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静,澜郁在睡梦中听见噼里啪啦的声音,眼前一片红色,摆脱不掉,烟雾扑鼻,澜郁感觉一股窒息感惊坐起。
四周分明是火海!浓烟滚滚,眼看着一根梁快掉下来了。
澜郁将帕子用茶水打湿,捂着口鼻推门而出,一出了房门,澜郁像是活了过来,大口大口的呼吸新鲜空气。
她猛得惊觉环顾四周贺公子呢,只见屋子被大火吞噬,浓烟四起,澜郁扯着嗓子喊“贺公子!贺公子!”
火海里传来细微声音“咳咳咳,我在这。”
澜郁救人心切,连忙舀起院里大缸里的水往火海泼,也不见消退半分,额间覆有一层薄汗。
屡次被火舌逼退,她看着那火遍半边天的火海,也害怕不得了,眼一闭心一横,命是他救的,左右还了去。
澜郁突然停滞,余光撇向院里的大锤。
大锤拖在地上发出呲呲的声音,薄如蝉翼的身姿艰难的往火海走着,步履是那么的坚定。
她停在火门前,高呼一声,抡圆了将门砸开,一头钻了进去,浓雾刺得她眼镜生疼,澜郁边咳嗽边挥着浓烟,隐约看见前方有一个身影。
顽疾发作,心脉刺痛,灵力全失,他使不出力气,艰难的扶着拐棍前行。
木梁猛的砸下,贺迟绪看着离他只有一丈远的木梁,他这病已经连累了太多,今日若是死在这了,对贺家,对父亲也算一种解脱。
耳边传来耳鸣,两腿一软,贺迟绪跪了下去,他将自己蜷缩成一团,突然他听到了救赎的声音,他潜意识的应着,迷糊中他好像看见了神明。
背上被挨了一道,传来女子的怒吼声“睡什么睡,不要命了!”
迟绪艰难的掀起眼皮去瞧,她何至于拼出性命来救我,是个傻子不成?虚弱应道“你快走,我现下施展不了灵力,护不了你。”
她情急之下才打了过去,所幸,还活着。看着不断逼近的火势,澜郁忽然想到往日闲聊时贺公子随口说的一道法术
“灭!”
收效甚微,澜郁见状,果断放弃了。
就靠她那筋脉尽断的人,怎敢妄想灭这琉璃火。
“别废话!一起走!”她将贺迟绪的双臂拦在肩上,使出蛮力艰难的拖着他寸寸移动,另一只手不断打出水纹,有总比没有强,澜郁边拍灭衣角处撩起的火,边安慰他“贺公子,你坚持坚持,我们快到了。”
两人步履蹒跚的走到门前,胜利的曙光就在眼前。
“唰!”
门上梁从中间断裂开来,欲落不落,她眼不断的盯着,那根梁“唰”又往下掉了半寸。
眼看着就要支撑不住了,澜郁后退半步,运转灵力,将贺迟绪猛得往外一推,推了出去,自己却被断下的横梁拦住了去路。
迟绪迷糊中感到一股巨大的推背感,衣服上黑着一片一片,他还在地上跪着,不可置信的看向火海。
他恍惚间回到了三十年前,也是这般,病情发作,惨遭刺杀,他也是这般无助的看着。
那次幸得神眷顾,可这次呢?
神啊,我求求你,再眷顾我一次吧,救救她,我愿以同样的代价作为交换。
澜郁强忍着上涌的鲜血,看着步步逼近的火蛇,巨大的灼热感令她挺到了极致,她焦灼寻找出路。
她晃着被钉的死死的窗户,暗道“最好别让我知道是谁,不然我非宰了他!”
谁这么缺德,一点活路都不给啊。
蓦的,澜郁像是被什么操纵了一样,额间印记发着微光,无形中生起屏障将澜郁包裹起来,澜郁潜意识的去配合那股力量,眼神凌冽的与她挥剑刺向狼妖一般
“胆大妄为的东西。”
霜月再现,凭空向远方挥去,再看猛火想吞噬却怎么也靠近不了。
再如神明般降落在贺迟绪面前,一只白皙修长的手出现在他面前,素手触额,蓝色灵力注入他的额间,贺迟绪觉得顽疾消退,灵田又充盈起来。
这才抬眼去瞧,一身白衣在火海衬托下清冷而威严,头发如墨般披散着,眼神纡尊降贵般睨着下者,待后头火势消退,就同绢布般倒下。
浮萍无所依,就这般软哒哒的倒地,毫无征兆。
贺迟绪接着她,像是抱了一团棉花,随时便要碎掉一般,他捂着胸口召去佩剑支撑着地,艰难的站起身。
他抱着澜郁向前走,于火海前,废墟前走着,最终在出院子的那一刻消散在原地,沙石将这座小院全部覆盖,毫无人迹。
再出现就是在城中的一处别苑,贺迟绪将澜郁安顿好,再出去,院里站满了夜行衣,一见贺迟绪立即跪下请罪“属下不察,少主恕罪。”
贺迟绪回头看,没察觉到任何声音,看着那盏暖光,将手放在唇边轻声言“若惊醒了她,才是真的大罪。”
虽是轻声,但其中寒意每个人都听的真真切切,紧张肃穆的气氛逐渐蔓延开来,贺迟绪背手而立“着少主令,查幽都各世家近日动向,包括贺家在内,查琉璃谷近日出入者。”
幽都烟槐巷内,那人手持佛珠立于廊下,看远处大雁飞去,落叶泥泞的贴在水坑,他如同手握胜券般静待喜讯归来。
信鸽飞来,佛音暂停,他举起手臂令信鸽稳稳落定,笑容凝在脸上,胸脯前重重的起伏,不甘地望去枯逢山方向。
寒鸦飞过,烟槐巷依旧人来人往,叫买不止。
大火来的蹊跷,澜郁与贺迟绪对望着,没有任何感情,人们都说眼睛是不会骗人的,它能直达人的内心窥探灵魂。可澜郁看的却是一个纯粹的,不含有杂质的。
即幽都掌权者,他怎会落到这般田地。
面对贺公子的问题,她不愿就这般做了别人的祭祀品,冤有头债有主,虽杀的不是她,终归是波及到了自个,她不是菩萨,自是放不得。
自也不愿随意做了别人手中的刀,任人差遣。
“姑娘若是助我将凶手缉拿归案,我便帮你恢复记忆,如何?”贺迟绪将一盏茶温适中的茶推去,动作优雅自然
澜郁接过,抿了一口,缓缓开口“公子不是说金蝉丝解药为幽都江家所独有,江家被灭,无人生还吗?”
“即有生的希望,姑娘何不试试呢,有时候,外界传言未必都是真的。”贺迟绪拿准了她会同意般,慢条斯理的喝着茶,不去看她。
面对他的盛情之情,澜郁信手转着茶杯思忖着,半晌,扯了扯嘴角,干净利落的嗓音“你救我,我救你,也算抵了,但这场无妄之灾即波及到了我,我也不会放过他,我可以同你回去一起查,但作为条件你要治好我且护我周全,如何?”
“成交。”贺迟绪见她应下,暗松口气,安静的品着茶。
待人离去,他看着那道纤影,眼里尽是温情,幽幽自问“真的……抵了吗……”
许是自两者相遇那刻,彼此缠绕拉紧,其中缘债早已混为一团,密密麻麻的揪不出源头。
六域魔殿中跪了一地,上首者嗜血的看着地下躺着的人,勾出一抹极为薄凉的弧度“没用的东西。”
将那把弯刀向地上随意一扔,落地时裂为几段,仰面倒下躺椅上,手支着头,端起酒樽微微摇晃着“本尊要的东西还没找来吗?”
鬼泯向身边人挥挥手,几位魔兵过来将那尸体抬走,浓厚血腥气弥漫,但各人对此并不在意“六弟去了,大哥再等等”
鬼霖仰头的饮下口血酒,意外睨他一眼,嗤出声来“他倒是前所未有的积极,一月,再晚些,池子里的东西就出来了。”
酒杯碰地,血红的酒酿安静的流向四周,再看那王座上再无踪影。
鬼泯动了动那胳膊,新接的胳膊用着不好,正想着,伤口结痂处出现冰粒,收缩着发出刺痛,松下手随那冰粒覆盖整条胳膊。
走出去,无一点阳光,魔族终年生活在阴暗处,靠头上一股悬月渡日。
涉阶而下,这高耸的魔殿,晶石所筑,大体与人间宫殿没甚两样,富丽堂皇,角拱交错,搭起的舞台随时都有人表演,飘逸大胆的衣物。
九州六域,如此这般也算安稳,只是那次变故过后,魔族不得不争。
究竟是这这么大胆,敢把屎盆子扣我们魔族身上。
贺迟绪从梅花窗隐约看见一个身影,略微孤寂的晃着,一身丁香紫的衣裙与秋千相称,随着摇晃的动作飘荡,秋千上的花瓣应景的落下。
他缓步走近,又在不远不近的地方站定,他怕惊扰了她,也怕于礼不合“姑娘?”
澜郁心里有些烦闷,在房里睡不着,想着出来走走,看见那方秋千被紫丁香点缀,与她今日穿的正是相配,鬼使神差的坐上去晃着玩。
秋千微微摇晃,她倚向手背看那漆黑的夜空仅被几颗繁星点缀,她觉得前途如这片夜空般,看不到来路与归途。
她想不能一直在这待下去,可她又能去哪呢?她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不知道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子,也不知道自己能有多大本事。她烦死这种什么都不记得的状态了。
最主要的是,她好像有些贪恋这般悠然自在的日子,总有一种不真实,但又不愿醒来的感觉。
正想着出神,听见一声姑娘将她思绪拉回来,她扭头看向贺迟绪,玉树临风,总是一副温润如玉,君子作风。
澜郁从秋千上蹦下来,走近,疑问的开口“贺公子,可有什么事吗?”
贺迟绪本想着来问她可否要些解闷的物件,可看见她那副可怜的背影,话到嘴边变了意“姑娘可想去集市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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