这处宅子建造时甚是铺张,后来太监参与夺嫡站错了队,德仁帝继位后,找了个由头抄了太监的家,这处宅院便归了皇家。

如今看来这处宅子富丽堂皇,雕梁画柱好不奢靡。

府中上下只有一个年老的门房,剩下的再无他人。

不多时宫中分配来的奴才们也都到了,他们拜见了新主子后,都各司其职忙碌起来。

唯有三个太监战战兢兢惨白着一张脸跪在原地不住地叩头:“殿下……殿下饶命!奴才知错!”

是那天晚上想要处死阿桂的那几人。

青砖上很快沾染上了血迹,血迹顺着他们的脸颊往下淌,但是他们不敢停。

唯恐动作慢了命就没了。

哪里还有半分那天的嚣张样?

正值中午,太阳明晃晃地挂在天边,马车里裴池面对面几乎耗费了云时全部的心力,他突然有些乏了。

转身往下人收拾好的寝宫走去。

云时:“这几人交由你处置。”

阿桂望着云时离去的背影眼睛有些湿润。

几人见云时走了,匆忙跪爬到阿桂的脚下,鼻涕眼泪混着血落下:“桂公公饶命!奴才们也是听人办事,求桂公公饶命!”

看向跪在地上的几人,阿桂眸子中的屈辱仇恨一一划过,最终变成了快意。

他慢慢挺直了腰板,目光变得坚定起来。

如今他站着,欺辱他的人就跪在他的脚边,如同一条狗一般苦苦求他。

这一切都是殿下给的。

殿下救了他,给了他权利,帮他报了仇。

还不嫌弃他残缺,不堪入目。

余生他这条贱命就是殿下的了!

阿桂吩咐人把三人带走,并差人把地面清洗干净。

这才慢吞吞去往关押几人的地方。

莫要污了殿下的眼。

欺他辱他之人该死!

对殿下污言秽语者该死!

对殿下怀有肮脏心思之人千刀万剐死不足惜!

这一觉云时睡的极不安稳,他梦到了一身明黄的裴池捏着他的下巴给他灌药。

临死之际,云时腹中翻江倒海,却还是问道:“你可曾对我有过真心?”

上辈子云时被赐婚时问出了同样的话。

宣旨的大臣看向他的目光睥睨:“陛下让老臣转告,尔等不配。”

上辈子那碗穿肠毒药是他自己喝下去的,许是他执念太深,梦中是裴池给他灌进去的。

裴池眼中不复往日柔情,冰冷重复着那句话:“尔等不配。”

哈哈哈哈!他不配。

他不配!

他如何不恨,如何不恨!

十年的陪伴,十年来为他倾尽所有筹谋,只换来一句不配。他如何不恨?

云时从梦中醒来,出了满身的汗,眼中还有未化开的戾气。“殿下。”阿桂眼中闪过担忧,手脚麻利地服侍云时。

云时愣愣地看着自己的手掌,半晌他捂着眼睛低低地笑了起来。

云时,今日之后,再也不许让那个人乱你半分心!

云时发现,阿桂整个人似乎脱胎换骨,精气神都不一样了。

他并未问对方如何处置那几人。

阿桂:“殿下可否用膳?”

云时平缓了呼吸,摇头道:“我出去一趟。”

过几日便是花灯节了,他要去邀月楼与琴娘商讨一下。

天未亮裴池便去了军营,朝食时,淮安王府派人来让他回去。

军中不少人知道裴池被皇帝指派了差事,当即好奇道:“今日五殿下是不是要去王府上课?”

裴池摸了摸下巴,按理来说应当让小皇子休整几天。

但昨日他没提,那身为学生的小皇子今日一大早必定要来拜见他这个夫子。

只是那弱鸡一样病怏怏的身体能学什么?

虽这般想着,裴池还是回了府。

他回到府上,见云时还未来,便去洗漱了一番,换了身长衫来到前厅。

环顾一圈,裴池又觉得少点什么,特意命人拿几本兵法书摆在手边。

“备好茶水。”

敬茶环节必不可少。

毕竟是第一次为人师表,该有的形式不能少。

是不是还要给学生准备见面礼?

脑海中刚划过这个念头,裴池立刻给否决了,什么时候他的学生把束脩交上,他再给见面礼也不迟。

这一等,便等到了日上三竿。

茶壶里已然凉透的茶水,似在嘲笑裴池的自作多情。

裴池看了眼门外安静的庭院,气笑了。

他还怕怠慢了小皇子,结果人家连基本的尊师重道都没有。

裴池拎起茶壶,灌了一肚子冷茶,重重地把茶壶放在桌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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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强惨殿下重生成万人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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