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第十六章

方今肴送走人,顺便就去找苏明朗。

按照他现如今的名声,这个点恐怕不会在家,他掉了个头径直去了醉云楼,果然见他被几个姑娘扶着出来,他好似还未醒酒,摇摇晃晃的走着还不忘回头的朝姑娘们挥手。

方今肴上前扶住了他,躲过了急来的马车,“你又留宿了?”

“方今肴!”苏明朗一看是他,一手抓着他的胳膊,一手指着他说,“家里闷得慌、哪有这有意思!”

酒气熏天,方今肴将他往旁边茶摊拽去,一杯又一杯的凉茶哄着他喝,过了一会,他清醒些,眼神也清明了,趴在桌上叹气,“你怎么还是一样啊!”

方今肴看他一副颓败之相,知他亦是身在囹圄心中难受,但也不忍见他如此消沉,“明朗,我知道我劝不住你,所以我只和你说,醉云楼不是什么好地方,你莫要再去。”

苏明朗抬头看他,酒劲未散整个人如蔫吧菜一样,没劲的拍桌,“你少啰嗦,找我什么事?”

方今肴:“借钱。”

苏明朗翻了个白眼,借钱这么理直气壮,还教育他半天,这都什么人!

他揉着太阳穴问,“多少?”

话到嘴边,方今肴改了数,“一千两。”

“你买房啊你?”苏明朗“蹭”一下就直了身子,眼睛都瞪大了几分,“安置那个阿狸?”

方今肴握了握拳,忍住了锤他冲动,咬牙切齿的说,“做其他用处,你脑子能不能想些好的东西!”

苏明朗看他不悦,理直气壮的指着他警告,“态度好点啊,不然不借你啊。苏小三!”

方今肴:“……”

幼稚的让人头疼。

“给。”苏明朗从怀里掏了一沓银票拍他前面,然后手一伸,一脸嘚瑟,“扶小爷起来。”

方今肴拿银票一看,加起来有一千多两,知道他有钱,但没想到他会随身带这么多钱,也不怕被人抢了骗了。

他将银票揣怀里,看他抖着胳膊,叹着气扶他起身,“送你回去?”

苏明朗摆手,“不回,去国学。”

方今肴看他摇晃,忙将他稳,“你都这样了还去,不怕司业罚你?”

苏明朗挑了挑眉,勾着他脖子,小声的说,“我偷偷给你讲,今日是崔久值守,他可不敢管我。”

闻言,方今肴蹙了蹙眉,送他去国学,苏明朗进去以后朝他摆了摆手。

他一转身正好撞见崔久往上走,四目相对,崔久先开口,“方公子。”

多年不见他攀了高枝,意气风发不少。

若是从前的他恐怕会心中愤恨,对他怒目而视,现在他只想结束一切,对他之前的欺辱并不在意,更何况来日方长,他抬手端端正正行礼,“崔司业。”

他往下走,崔久往上走。

两人错落而下置换了位置,崔久突然叫住了他。

“方公子,娘娘很喜欢你。”

方今肴没有回头,装作没听见继续往前走,心里想着:喜欢我的人多了去了,太后她老人家排排队吧!

夜。

方今肴一晚没合眼,脑袋昏昏沉沉,回屋躺床上想睡一下,一闭上眼睛好像有一只手将他往下拽,他直直坠下黑暗,明明知道是梦,却还是忍不住的要抵抗,惊恐的感觉传遍全身,他无法控制,最终只能任由身体和灵魂一起坠落。

“方兄!”

“方今肴!”

“阿遥!”

“遥遥!”

一声声撕心裂肺的喊声入耳,方今肴心也随着凄厉的声音剧痛,他好像被钉在了什么地方,动弹不得,眼前一片漆黑,只有一声声呼喊。

“方兄,我希望在觃京相见时,我能从高处看你。”

“方今肴!你是高高在上的世家子弟怎会明白我往上爬的艰难!”

“你是我最后一张投名状。”

李允禾的话萦绕耳畔,家人朋友的死犹在眼前。

方今肴仿若沉在巨大的悲痛之中,绞心挖肝的痛无孔不入,渗透到他身上的每一寸肌肤、流淌在每个器官,他崩溃的将要窒息。

他承受不住这样的苦,猛地清醒过来,心肺绞疼,呕出了一口鲜血。

空气灌入肺腑,他才觉活了过来,忽然想起应衍那句“你怎么确定自己还好好活着”,好好活着太难,能活着已是万幸。

他掀开被子起身往院子里去,抽出长棍一阵乱舞,杀气浓烈,棍势带着所向披靡的凌厉,花草沾染气息都是一颤。

“呼~”

“咻~”

他脑海里浮现往昔种种,李允禾的虚与委蛇,他的筹谋算计,他的阴险毒辣,一幕幕似在眼前,他手中的棍子化作刀剑,招招致命。

棍子斩破凉风,将院中的挥满了浓重的戾气。

“方今肴?”

一声喊将他从幽怨的情绪中拉出,抬眸看方今泠就在眼前,他猛地将挥出的棍势掉转,整个人随着棍子跌退几步。

棍尖抵着地面,还好没有失手,他松了口气。

白梧低头看见地上的脚步,还有杵着地面的棍尖深陷,不由得皱起眉,不解的看向他,“你若是很在意李允禾,我替你杀了他。”

方今肴摇了摇头,将银票取出递给她。

他既与应衍谈成了交易,不到事后他不会对李允禾做什么。

两人坐在廊下,白梧清点银票,扭头看他愁绪满面,思索片刻后和他说,“你想用崔久一箭双雕,但宁太后和李臻根基太深,我怕你手段太嫩,心也不够狠,最后陷入沼泽之中难脱身。”

“早就在了。”

方今肴倒显得轻松,擦了擦脸上的汗,“阿狸的事你有消息吗?”

白梧眉头一皱,“李臻盯上我,我不敢动用眼线,或许就是阻我查此事。”

“他如此在意?”

他原以为着急的是太后,没想到是李臻,看来阿狸牵扯之事诸多。

白梧:“怪我当初心慈手软,否则怎会平添事端。”

方今肴:“她有恩于你?”

“嗯。”

白梧点头,抬头看了看月亮,大约五年前左右,她一腔热血总想闯出名头,得罪了一个帮派,那帮主有心玩弄她,给她的水中有毒,同被抓阿狸偷偷换掉了水,救了她一命,逃出后她杀回帮派及时解毒。

阿狸将她插成霜华茶馆的人,保她平安。

后来阿狸叛出,白梧念恩情饶了她,没想到她牵连了这么多事。

方今肴:“此事你莫要再管了,我会尽全力保她。”

“她叛出时我差点丢了命,我们已两清。”白梧起身拍了拍衣摆,正要走,突然想到了什么,在墙头上转身同他说,“方今肴,那个梦是假的。”

“即便是真的,也不是你的错。”

灯笼摇曳,光线暗淡,月光薄霜似的沾地。

夜晚的风凉,他站在院中吹了许久,直到风吹响了门窗提醒他夜已深,他才缓缓动了动木讷的身躯,将棍子放到兵器架上,回屋将门窗关好,坐在床铺上看着摇曳的烛台,思绪混乱。

——

翌日。

街市上,应衍百无聊赖的在街上游走,听着小贩吆喝,看着老板拉客,沉静的感受着人间烟火气。

忽然,他停了脚步。

前面有一个书画摊,摆放了几件墨宝,小旗上写着“代笔”两字,摊主生的眉清目秀,粗糙的手执笔作画,神色温和。

他提笔看着画作,勾了勾嘴角,笑意浅浅,眼神清澈明亮。

应衍的确招了他做府上的文芳先生,特意交代了钱管家安置他的住处,找无关紧要的文书给他誊抄,多付他点银子。

钱管家办事从不偷奸耍滑,他最是信得过,怎么李允禾仍旧做着旧业?

他往前几步,正欲问为何。

就见一个七八岁是小孩蹦跳着到他面前,小孩身上脏兮兮的,穿着破烂,手中还拿着破碗,看来是行乞为生。

应衍往后绕了几步,到他后面坐下。

看小乞丐从碗里掏出两个铜板放在桌上,露出还算白的一排牙,笑眯眯的叫他,“李先生,写两封信。”

李允禾没有收他的钱,还从桌下拿了一个盒子出来,打开里面是几块精致的糕点,将其递给小乞丐,柔声问他,“这次是写给谁?”

小孩在不干净的衣服上蹭了蹭手,小心翼翼的捏了糕点一角拿起,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咬一口后瞪大了眼睛,连连点头表示好吃。

“写给阿姐和舅舅。”

李允禾将画作收起,认真的磨墨提笔,准备好后看向他。

小孩咽下糕点,眼珠子转溜,“就写我在觃京积英巷,我想他们了,问问他们什么时候来接我。”

李允禾写完,念叨,“落款,苏小虎。”

他将信仔细折好装进信封,伸手擦了擦他嘴角的碎屑,将两个铜板一同递给他,“钱留着寄信。”

“谢谢李先生。”苏小虎不客气的收下,又小心翼翼的拿了一块糕点,“李先生,我明日再来你。”

李允禾闷声道,“我明日不来了。”

苏小虎瞬间愣住,瞪大了眼,“为什么?”

李允禾将糕点盒子盖上,一盒都递给他,柔声和他解释,“我找到了别的差事,今日来是因为答应了你们,明日我就不来了。”

“啊!”苏小虎惊讶,随即瘪了瘪嘴,忍着要哭的模样,最后只叫了一声,“李先生。”

小孩最是忍不住泪,嘴巴都要瘪成鸭子了也没忍住,眼泪哗哗的流。

李允禾无奈的摇了摇头,抬手给他擦眼泪,他越哭越多,只能用袖子给他擦,不过一会袖子又黑了几分,,他小声的哄着他,“男孩子怎么说哭就哭,多丢人呀?”

“我……”苏小虎只觉得委屈和难过,根本就忍不住眼泪。

李允禾已经哄了好几个了,他实在是哄不了了,“以后我偶尔来一次好不好?不要哭了,一会他们该以为我欺负你了。”

苏小虎这才抽了抽鼻子,眨巴眼睛看他,哽咽的问真的假的。

李允禾郑重的点了点头,“你们约好,我以后十天来一次好不好?”

“好好好!我去和他们商量。”苏小虎忙答应,生怕他反悔,抱着糕点盒子就跑,李允禾在后面嘱咐,“当心别被抢了。”

旁边卖糖葫芦的摊主笑,一脸不解,“李先生,你图什么啊。”

李允禾只笑了笑,没有回答,将刚才的画作挂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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