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 3 章

顾萍生随母姓,岑霖随父姓,这对兄弟相隔十岁,却亲密无间。

顾萍生如同以往,进屋脱了鞋便走向岑霖。他比岑霖高出十公分,宽阔板正的身子骨弓作一团,靠到岑霖身边。

哪知,岑霖今日如同躲瘟疫似的,微蹙着眉,如同一条鱼般,刺溜一下滑走了。

顾萍生是研究员,自生物到化学全领域涉猎广泛,药水和血腥气味丝丝缕缕,不免被他察觉。

于是,岑霖遭恶意惩罚之事还是被哥哥知道了。

餐桌上,岑父再三忍耐,依旧说出了不满:“萍生啊,我认为你今后着实要注意言辞了。你对内外圈不平的看法固然有理,但毕竟我们一家人生活在内圈。

你还记得自己是怎么从科技部分组长变成普通研究员的吗?是因为对你不满的内圈领导太多了!”

以往,顾萍生会温文尔雅地笑着,既不反驳也不答应,在场的人都清楚他将继续固执坚持。

但现在,他闻言便放下筷子,眉眼间是一贯的柔和,却十分郑重道:“我会收敛些的。”

岑父惊讶又满意,乘胜追击道:“是吧?你要是早点懂了这事儿,霖霖也能在军部过得更轻松……”

“喏,爸,尝尝这个。”岑霖给父亲夹了一筷子菜。

他的打断是有意的。岑霖被哥哥带大,很多观念与他重合。只是岑霖更隐忍,而且他总自嘲是个“死于安乐”之人,如果挑战不可撼动的规则时,会影响到身边人,他就不会抵抗。

观念先进无私的哥哥,是岑霖心中的神像,温暖而强大。无论如何,他都希望哥哥能坚持己见,自由无畏。

于是,岑霖充分展现了难得一见的样子,浅淡薄唇微抿,轻声道:“爸,我有点累,背还痛着,能帮我铺下床吗?”

岑父立即进了岑霖房间铺床。岑霖面上柔和未散,他朝顾萍生一眨眼,闭合间似有星点光辉,悄声道:“快点吃完,回房间。”

·

“咔哒”一声,浴室门自内打开,水蒸气争先恐后涌出。

岑霖为了不膈到鞭伤,穿了件极大的白睡衣,拿毛巾擦着头发,缓缓走出。

“洗澡时不怕伤口感染?”低沉温和的询问传来。

岑霖吓了一跳:“哥!你找我?”

顾萍生拍了下药箱,示意岑霖坐到床上:“是它要找你的伤口聊会天。”

“咔”他打开了床头灯,暖黄撒在黑暗的屋子里。

岑霖脱下上衣,抱臂闭目。他垂着头,身体如同月亮般弓着,肩胛向后突出,脊椎节节清晰。

“这么配合我擦药?”顾萍生戴着塑胶手套的手,沾着冰凉药膏,缓缓覆上岑霖后背。

“你清楚你不该洗澡。”他用指腹轻柔涂抹。

岑霖不属于传统战士,他瘦削而骨感,每一丝肌肉都紧紧贴合着骨架,柔韧利落。苍白的背上有最新的皮开肉绽,下手极狠,甚至有粉红嫩肉翻出来;还有陈年旧痕,纵横交错,与细嫩完好处矛盾,糅杂出难以言喻的气质。

透明膏体渗入伤口,又麻又痒。岑霖一抖,顾萍生按住他:“痒也别动。你这小孩怎么这么任性?”

岑霖闭着眼,黑暗中突然浮现出宋应狡辩的样子,他问道:“哥,你比我大十岁,你看我是小孩吗?”

顾萍生肯定道:“当然是小孩。”半晌后,他叹了口气:“哥来道个歉,是我不好,连自己弟弟都护不住。”

岑霖睡意朦胧,但昏沉间,他本能反驳道:“不是的。你要一直坚持你的观点,它很好,你也很好,你做什么我都支持。”

顾萍生沉默片刻,为岑霖缠好了绷带,随后俯身摩挲着他的短发,抚闭疲倦不堪的薄薄眼皮:“岑霖,睡吧,晚安。”

·

“小岑,我不赞成这个想法。”

启明星基地总部大楼,锈雨季前例会正在进行。

锈雨季每年来临一次。强腐蚀性的酸水降下,械怪兽潮频发,基地需要提前收集大量新元以搭建防护罩。

大会堂里,座宾席间只有岑霖一人,独自站立;台上的,是本次锈雨季的防护统筹者。

在正式会议上,岑霖穿的是军部统一制服。修长纤细的脖颈收入衬衫领,藏青外装硬挺的面料紧紧掐着削薄的腰,金黄肩章彰显着指挥官军衔。

他单手握着话筒,仿佛没听到般,再次重复他的提议:“若军部超额收集物资,是否可以考虑,使用科技部改良版防护罩,以扩大防护范围?”

这种行为显得过于执拗,台上人本应与岑霖形成对峙之势,但岑霖的态度无可挑剔,不挑衅亦不谦卑。

台上统筹者不能再简单拒绝,反问道:“为什么你想扩大防护呢?”

为了尽可能也保护外圈。

岑霖没有回答,在场的所有人都对这个答案心知肚明。

为了让更多的人活下来,理由如此简单,但在此时此刻,内圈会议上,却如同骇世惊俗。

内外圈的差距如同天堑,在大部分内圈领导处不公更是惊人。

大家心照不宣的沉默着,统筹者又问:“科技部的改良版防护罩,这个研发专业吗?有被批准吗?”

顾萍生的方案就为此事,但最近几天被反复驳回,申诉,提交,闹得人尽皆知。

岑霖坚定而缓慢,字字清晰:“是专业的。”

“但既然没有被批准,那肯定是不行的。”统筹者道。

在场有不少知情者,他们窃窃私语起来。顾萍生被调岗前是分组长,拥有盖章的权力,如今盖章者被控无能,颇有倒反天罡之荒谬。

豪华大会堂有着挑高的内顶,压低声的闲言碎语被回射得切切查查。

统筹者感到不妥,急忙转向绝对能被回答的问题。他质疑道:“岑队,你要说这军部物资有余,那可就在说大话了。”

岑霖挺拔地站立着,并没有刻意维持仪态,却优雅大方,道:“我的队伍在过去一个月中超额百分之五十。”

岑霖在旁人眼中,一直是冷然而淡漠的。此时,尽管他依旧不卑不亢地陈述,但他看上去正如一名少年将领,意气风发,风华正茂。

他上扬的双眸黑白分明,炯炯有神,在璀璨吊灯下,像是装着碎金流水。

“我不会说大话。”

岑霖的声音含着浑然天成的自信。

“额……”台上统筹者的面部褶皱,挤压增多:“岑队,实际上,军部物资数据显示,每次收集任务总额都是勉力完成。”

他用了隐晦的说法,这代表着未完成的任务和至少百分之十的缺失。

岑霖有自己的队伍,但也了解整体情况。聪慧如他,瞬间判断出问题所在。

郑部坐在前排,腹部肥肉堆叠,军装衣摆松开几颗扣子,面上油光和冷汗混合一起。他不愧平日作风,在私吞物资之事即将被揭露时,仍旧看上去事不关己。

岑霖指尖狠狠插进掌心,俊秀冰冷的脸上呈现出冰雪消融的笑容,标准地镶嵌着,语气变得刻意的柔软:“原来如此,看来是我吹嘘了。”

关于防护罩的讨论自此落下序幕。

会议结束,岑霖刚起身,便被人拍了拍肩膀道:“郑部让你去他办公室。”

郑部在总部大楼有独立一层办公区,“叮”岑霖下了电梯。

这层楼全凭郑部喜好,窗框高高,七彩琉璃拼接,金黄装饰排列紊乱,尽头是厚厚大门。

门自动打开,岑霖走进房间后重重关上。

郑部长既不讲话也没让岑霖坐下,自己睡着了似的仰头后靠,生生晾了他一刻钟。

岑霖也相对无言,抬手解了喉头纽扣,便随意地抱臂站着。

终于是郑部先耐不住了,冷笑道:“岑霖,你到还是知道什么不该讲嘛!”

他像只臌胀的水球,勃然大怒:“扩大防护罩?超额收集物资?你怎么什么都往会议上说?你和你哥一样愚蠢!你哥就是个废物,坐上好位子被他的废物思想扯下来了!你也一样!你差点害死我!”

岑霖静静等他说完,随后讥讽一笑,轻蔑道:“下次争取直接害死。”

郑部没想到,一贯波澜不惊的岑霖竟会出言相讥,他大吼道:“滚!晦气的兄弟!给我滚!”

岑霖的锐利如同昙花,转瞬即逝,他一言不发,面无表情地转身离去。

背后,郑部吼不动喘粗气,声音恶意阴险,带着万分不屑。

他冲岑霖鄙夷道:“你以为你有什么地位吗?你的强大有什么用?死了就再招,你根本没人记得!”

启明星基地初立,百年来,第一批统治者的子孙们都相互撕扯着,争权夺力,将得到的死死抓在手中,不可撼动。

比如郑部,他并非能力者,却稳稳当着军部部长;岑霖是指挥官,是少年天才,但也只是强大的消耗品罢了。

岑霖现实而理智。并非不欲抗争,但若一时之□□损伤和精神侮辱,可以避免后续对家人的牵连,他甘愿受着,步伐沉稳地走出办公室。

门再次关上,郑部呼吸渐稳,他面色极度阴沉,突然展现出得意的笑。

他拨通了通讯器,里面传出谦卑而胆怯之声:“部长,请问您找我有什么事吗?”

郑部笑意加深,询问道:“…,我提的事你考虑好了吗?再不答应,就没机会在锈雨季前把你弟妹接来了。”

不知通讯那头,诚惶诚恐地回答了什么,郑部满意地挂了电话。

“岑霖,你太碍事了……”他恶意满满地自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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