澜郁捻着残幽玉佩,举在眼前,有一搭没一搭的拨着,这玉佩是她们的信物吗?
也是,这般厉害的物件,她早该想到的。
平白叫人误会了去,她倒是无碍,就是贺公子往后如何,若应此耽误了他,便是一大罪过。
她自回来后,便头疼欲裂,经常被梦魇着,太过真实,分不清梦境还是现实。
气劲紊乱,肆意的冲击灵脉,让她招架不住,她走两步,觉得头晕,慢移着步子坐了下来。
竹息居里,一盆盆血水被端了出来,贺砚修着急的看着塌上陷入昏睡的贺迟绪,医修神情肃穆的诊脉,打开药匣,将针灸排列开来。
半晌,医修将针拔出,贺砚修的灵力随即续上,这套动作像是做过很多回,一番折腾下来,见他情况稳定,才蓦的松口气。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医修是贺家的德安长老,辈分极高,贺砚修也要给他几分面子,见他面色一冷,贺砚修心里也隐有发怵,解释道“砚礼用恒古阵压的东西跑了出来,迟绪才大幅度的动用灵力。”
德安长老叹口气“砚礼那孩子,唉,你们两个都是执拗的性子。”
“我也只能尽力保住迟绪,零觑秘境里兴许有机缘,届时我去一趟吧。”
贺砚修感激的点点头,他出山,便没跑了,他不奢求能治好,多留几年便是极好的。
“麻烦您老了。”
澜郁听见隔壁咣当响,她看向架子上的大氅,拿下来搭在手腕上,越过院门,走向隔壁。
贺砚修送走德安长老后,那边还有好多事等着办呢,吩咐着下人多看顾些,就走了出去。
与廊道看见澜郁时,他停顿一会,谁能想到在外人眼里不苟言笑的家主,一次又一次的为了他一双儿女折腰。
转眼间,澜郁已走到贺砚修身边,主动打破僵局,微弯膝问好“前辈安好。”
贺砚修僵硬的看了眼后方,这是去竹息居的必经之路,又念及砚礼那大大咧咧的话,难免让这位姑娘多想,他清清嗓子
“云姑娘这是要去找迟绪吗?”
澜郁点点头“先前不知您身份,多有唐突。”
贺砚修对此并不放心上,当日的话她说的也对“这有什么的,砚礼说的话,云姑娘别放在心上,他这人惯会插诨打斗。”
“无碍,听听便过去了,这玉佩即认了主怕是归还不了了,待来日,我寻来与其价值相当的归还与您。”澜郁一如初见那般高傲,即知道他是贺迟绪的父亲澜郁话语里多了些谦卑。
“即给了你,便没有要的道理,也不是我贺家的待客之道,云姑娘不必挂怀。”贺砚修叫住她“迟绪他现在……罢了,你去看看他吧。”
澜郁疑惑的瞧过去,心里有些挂念,脸上不免露出几分着急,追问道“他怎么了?改日再与前辈闲叙。”
贺砚修看着步履加快的澜郁,一向板着的脸出现些裂纹,心里有个大胆的猜测。
也许,云姑娘心里也有迟绪?
自前些日子回来,她便搬进了清月院里,往日觉得这段路程近多了,今日怎么这么长。
秋日凉风四起,本该是凉爽的,可澜郁走到竹息居前已是大汗淋漓,她呼着气,待将进院门时突然停下,捏了个转水术才作罢。
院内还是一如既往的静默,她穿过庭院,推门而入,阿圆警觉似的站起看着来人,见是她,放松下来,垂眉行礼后退了出去。
待门关了,澜郁这才步步走进那张床榻,是禁闭的双眼,苍白而略微起皮的嘴唇。
她想不明白是这是怎么了,前些日子不是还好好的,在与她嬉皮笑脸的吗。
这怎么就躺这了。
看这架势,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了,怪不得这些天不见他影。
澜郁推了推他手臂,轻言“贺公子?醒醒。”
她知道这样没用,就是想试一下。
事实确实如此,没有回应。
哪怕是生气的,沮丧的贺迟绪也好过这般像个……死人般。
她就在这陪着他,没有其他,只为图个安心,毕竟,自她睁眼起,见的最多的人就是他了。
澜郁坐在书案旁,面前的宣纸上铺满了字迹,符号。
她拧着眉想着,会不会他叔父遇刺会与贺迟绪遇刺是同一波人。
那么会是谁呢?
夜幕悄然降临,屋里的烛火同步亮起,澜郁这才从思绪中回过神来,她从窗户看向天空,只看见一小块天空。
等等。
井底之蛙。
她们看待所有的线索,都是站在自己的角度往有利方面推论,那些缺点被自己无意识的屏蔽,若是结合它呢?
站在一个旁观者角度去看全局,会不会直观点。
贺砚礼受恒古阵影响,一心想坐上家主位,为此,不择手段,可每每在成功之际,他都心软了,足以说明他本性不坏,那究竟是谁在背后推泼助澜。
贺家与宁家为烟亲,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没道理掺杂这些腌臜事。
江家,周家,澜郁虽未曾见过,但听贺迟绪所言,这两家受契约世代效忠贺家,他们的少主与贺迟绪又是从小玩到大的兄弟,可以为对方不顾性命的那种,更不可能去杀贺迟绪了。
剩下的小家族,掀不起这般大的波浪。
那便还有个温家,可温家……
不对,谁说全死了,没有明确的记录,那便是不确定,当日的漏网之鱼回来复仇,也不是没有可能。
澜郁仅凭自己现有的认知,重新提笔,写下宁,温两家,琢磨一番,又缓缓写下一个贺字。
将所有的梳理完,澜郁再去瞧窗外,月亮被云遮住了,亦如这团迷题,一时找不到出路。
澜郁看贺迟绪还昏迷着,想他今日是醒不来了,就走了。
走到院里,空无一人,澜郁敏锐的感觉后面房脊上有人,她耳力极好,听见刀出鞘的声音,是很轻的动作。
随即,她身形一闪,躲过了致命的一剑,冰棱凝起袭去,都被一一打破,零散的落地,逐渐消散。
澜郁这次换了把剑,上等品级的,是贺迟绪给她的防身之物。
迎面而上,刀与剑相碰撞,两人身位交错,澜郁试图在他身上窥得些端倪,什么都没有,一贯的黑衣服,只露出个双眼。
过了几招,那人见讨不到好处,就跑了。
澜郁发动灵识扫动整个院子,在墙角处发现了昏迷的,堆成堆的仆人。
她不敢大意,自己的毒还没解呢,贺迟绪不能死,起码现在不能。
她又回到房里,认真的自上而下的打量着刚刚写的,在贺家处画了个大大的圈。
贺家乃幽都掌权中心,位于幽都中央的临风山,不论进贺家要求严格,单轮护山大阵这一块,谁能破开。
她想起枯逢山上,自己伸手抵上他眉头,没有奇迹发生,澜郁看着自己的手,前几日的异像又显现。
她不确定的滴下血珠到贺迟绪的胳膊上,血珠隐匿不见。
打了一架又困了,她掩着手打着哈欠,她还是个病号呢。
睡在外间的小塌上,凑合的一宿,她起来时,觉得有些窝脖子,僵硬的转着,疼得眉头紧蹙,等贺迟绪醒来,定要宰他笔大的。
又是一个晚间,贺迟绪醒了,睁眼不见光亮,是不习惯的。
贺迟绪坐起准备伸手将烛火点亮,借着朦胧月色,他看见小塌上有一个小鼓包。
走近一瞧,是云姑娘。
小塌其实并不小,贺家子弟颇多,房间用品都是一起采购的,质量上是有保障的。
贺迟绪其实早已习惯了睁眼没人的状态,可能是她们都习惯了这般,只是现在,他有些诧异,但最多的是感动。
怎么办,他好像又多喜欢她一点了。
他傻笑着,又怕惊醒了她,只好憋着,肩膀因这缘故抖动着。
不顾什么,坐在地上,背靠着塌身,垂头不知想些什么。
在幽都,他必须是强撑着病体,为各类事务殚心竭虑的少主。
在晚苡面前,他必须是一个无所不能的哥哥。
在贺砚修面前,他是一个一意孤行,不顾后果的儿子。
唯在她面前,他可以做自己,做那晨间的清风,做那耀眼的光,也可做被霜打了的茄子和任雨打的坚石。
这是他自中月半寒毒以来,第一次希望自己能活的久一点,再久一点。
原来世间有眷恋是这般感觉啊。
迟绪也不知是怎么得的月半寒毒,这是只出现在上古典籍的毒,故而,残幽玉佩对它没有作用。
月半寒毒,每月都会复发,若灵力消耗的多了呢,就会昏迷不醒,若灵力消耗的少的话,就是一天像坠入寒潭般,灵力全失。
所以他不到万不得已是不会使用灵力的。
五十年前,他还是以一敌十,名扬九州的少年,现如今却是无事便去枯逢山躲个清净。
他不能忍受那些人投来的同情的眼光。
含情眸底尽是颓靡。
忽然,后背挨了一掌,贺迟绪不可置信的扭头,闷声咳了两声,挥袖间烛火全亮
“哇,姑娘你不地道啊。”
烛火照应下,澜郁才堪堪缓过来,半梦半醒间看到床边坐了个人。
还是个男人!
这谁不怕,她想都没想,直接呼了上去。
嗯,使的是她最大力气,如果没猜错,现在他后背应该有一个醒目的巴掌印。
澜郁尴尬的她手直扣被角,面容却是临危不乱的微笑着说“你大半夜做人家身边,谁见了不害怕啊,更何况,还是我这种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姑娘。”
心里默默加了句“没一巴掌掀飞你就够好的了。”
贺迟绪听见一声小姑娘眼都睁圆了,后背火辣辣的疼。
谁家小姑娘,能轮动几十斤的铁锤啊。
谁家小姑娘,手起刀落间那么大一个魔就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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