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准备好了吗?”贺迟绪拿着针,对坐在板凳上的澜郁说。
澜郁看着那一排排半指长的钢针,心里不禁发怵,手无意识的攥紧衣袖“准备好了,开始吧。”
贺迟绪将钢针放在烈酒里浸泡,捞出又在火上烤过一番“姑娘不必紧张,在下会全力护住你的性命。”
这是贺迟绪从古籍中觅得的方子,相传此针一落,当日情形便能知道了,记忆回流真相大白,从此天涯不相逢。
“公子也不必紧张,结果如何都是命数,再说,我相信你的医术。”澜郁看着他虚抖的手,心里也没谱。
紧张的气氛在空气蔓延,听不见旁的声音,贺迟绪的眼前只剩那针没入皮肉缓缓下垂的影子,覆上淡淡的灵力,以免她过于痛苦。
“唔……”
澜郁疼的脸色发白,眉头紧蹙,那一丝丝的慰藉似乎并不起作用,但好过没有强。
汗水逐渐洇湿整个后背,澜郁的颈间青筋尽显,手攥的衣服,隐隐发抖
脑子里闪过一幕幕熟悉又陌生的画面,有好多人,但最多的是两男两女,围炉煮茶,弹琴作画。还有个温柔的女子,对我颇为爱护,会在危险时我护在身后,在我面对质疑时为我说话。
但,她们都是谁呢?澜郁努力的想去看清她们。
那股气劲又来了,经脉如同撕碎重组般,那些温馨的画面即刻崩塌,破碎之余,她隐约听到了一句“我们昭昭真棒!”
气劲往四周突袭,一时间瓷器迸裂,木屑混着碎瓷片横飞,花与碎片被随意的抛在地上,只有几根木头在艰难的撑着防止屋子坍塌。
澜郁吐出口鲜血,两眼迷离往后倒去,她如浮萍般沉入海底,这次她碰到根浮木,她不顾一切去抓着,寻求一丝庇佑,感觉一股股温柔富有活力的灵力在温养着自己。
“睡吧,醒来就好了,有我在呢。”贺迟绪略带安抚的声音响过,接过她那瘦弱的身躯,横抱起走到另一间屋子,将她放在塌上,不耐其烦的去给她捋顺那杂乱的经脉。
待夜半时分,屋里漆黑一片,贺迟绪听见她起伏有序的呼吸,灵力中断,将手从她手里抽离。
起身走向外间的那一刻,他捂着胸口闷声咳了起来,灵气护主,在那股气劲乱翻时,她体内剩余灵气果断将迟绪当做入侵者,生生的给了一击。
事发突然,稍有不慎,这姑娘便会丧命于此,迟绪不敢妄动,只能生生接下那一击。
贺迟绪运转周天疗伤,不得不说,这位姑娘应是位高手。
清晨,朝阳从东边逐渐升起,澜郁和贺迟绪分别坐在两侧,安静的只能听见碗筷的声音。
澜郁吃完后,将勺子放下,撑着头看向外面,这一看不要紧,与几个洒扫的侍女对上眼,为何是一种看热闹的眼神?尴尬之余,冲她们浅浅的笑了笑。
那几个侍女慌乱的将眼神挪开,这位姑娘长得真好看啊,对人也温柔。
贺迟绪二人的相处还是与在枯逢山一样,一同吃饭,傍晚的时候聊会天,其余时间就是贺迟绪看着幽都的公务,澜郁在旁边桌子上描着画,亦或是找些书籍摊在椅子上百无聊赖的看着。
澜郁见她们走了,拧着眉低头思忖,今日是怎么了,怎么都看我,我脸上有东西吗?
她慢慢的将眼神移到贺迟绪的身上,他正在慢条斯理的喝着粥,举足之间清贵之气显现。
迟绪脑子在想近日夜行衣传回来的消息,察觉一道灼热的目光,放下青瓷碗与那道目光的主人对视。
暗道无奈,今日厨房不知怎得上错了一道菜,姑娘看到了愣是要吃,但它生性寒凉,对姑娘的病实属不利,迟绪好说歹说才是劝了下来,这是打算翻旧账了?
迟绪发现这位姑娘对吃的有种莫名的执着,在枯逢山也是,也不知道之前受了什么委屈。
贺迟绪无奈叹了一声,正准备对她说,他已吩咐厨房做了她爱吃的莲花酥,还未出口,就被一道声音打断了。
“贺公子,我脸上是有什么东西吗?”
迟绪一脸茫然,怎么和他想象中的不一样,这才去瞧,与平时没什么不一样啊?莫不是今日的妆容更衬发型,双瞳剪水的瞧着。
一时失了神,非礼勿视,贺迟绪不自然的移开眼,轻咳了一声,温润的开嗓“并无,姑娘这是怎么了?”
“那就好,发现今天有好多人看我,想是本姑娘天生丽质,都为我的美貌所折服。”澜郁这才放下心来,骄傲的开口。
贺迟绪笑着不说话,看了眼院里正在干活的人,灵力微动,将灵识收回来“确是,姑娘长得好看,性格也好,这群姑娘喜欢你也正常。”
院里仆人身形一僵,因为她们收到一道传音,略带无奈
“别看了,把她吓跑了怎么办。”
“姑娘感觉如何,还难受吗?”贺迟绪接过旁人递来的毛巾,随口问道。
澜郁掩着漱完口,然后听见贺公子的声音“好多了,只是灵力还是那样。”
“慢慢来终会好的,明日起,我们继续练招式,万一我不在,你再被人擒着,也好脱身。”贺迟绪点点头,残幽玉佩的威力可不是虚名。
澜郁点点头表示赞同,手指一搭一搭的敲着说“公子不想知道我叫什么吗?”
“左右不过一个名讳罢了”贺迟绪不在意的说出,看她脸耷拉着,嘴角溢出些轻笑,他起身郑重作揖“不知在下能否知道姑娘芳名?”
幽都重礼,礼仪教条,条条框框下,才得以有条不紊。
“我叫昭昭,但我感觉昭昭应是我的乳名,所以我给自己起了一个云昭,拨云见昭,怎么样。”
贺迟绪噙着笑看她神采奕奕的模样,会的,缓缓念道“拨云见昭。”
坏的终会得到惩罚,或早或晚。
澜郁无聊在贺府转转,穿着黛绿锦绣软烟罗裙,远看像似烟雨江南,云雾缭绕,绣工精致。
残幽玉佩被她挂在腰间,发丝半铺在后方,被一根长长的书墨丝绸缠绕。倚栏而望,气质像是与生俱来的孤傲。
发现这是建在半山腰上啊,可以俯瞰下方绵延数百里的城池,澜郁看这青山白云,呼吸着新鲜空气,灵韵充沛,令她那暴躁不安的灵力安抚下来。
看着美景,脑海里不断思考九州形势以及幽都各方势力,结合近日观看的史料,在澜郁脑中逐渐形成一张无形的网,一遍一遍剔除无关人员,将纵火一案落与温家,宁家以及王家。
可温家在二十年前就在一夜之间就消失无影无踪,传言说是全死了。
那就只剩下宁家和王家,该是谁呢?
“这位姑娘看着眼生啊”一道略带威严的声音传来。
澜郁被拉回思绪,转过身来,发现是个陌生男子,见他气质不俗,微低着头行了一礼,礼仪规范挑不出半点错处“前辈安好,小辈名为云昭,多有叨扰,还望海涵。”
贺砚修不动声色的在打量着她,片刻后微弯下腰算是还礼,逐步走近,停在她身边,与她共观幽都“姑娘这是贺家的贵客吗?你觉得贺家如何呢?”
“贵客不敢当,只不过是暂居于此罢了,贺家?恕晚辈直言,晚辈不觉得有多好,与贺公子相识不过数月,有幸看了场刺杀,如此这般豺狼虎豹的地方,前辈觉得好吗?”澜郁语气和婉,却让人听出语气中的略微不满,又将问题反抛过去,安静的等人言。
贺砚修不曾想她竟这般说,他满意她的谦卑,却又不满她的直言,但即已摆在了台面,亦可试探一下她的态度
“少主遇刺不很正常?若少主没有安身立命之本,又谈何掌管幽都?雏鹰总要起飞,若是一味的待着老鹰羽翼之下,谈何作为?”
澜郁看着落在枝头上的鸟,深吐两口气,凡事皆应讲究循事渐进,是自己太急了些。
缓缓开口道“您说的在理,晚辈受教,不过晚辈认为趁人之危者皆是下流,贺公子也不是无所不能的,他也有疼,也有无奈,秃鹫虎视眈眈的盯着、扰着,羽翼未丰间怎能翱翔于天地。”
“罢了,左右是他的事,姑娘怎会如此在意这件事的结果”
澜郁像是被问着了“当您看到他与火海中如认命那般蜷缩着等死亡降临时,也许就懂了。又或是报恩心切,随心而往。”
“此子遇你亦是他三生有幸啊,姑娘若是不嫌可随我喝喝茶,聊聊天。”贺砚修叹道又言,内心觉得幽都又该变天了。
潺潺流水,棋局对弈,身旁茶炉嘟嘟冒气。
左右无事,陪陪他又何妨,澜郁不会下,顺着心意落子,阴差阳错下还赢了一局。
几局棋下来,两人也算熟络起来,澜郁对熟人全然没有了一开始的疏离,一句一句的把关系拉近,亭内陆续传出贺砚修爽朗的笑声。
澜郁叹口气举起茶盏对虚空遥敬“聊了这么长时间,诸位还是不肯露面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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