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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霄万里无云,热浪滚滚袭来,骄阳洒向九州,街道上零星的几人快步走着。
霁州东面的山头上更是寂静无声,枝叶葳蕤,各个阴凉下分散着身着青绿缎面窄袖常服的修士,豆大的汗珠往下落,背上洇湿一片,无不在全神贯注的盯着阵眼。
一月前,她们收到宗门任务,说这边有妖邪作祟,屠尽一村,无人生还,派她们来此将其诛杀。没曾想这熊妖竟入了魔,着实棘手。
“救命啊,有没有人呐,快救救我……”
白衣女子惊恐的往前跑着,她撩着裙摆,深一处浅一处的往前跑着,时不时回头看那步步紧追的熊妖——巨大魁梧,妖气冲天
期间还被忽来的草芥绊到在地,面对气势汹汹的妖怪,她眼泪像断了根弦落着,坐在地上摇着头慢慢往后退撤。
那熊妖看到机会,猛得扑进,张开血盆大口作势要吃掉她,却怎么也动不了。
白衣女子眼里的惊慌尽数散去,扬着狭黠的笑,故作讶然道“呀,中计了呢。”
灵力从各方如滂沱压去中心,扬起的风在林间激荡。
熊妖的嘶吼声贯彻云霄,古老繁复的咒纹流波,将它死死的钉在地上。
再看白衣飘飘的女子出现在阵边缘,脸上泪痕已不见踪影,她嘴角噙着笑,手上拿着把团扇,有恃无恐的摇着,懒洋洋的倚在粗壮的树身,扬起的尘土飘在她眼前,被结界隔绝在外。
宿梧亲传五子,其天资极高,不仅年纪轻轻便位于大乘期,更是早早被选为十三执剑人,一人可比千军万马,身份贵不可言。
即便是九州继承人在她们五人面前也要行半礼。
白衣女子便是其一,宿梧掌门凝渊真人座下弟子——澜郁。
蓦的,熊妖不知那里来的力量,暴涨数十倍,缚灵网蓦的破裂,身侧弟子因惯性飞出去数十丈。
澜郁摇扇动作微顿,丹凤眼略带探究似的看着零散落地的同门师弟,轻嗤了声“麻烦”,抬腕间团扇变成一把剑,通体呈寒冰气,剑锋一转,凭空出现数十把霜月,飞身跃去。
她像是尘间的风在空中飘转,霜月与她融为一体,如鬼魅般掠去,剑过无影,令熊妖窥不出半点破绽。
“可惜了,本来想留你一命的。”
话音刚落,澜郁划过霜月,顷刻杀意流转四周,挥剑刺向他那一刻,其阵势之大,尘土飞扬。
轰隆!
天边隐有几道紫色天雷,要落不落。
再看,黑熊身躯化为尘埃,徒留一枚通体发黑的妖丹。
澜郁神情如常看向那枚妖丹,纯绿灵力围绕在它面前,心里有些思量。
怎么有些不对劲?
看这如鹌鹑般排排站的师弟,澜郁感觉眉间一疼,怪不得人人都说新生最难带。
这是来认错来了?
十三执剑人两年一换值,她这刚从十三台回来,还没待两天清净日子,就被指着带人下山历练。
澜郁背着手颇显长者气概来回踱步,眼光逡巡番众人,无形的压迫,略带沉吟,音调清冷不含有丝毫感情。
“缚灵阵练多长时间了?是回去让大师兄罚呢,还是听我的呢?”
一句反问让他们面露难色,哪位都不像是轻拿轻放的,全都低眉看地不敢吭声。思前想后,还是大师兄罚的更狠,毕竟雷邢台上的雷从未停歇过。
“您说的算。”一位大着胆子的师弟出现。但声音是怯弱的
看着一个二个都不服的样子,澜郁饶有兴味的一个刚看过去,到底是新入门弟子,话音发轻了,多了丝谆谆教导。
“今日我若不在,尔等可想过后果,知道这次为什么师门要我跟着吗?”
看着他们一致摇头,澜郁深吸口气的开口“为了你们的安全啊,你们以为你入了内门,安稳日子就到头了吗?刀尖上舔血的日子才刚刚开始。”
接着,澜郁手握团扇,对着他们虚点几下”思过崖十日,好好反省,记住,宿梧上下皆是一体,你们可以无条件的把后背交给同门。”
一句散了,他们鱼龙贯出,散向各方整理东西。
澜郁倚在虚芜门旁,嘴里含颗糖,上下掂着她那瓶宝贝,看着被霜打过的茄子般的蔫巴师弟。
他们出发前是意气风发的少年,狂妄着,妄想一步登天,可经过现实洗礼,才发现自己还差的远。
她将宝贝放进乾坤袋,半扎的马尾被微风吹起,眼角微扬,眸底尽是赞许,混不吝的对他们吹了声口哨。
“少年,你们的路还长呢,何必拘于一时,走吧,回家咯。”
少女的脸庞映在天边的落日,让他们永生难忘。
地面石子颤动,整片林子鸦雀无声,寂静的可怕,树叶簌簌的响声,无限的被放大。
澜郁收起那副魔王样子,神情凝重看着天上无故聚集的乌云,对他们道一句快走,运转灵识去窥得来人的面容。
她仅看见远处飞驰而来的是一团黑影,不断变幻着,她猛得睁开眼——梦魇兽!
突然觉得灵力由丹田倒灌而出,灵脉刺痛,随即吐出一大口鲜血。
澜郁蹙着眉,毒?
是谁下得毒呢,宿梧之内谁这么大胆子。
“师姐!”仅剩的两人着急担忧着来看澜郁。
灵识内那黑影逐渐靠近,澜郁头痛欲裂,强压着轰鸣不止的剑意,再等等,先把她们送走。
澜郁作为带队师姐,自然是护她们周全,凭着他们的修为,留下也是送死,澜郁现在只想把他俩送走,但那传送阵竟凭空裂开了。
她来不及多想,将乾坤袋交给她俩,开了个与许攸宁相通的灵阵。
许攸宁那边灵阵一通,澜郁将禁返咒拍上后交代了一句“好好修炼。”便将把她二人推进去,时间若来得及便好,若来不了,只能血战。
不消片刻,那边响起了许攸宁略带酒意的声音“我去,你们谁啊,澜郁呢?”
又隐约响起他俩的声音“霁州遇险,澜郁师姐独身应敌,弟子恳求师姐前去支援。”
许攸宁身形晃动的过来,眼神中略带迷离道”支援什么,世上就没有你们澜郁师姐办不到的事儿。“
通过灵阵袭来的威压引她迅速结印护上自个以及那个云泱和应承年,她才略微走近探头“梦魇兽?”
澜郁发动灵识去感知它“是但又不完全是。”
“奇怪,九州之内梦魇兽都在缚渊底下待着呢,这个是哪来的?”许攸宁蹙眉去看,一看不要紧,酒意全吓跑了“你中毒了,快回来!”
“回不去了,它快来了,师姐,你说我能杀了它吗?祝我好运吧。”澜郁提剑挡了一下后,听见许攸宁的声音,略微勾唇,大乘初期的修为尽数展现。
许攸宁听见两眼一黑,气的酒彻底醒了,咬牙道“祝你大爷,还不快滚回来!”
灵阵已消,暗骂一声,师伯闭关未出,自家师父又不知道跑哪了,联系不上。
若论寻常,梦魇兽定不在话下,可现在澜郁虚弱至极,不像能打败它。况且,梦魇兽封印在缚渊,它即能出来,那缚渊定出了什么问题。
缚渊关着的每一只凶兽放出来都是为祸一方的祸害,出不得半点闪失。
许攸宁越想,神思越凝重。
澜郁看梦魇兽,愈来愈近,她不禁握紧剑柄,回想师父闭关前说的话,神思微凝,缚渊封印果然松动了。
来不及细想,她提剑迎去,衣袂飘飘。
剑气相对,惹得两方都往后退却数步。
澜郁背对着那三城之一霁州,人口密集,交通枢纽,她怎能退,亦退不得。
“嘿,你能自己回缚渊不?我不想动手。”澜郁对它微颔首,是九州天才独有的傲慢中带些俏皮,白与橙交织着,与之相衬,只往那一站便足以让人信服。
却不想它反应如此激烈,掀起一阵妖风就向这袭来。
澜郁轻松躲过,提起霜月飞身掠去,招招过去,但它无形,隐匿各处又聚为一团,不管澜郁是用万剑一式还是寒冰剑招,都不管用。
不,应该是寒冰能困住它一瞬,但也仅仅一瞬。
一瞬间,澜郁如鬼魅般出现在它面前,一双丹凤眼里带些无辜,几根银针刺去,游定在它身体里面,澜郁念叨着“阵起!缚!”
缚妖阵对它有几分扰乱,黑影发出刺耳的鸣叫,一阵妖力激出,惹得澜郁后退几步。
步步逼近,招招后退,澜郁便如此与它耗下去,只要将它远离霁州城便好。
澜郁灵力凝滞,对战中,此才大忌,出招慢了半拍,就已是伤痕累累。
倒是忘了还有份儿毒素在身体里面呢。
半个时辰过去,澜郁身上也没落下好,血色蘸衣,澜郁看不透它,只觉战意让她快意,她许久未这般打过架了,连带着霜月愈战愈亮。
听梦魇兽吱哇乱叫,她也听不懂,不耐烦地挥剑斩去那些试图偷袭她的触影。
澜郁嫌麻烦,将那被血粘湿的末稍衣带尽数斩去,它竟不敢上前,细看去还有一缕黑影蒸腾。澜郁像是找到了破局的关键,不确定般的又冲它抛去一条。
果不其然,后退。
澜郁将手放在霜月剑锋处,长久失血已让她有些许虚弱,更要命的是,丹田处的灵力正在快速枯竭,不过一刻钟,原本汪洋般的灵海变成了一小洼,必须要快点了。
澜郁嘴角悄无声息的扬了扬,她抬起头俯视着、不屑的,拿剑指着它,纡尊降贵的道了句
“什么东西也敢来九州造次?”
梦魇兽果不其然被惹怒,招式速度逐渐快涨。
澜郁侧身躲避后,将霜月快速划过手掌,血液顺着手指滴落在地,霜月不满般鸣叫着,片刻后,也只剩顺从。
澜郁将霜月浮空刺去,风从耳边呼啸而过,嘴里不断念叨着咒语,血不断供养着霜月,那黑团顺着往后退,澜郁也不知追到了哪里,她不知飞了多久。
终于,眼前的黑影逐渐淡去,只剩一片绿野。长时间的剑鸣碰撞蓦的消失,感觉天地归于寂静。
她与半空间摔落在地,眼皮愈发沉重,睡过去之前她听见了许多传音。
“期期,在哪?”
“小郁儿,回个话呗,师兄带你回来。”
“澜郁,你最好还活着。”
“阿郁,你附近都有些什么啊?哪怕一株花。”
“师姐,你还好吗?我等着你回来。”
……
她不想去管,也没法去管,在最后关头,澜郁给自己的随身佩剑下了份禁制,眼前的霜月渐渐模糊,待咒纹首尾相连,光芒熄去。
她才顺着意识阖眼。
堕入深渊,沉溺其中,不愿醒来。
“嗯?哪来的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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