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花朝节临近,太阳才将将落下,外头就喧嚷起来,城内灯笼高挂,络绎不绝的行人纷至沓来。
街边彩绳上的灯笼图案各异,兔子、竹子、雪莲……
澜郁和清月各提着个灯笼,是四角镶嵌着白玉珠,灯底下缀的绳是彩色的,精致小巧,犹如玉兔弯月的形状。
澜郁上身是绣线繁复的吉祥花,配以松绿荷叶,下身的裙底随步摇晃是玫瑰的纹路,鹅黄自浅而深与之相配,头上的简朴而不失端庄的钗子,鬓间微乱的碎发。
她们并肩而走,行走与人群,俨然一个姊妹情深的模样,买点这个珠钗,挑本不知真假的古籍。
突然,一根彩色的络递在澜郁眼前,澜郁刚从瓷瓶里倒出颗八宝糖,塞进嘴里正是甜的时候,她疑惑的去瞧这络丝巾的主人。
是个白面书生,他紧张又害羞似的看着澜郁,不禁往澜郁眼前递了递。
澜郁看了看胳膊上搭着的一大串子,伸手欲接,在即将碰上的那一刻,清月出现在眼前,将丝巾挡了回去。
“我家妹子一时糊涂,公子还是另寻她人吧。”
但见那白面书生眼里燃起的光蓦的熄灭,对澜郁作辑退去。
澜郁提溜着与白面书生手里拿的络丝巾相同的一大串子,举在清月面前,“不能要吗?那这些怎么办?”
清月一转头看见头晕目眩的、未曾见过的彩络沦为一体,人都要裂了。
她就出去了一小会、真的一小会。
她怎么收这么多彩络啊,这下完咯。
清月凑近澜郁的脸庞,细细查看,虽掩盖了面容,但也比过度朔城里大多数的姑娘了。
她将那把彩络接过,半是玩笑道“昭昭啊,你知道在幽都这些彩络是什么含义吗?”
话音刚落,她把手里那把彩络扬了扬,惹得周边人侧目。
“不知道,你快说啊。”
清月清了清嗓“自是中意你了,每人手里只有一条彩络,末端处用灵力附上姓氏,生辰,遇到合适的就相互交换,花朝节过后就可以派灵媒上门啦。”
转而,她正色的直视云昭的眼睛,严肃道“你没给别人吧。”
别好好的白菜,让猪拱了。
虽然已经有个猪在惦记着了。
澜郁摇了摇头“没有呀,他们问我要,我不知道那是什么,就给我了。”
清月松了口气,那就好。
不过让人无条件的将这彩络交出来,也是难得。
“那你有这个打算吗?”清月旁敲侧击问道。
澜郁的嘴没停过,一个个小点心都送进嘴里“什么打算,成亲吗?”
清月没想到她突然说出来,倒先有点不好意思了。
无奈之下 她点点头“对呀,修道漫长,寻得一知心人,与其度过万千落寞。”
澜郁仔细想了想,她还不知道自己是什么呢,她可不要成什么亲。
她摇摇头“不要,没意思,还不如和你们在一起呢。”
“没事,九州看的开,若成婚后,你不喜欢,直接弃了便是”
清月补充道。
修者余生漫长,在熙熙攘攘的红尘,觅得良人,与其携手共度余生也是佳话。
但也有好多选择孑然一身,不入那人人向往的红尘,广布善缘,开门立派,弟子无数。
但人面颇多,哪个才是真面目呢。
澜郁又被打铁花吸引目光,她拍拍清月的肩膀,拉着她的袖子“清月,快来,那些事还远着呢,咱不要讨论这了,开心最重要。”
铁花绚烂如烟火,在空中盛放,惹得周边人拍掌连连,流连忘返。
烟火映在五人的眼间,她们身处天子号间,听着远处喧嚣。
贺晚苡一见澜郁就亲昵的挽上她的胳膊,在她肩头蹭蹭,撒娇着说“姐姐~我想死你了。”
澜郁被她晃着心软,她软着声音道“想啊,姐姐给你的糖吃了吗?”
贺晚苡的动作一顿,她抬起那双湿漉漉的眼“那糖……不好吃,但我吃完啦。”
“姐姐这还有,还要不要呀。”澜郁摸上腰间瓷瓶,欲拿下,肩膀上猛得一轻,再瞧去,就见贺晚苡远远的躲开了。
澜郁觉得没趣,也不逗她了。
围坐在圆桌旁,商量着接下来怎么做。
贺迟绪将夜行衣近日传来的消息都摊在桌面,一点点的分析道“城主府近日有异样,煞气频出,一开始我还以为是缉拿的魔族,但后来,晚苡发现度朔城的贺家灵韵消失不见了。”
贺晚苡自出生便与贺家灵韵绑定,感知其所在,幽都每个城里都有贺家灵韵坐阵。
但就在前几天,灵韵不见了。
“灵韵消失不是小事,即出自城主府,那里面定有蹊跷,今夜,我们去探探。”清月看过之后,放回去道。
陆颂今高冷的回句“嗯。”
澜郁听着是她们幽都内部事务,也不好多说什么,她只关心是谁放了那把火,然后拿回解药。
“暗探去过,发现城主府守卫比平时多了一倍,所以我们不能像之前那样进去。”贺迟绪沉吟会道。
“那该怎么进去呢?”
贺迟绪看了眼发话人“伪装成仆人…到时会有人带我们进去的。”
几人倒是不惊讶,稀松平常般的接纳了。
外头响起锣鼓,澜郁趴在窗台往下看,就看一个长相清秀的女子,规规矩矩的坐在轿撵上,所过之处,百姓阖眸祈祷,接着金光灵力复现空中。
澜郁看着那位女子,装扮面容如庙里供的神般,眼里尽是慈和。
漫天金箔,灯会下,人影幢幢,虔诚的拜向她们的佛。
贺晚苡探出头,惊疑道“云绮阿姊?今年的花朝娘子是她呀。”
“晚苡认识她?”澜郁伸手去接。
贺晚苡点点头“对,她是我的堂姊,人特别好。”
贺迟绪走近,看着她这堂妹,神情晦暗不明,他对贺晚苡喃喃道“晚苡,若伯父犯下滔天大罪,我们怎么办?”
贺晚苡歪头看去,努力的想了一番“总不能祸害百姓吧,能有转圜之地,我们还是要讲些情分的。”
城主府一行仆人从侧门进去,她们换了张很普通的脸,微低垂着头,跟在管事的身后快步通过。
城主府内是死气沉沉的,怨气颇深,守卫如同傀儡般不断行走,时不时的黑煞气从地面钻出,池塘里本该流动的水也停了。
待带到一处院落,到处都是厢房,门被拍的砰砰响,里面有女子的抽泣和男子的叫骂。
“你们都放机灵点,伺候好了这些人,你们的荣华就在后头呢。”
管事的耀武扬威的说完就跟着领头人走了。
留下一群人面面相觑,不知作何。
各个厢房里传出根引信,落在众人身上。
澜郁随其他人一般找着引信的来源处,是一个靠里的厢房,她刚想抬手敲门,那门突然开了。
空落落的,澜郁看着那股窒息感,抬脚踏进。
刚踏进去,迎面袭来的一股力,澜郁本能的侧身躲开,抬掌挡着想要再打的胳膊。
一股淡淡的幽香袭来,澜郁皱着眉头看向眼前的妖艳美人儿,她是风尘的、妖媚的,眼底是坦然无惧。
“哟,这次怎么送来个会武功的?”霍筠娇笑着摇着扇子,细腰如蛇般扭着,足尖虚点着半空中的白梁,随意的倚在后方,飘逸大胆的衣服耷在空中。
澜郁无畏的看着她,后知后觉的想起,含着一嗓温笑“娘子这话说笑了,不过是寻常女儿家自保的手段罢了,不敢在娘子面前班门弄斧。”
霍筠团扇摇晃的速度微微降低,打量着新来的侍女,哼笑了声,扬着灵力飞冲在她面前,扇子离她只有不到两指间。
见她双眼无神,吓得颤颤巍巍的,心里便信了几分。
霍筠始终脚不挨地的用灵力虚浮在空中,她执着扇将小侍女的下巴抬起,定瞧了会,幽幽的说了句
“是吗?”
留下一句话,便又踏空而上,躺在半空中,撑着脑袋,饶有兴味的看着澜郁
“好好的来这虎狼之窝作甚,平白惹一身腥。”
澜郁抬头间掩去眸底的不耐,怎么这么多问题,她还是假装思忖番,才开口
“需是为了多与外头两倍的月俸,娘子呢?”
霍筠看着她这模样,不欲多言,转头将自己的原型露出来“姑娘觉得呢?”
她是位活了五百年的九尾妖,法力深厚,进这里只不过是为了报恩。
澜郁看着面前的长毛狐头,她看着那整齐细软的毛发,好想摸摸啊。
即是为了报恩,便不会真心于此,这般便是好办了。
世上最好的利益关系便是拴在一根藤上的蚂蚱,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澜郁拉了把藤椅,坐下的那刻木藤上绽放出盛开的蔷薇花,她慢条斯理的倒着茶,放在鼻口处闻了闻,泼落一地。
“这阵是什么?”
澜郁自进来便感觉有东西在蚕食她的灵力,倒是进了这间屋子,便没有了。
霍筠倒是没想到她装都懒得装了,翻了个身“不过是些献祭些童男童女便想一步登天的妄想罢了。”
“是吗?那这阵如何破?”澜郁问道
霍筠惊诧道“你不知道吗?你不是……”
猛得她以扇止嘴,嘴角眼底尽是戏谑。
难怪呢。
“不是什么?”
霍筠原身狐狸的妩媚音起“不是胜券在握吗?”
然后她慵懒的起身,以扇指东南角“此为生祭阵,那处便是破阵契机。”
澜郁起身看向外头,看不出什么,她尽心的想着,开口问“你不与我们一同破阵吗?”
“谁?我?为什么,对我有什么好处吗?”霍筠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
澜郁看着她,猜测到这位狐狸一定认识她,且有渊源,她胸有成竹的说“帮我们,我便答应你一个条件,只要不杀人放火,我都可以。”
九尾妖狐不常见,可以说九州内不超过三只,一方霸主不为过。
霍筠几乎是瞬间就答应了,不带有一点含糊“好,女人的诺言可比男人可信多了。”
得了保证,澜郁欣狐狸的豪爽,霍筠笑小侍女的无知。
九尾妖狐要的东西可金贵着呢。
澜郁感觉外头有人来了,端起杯茶水恭敬的递来霍筠面前。
门被突然推开。
“娘子安好,这些是今日的吃食。”
霍筠看着侍女的乖顺,倒是心情大好,拿起喝了下去。
耳边响起老者的声音,她颔首剑,澜郁去拿了过来。
老者退去,佳肴摆了一桌,可二人谁都没有动筷。
看着门外鬼鬼祟祟的影子,澜郁与霍筠对视眼,拿起竹箸夹着菜肴,放进碗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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