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九章

出了皇城方今肴就下车,与长宥王待在一处他心中总有几分惊慌,静不下来。

他顺着长街漫无目的走,思绪混乱,记忆如潮水翻涌,他抽丝剥茧,妄想找到一些记忆,让他能够应对深不可测的应衍,却没有如愿,记忆中的长宥王出生高贵,行踪诡秘,在京中几乎见不到他,神秘的有些奇怪。

车中,应衍将茶杯搁下,伸手将车窗全都推开,任由风涌入车中,街上百味萦绕,他才觉自己还是自己。

代书进车内,疑惑的问,“殿下,你不是想拉拢他吗?”

“哎。”应衍揉了揉太阳穴,愁上心头,本来发现方今肴不对劲后他想试探试探,试探的结果倒是有了,就是更愁了。

代书敲了敲小几,剑柄抵了抵喉咙,眼神在发问。

应衍摇了摇头,虽然他知道自己的任务,但直觉告诉他,方今肴是很重要的契机,不到万不得已不要搞成对立。

代书有些失望,继续问,“惊羽卫那边?”

“不管。”应衍言简意赅,众所周知惊羽卫是摄政王的人,他们围堵的方今肴,偷鸡不成蚀把米,不敢出声,他装作不知道就好。

应衍交代:“再叫人跟着李允禾。”

——

“为什么?”

陆商忍不住发问,意识到不妥后压了压声音,“他的简报不是已经给你了嘛,读书人想往上爬,有点野心无伤大雅,又不是走你的关系,你怎么那么在意他?”

方今肴默默地捡糖果,没有回话。

“你俩淮州的时候不是挺要好的吗?他还救过你命,按理说,以你的性子认出他了应该是把他请进府供着,怎么还对他很忌惮的样子?”

陆商见他一直不语,故意逗他,“方公子,难不成是你做了对不起他的事?心虚了?”

“陆商!”方今肴低声呵止了他的无端猜测,挑出的糖果递给他,小声嘱咐,“盯着就好,看他要走长宥王还是顾家的关系,不要打草惊蛇。”

陆商将东西装好,拿出标准笑容,“公子拿好,下次再来。”

方今肴拿了东西忍不住补了一句,“你收拾好东西,等我忙完送你离开。”说完,往后看了一眼又若无其事的继续往前走。

这摄政王真是有意思,他都留了话口了,不去找长宥王麻烦,还让惊羽卫死死盯着他。

他看到熟悉的标记,转身进了一家成衣店,随手拿了一件衣服往里走,避开来往的客人进了后院,将衣服搁在一旁,翻墙而出。

白梧一身红衣站在巷中,抱着剑看他,又美又飒。

方今肴行礼,“师父。”

白梧剑柄扒开他的手,眨了眨眼故意调笑,“好好的驸马不做,偏要得罪权势,现下怕是成了太后和摄政王的眼中钉肉中刺了吧?”

“舅舅有下落吗?”方今肴摸了摸脖子,转移话题。

白梧垂眸,语气冷漠,“杳无音信,怕是装作阿猫阿狗躲起来了,这种事他最是擅长。”

忽然抬眼看向方今肴,眼神变得诡异。

她一露出这眼神准没好事,方今肴条件反射退了半步,防备的说,“你知道的,我舅舅不会在意我的。”

“你带我入淮王府。”

淮王府是摄政王的府邸,重兵把守,暗卫无数,白梧几番试探都没能进入,看来走空不行,只能走实入内。

方今肴微微蹙眉,看她不似玩笑,“你怀疑舅舅躲在里面了?”

“嗯。”白梧点头,觃京各处她都查找了仍无踪迹,只有一处她的人碰不到,她看方今肴犹豫不定,剑柄指着他脸说道,“你带我进去,我替你查清阿狸和惊羽卫的关系。”

阿狸和惊羽卫有什么牵扯的确是方今肴要查的事,他之所以没交给陆商是因为他人手不够,稍有不慎死无葬身之地,不想让他再陷入危机,但如果是师父,她混迹江湖多年,人脉无数,只需一言令下就能悄无声息的将消息拿到,而且阿狸也曾是她的人。

他与白梧师徒关系并不似别家师徒关系那般亲密,白梧对他只是指点武艺,教他江湖中的各种规则,他正愁怎么请她帮这个忙。

“好。”方今肴果断答应。

白梧剑柄戳了戳他胸口,原来带他闯荡的时候也有危险,但他乐观开朗,眼睛明亮,没有这么浓重的愁色,回了觃京以后就没见他高兴过。

按理说他才回觃京应该像猴子一样上蹿下跳,处处新奇,像个刺头一样闹腾,偏偏沉稳的像是身在阴谋诡计中的谋士,处处提防,处处谋算。

与他不过数月不见,她就像换了一个徒弟。

虽然以前两人也不是亲密无间,但没有这种强烈的陌生感,白梧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你小子变得不一样了。”

“我……”方今肴百口莫辩,他是他又不是他。

白梧没打算深究,交代完自己住处就转身离去。

方今肴翻墙回成衣店,拿上刚扔的衣服换掉沾血的衣服,径直去付钱,本想回家,奈何半路遇到了苏明朗,视线对上,想装作没看见已然来不及了。

苏明朗一个箭步冲上来钳制住他,凶神恶煞的质问他。

方今肴晓之以情动之以理的解释,他本来就得罪了太后,借着长宥王的势脱身,怕带上他惹上麻烦。

说了半天,苏明朗仍旧一副“听你吹”的神情,但手上的力道松了不少,拽着他要去醉云楼,非说要给他补一个接风宴。

方今肴好说歹说,最后以脸上有伤要回去看大夫,他这才勉强放过他,非要亲自把他送到家。

他目送苏明朗离开,心中五味杂陈,想着,这一次绝不要重蹈覆辙。

景卉在等他,看他脸上的伤一脸错愕,慌忙的找纸笔,方今肴抬手按住了她慌乱的动作,微微俯身,嘴角含着浅浅的笑意,柔声宽慰她,“我没事,一点都不疼。”

景卉自然知道他在哄自己,憋着嘴摇头。

方今肴四处看不见宋与青,发问,“嫂嫂呢?”

景卉拉着他的手,在他手上写了“宫”字,方今肴明了,他胡闹这一遭,太后那边定然不会就此打住,怕是要把气撒在嫂嫂身上。

他要去接人,景卉拉住了他,取出纸笔写上,“是陛下,长宥王来接的人,无妨,放心。”

方今肴看完字,思绪混乱,竟然是李致召见,不知为何。

他差人去皇城门口守着,转身问,“阿狸姑娘呢?”

景卉答:“后院。”

他点了点头,看她衣袖磨损,微微蹙眉,想着正巧是晚饭时,他便拉着她出门,要带她去尝一尝城南杨溪铺子新出的糕点。

方今肴侧目看她闷闷不乐,绕到她另一侧让她走里面,避免来人碰着她,歪头和她说,“我知道你不爱出门,就当是陪我可好?”

景卉抬头看他,细算他离京也不过五载,期间也曾见过,可此次他回来,总觉得像换了一个人似的,以前的他似灿烂的太阳,是会灼烧人的明媚,如今眼前人虽然是笑着,但眉眼间似有化不开的愁郁。

她虽住在方家,到底不算方家的人,有些事她追问会显得不懂礼数,她微不可闻的叹息了一下,低头看路,继续随着他走。

杨溪铺子。

方今肴加了银两带她去楼上雅座,将店里的招牌点了个遍,特意要了最受追捧的“烟笼半月”。

景卉知道他的用意,抿了口茶,指着楼下示意他看,方今肴往下看去,正好见杂耍的人在喷火,看客欢呼,好不热闹。

他回眸看,景卉喜笑颜开,张了张嘴又闭上,只轻轻的鼓了鼓掌。

“卉卉,和我也不想说话吗?”

叫喊声有了空当,他的声音格外清晰,景卉愣住,不知所措的看着他。

小厮上菜,方今肴温和的笑了笑,给她盛汤。

“这么巧?”

两人同时回头,看应衍缓步走来,一身紫衣气度非凡,他一来感觉周围的气息都贵了几分。

方今肴无语,他怎么阴魂不散。

景卉起身行礼,方今肴敷衍的拱了拱手,不欢迎的神情写满了脸。

应衍示意景卉坐下,自己也十分自然的落座,对着她说话,“你嫂嫂已经回家了,无事,放心。”

景卉点头。

方今肴蹙了蹙眉,他真是活错了时间,若是早些,一定不会让应衍好模好样的到现在,还牵扯了他身边这么多人。

“看来方公子不欢迎我,我就先告辞了。”

应衍倒是还有几分眼色,站起身一副无奈的神情,晃着扇子离去。

“为什么?”景卉打着手势问他,为什么不喜欢应衍,想了想又找纸笔。

方今肴敲了敲桌阻止她找纸笔,再说一会菜就凉了,他将汤递给她,侧头看楼下代书看着杂耍欢呼雀跃,应衍到他身边也不叫他,也同他一起看,眉眼含笑的看着那个欢天喜地的小少年。

又是与他所知的长宥王不一样的一面。

“我不喜欢他,是因为我害怕。”

“嗯?”景卉抬眸看他,他这些年应是吃了苦,长高了也健壮很多,下颚微微绷着,碎发中的眸子映着外面的光彩,少年却老成。

方今肴收回目光,执筷给她夹菜,即便是笑着眼神也带着几分凉意,“我不知道他要什么,他的目的是什么,未知的一切我都害怕。”

“我看不透他,害怕他,所以不喜欢他。”

景卉似懂非懂的看着他,想说什么却说不出来。

“你不用管这些。”方今肴看她眼中蓄满了愁色,这才注意自己夹菜堆满了她的碗,收了筷子,“你只需要做你自己,其余的都不用管。”

景卉仍旧似懂非懂,但在他满眼期待的注视下还是点了点头。

他们回家时带了糕点给宋与青,马车缓行,景卉撑着脑袋看着热闹的街市,被喧闹声感染,一直洋溢着笑意。

方今肴看到了熟悉的身影,敲了敲马车停下,嘱咐景卉先回家去,他稍晚回去。

马车离去,他立刻去追那道身影。

他在街角停下,看着李允禾把怀中的馒头一个个分给行乞的小孩,还与他们说笑。

看着这幅场景,他只觉得心脏猛的一揪,胃里翻腾,五脏六腑莫名开始绞疼,他背过身去靠着墙,手脚发软跌倒在地。

脑海里浮现与他在淮州时的日子,他无意间得罪了一个痞子,武艺不精被打的气息奄奄,李允禾救了他,他借住他家一直到伤痊愈,期间时常和他出门救济灾民。

很久很久之前,他以为他们可以做一辈子的朋友。

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了!

“你怎么了?”

应衍本来是来找李允禾,没想到撞见了狼狈的方今肴,看他跌坐在地,汗流如水,眼睛发红,像是发病。

他伸手探他额头,方今肴手脚像是被钉在了地上,没力气抽开,用尽力气也只是别开头。

应衍没空配合他的矫情,当即钳制住他的脑袋,伸手一探吓了一跳,烫的跟汤婆子似的,他看代书不见,只好先扶着他起来。

“什么病?”

方今肴沉默不语。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

秋燥

如何阻止男主发疯[歌剧魅影]

天才双宝的恶毒小姨

不生不熟

捡垃圾(火葬场)

<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 >
×
美强惨炮灰重生后手撕剧本
连载中须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