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央发出爆裂,风沙又起,让人睁不开眼,在此数日的浓雾被吹散几分。
贺迟绪不知何时早已冲了进去,将被灵力荡出的澜郁稳稳接着。
阵法一向听命于起阵人,他在外围听不见也窥不得里面,敏锐的感觉到灵力波动,阵被炸开。
澜郁扶着贺迟绪的臂弯,落在地上,她身形微晃,吐出口鲜血,她手捂着心口,眼神带些愤懑。
蠢货!
死也不放过她。
当日就该解决了他。
嘴角被什么东西擦着,澜郁将头歪到一旁,用手用力地揩过去,血迹胡乱的印在她手里。
刚刚若不是她反应快,怕是已到了黄泉。
贺迟绪轻柔的将她的手拉过去,拿着绢帕细细地擦着,一根一根,虔诚无比。
“我错了,下次,我一定准时接住你,不要生气了。”
夜色黑暗,澜郁看不清其他,却看清了低垂着眼,神情认真的他,任由他动作,但被后一句被定在远处,他竟以为她生气了。
可她分明是在为自己不小心着了曲观的道生气。
若论卑鄙,她可不敌他万分之一。
她微扬头,往那边凑了凑,唇角被抹开的血迹显露在贺迟绪眼前。
贺迟绪只当她是在使性子,触目惊心的血迹,细致地擦着,他灵力已到枯竭的地步,燃烧的精血让他精疲力尽。
他仍是噙着温笑,眼里是无尽的自责,从乾坤袋里拿出披风小心地披在澜郁身上“抱歉。”
澜郁看出刚刚他不要命的打法,伸手狠狠的蹂躏一把贺迟绪的头发,气才消失殆尽“下次,能跑就跑,别管我,我有办法逃身,知不知道。”
未听答复,澜郁捧着他的脸,让他对视,语气中又重了几分“知不知道。”
温热砸在澜郁的手背,她怔在原地。
他竟哭了。
“可你在这,我不能……丢下你。”
澜郁慌乱地去擦,怎么都擦不断,她去抱住他,贺迟绪顺势埋进她的颈窝。
澜郁一遍遍去抚上她背“可你也要好好活着啊。”
他昨日在紧要关头将弟子推出去,转眼被困在漫天的浓雾里,初见曲观,他打不过,他想着云昭还在等他回去。
残幽玉佩亮起时,他胡乱走着,听见一句贺迟绪,他发了疯的往声源处冲着,还好不算晚,接住了她。
再有刚刚他与曲观打斗时,他想好了,若实在打不过,他便自爆,这般云昭便能逃出去。
这其中心情起伏,唯有贺迟绪自己知道,他不知自己竟这般渴望灵力。
她们说的对,他就是一个废物。
一个护不住自己想要的废物。
他摇摇头,带些哽咽“不要。”
澜郁听言蹙起眉头,年少遭遇,她早已怕了,怕亲近之人又一次离她而去,她话语里带些严肃
“只有活着,才有希望,答应我,以后不管有我没我,你都要好好活着。”
得了闷声一个“嗯”,澜郁笑着,她知道,只要是贺迟绪说过的,便一定会做到。
仍是不放心“我不会死的,所以,你一定要好好活着。”
贺迟绪在她颈窝蹭了蹭,她不知道的是,没了她,他也会死的。
不知何时,她早已成了他活在世间唯一的动力。
唯一。
月亮高悬于顶,微弱的寒光无私的照向大地,山间的浓雾已消。
两道互相搀扶的身影一步步走出来,她们带些狼狈,迈着沉重的脚步,踏过荆棘,出现在众人面前。
清月收到传音就来了,可带有修为的人进不去,死活劈不开外层结界,她寒声问道“谁去请的云昭。”
她不信这是巧合,云昭没了修为,若无人刻意传信,绝不会下山来寻。
待结界消去,她便看着贺迟绪于云昭互相搀扶着。
江怀风与周葳初神情难辨的跌坐在地,他们好歹也是一家少主,什么时候被人这般打。
但此事确实是他们做错了。
贺迟绪看着前方的弟子,眼光逡巡番,都安然无恙,他彻底崩了。
两眼一黑,往前栽去。
澜郁连忙去接,似被那人有意避开,伸手捞了个空。
她蹲下去,却摸到一手血,发现他手臂处早已被血洇湿,她着急的去探,深可见骨,还不止一处!
怪不得刚刚非要她换个披风,原是怕她发现。
“清月!”
又是一番兵荒马乱,待一切都静下来,天已破晓。
澜郁疲惫的看着贺迟绪,虽是早已脱了险,澜郁不放心的守到现在,她拿起书桌暗箱里的瓷瓶,倒了一颗出来。
放在贺迟绪的嘴边,那‘药丸’便没了影。
她试图运转灵脉,石沉大海般毫无踪迹,澜郁牵动着嘴角发出丝苦笑。
门被推开,清月进来,将药碗放下,半推半就的将澜郁压在桌子边“快喝药,然后回去休息,师弟这有我看着呢。”
澜郁毫不犹豫的仰头喝下,这边便有一颗蜜饯伸了过来,澜郁顿了会,才接过吃下。
“清月,我不累的,那边定还有许多事等着你,你快些去吧。”
清月天天忙的脚不沾地,陆颂今不在,启光山事务便先是报在她这里,再由她挑出些重要的报给迟绪,事多且杂小。
她不在乎道“你与常人无异,又熬了一天一夜,这样下去不行,你快些回去睡觉。”
澜郁不想,却耐不住清月的强制,她先是在山里耗费体力,又是熬夜什么的,内里早就空了,该休息了。
江怀风与周葳初像是刻意等着,澜郁一过去他们就立马站直
“云姑娘,是我们缺乏考量,在这里,对你诚挚的道歉,这是我们的歉礼,望您收下。”
澜郁耷拉着眼皮看着弯腰到极致,并双手将一个储物戒奉上的二人。
担心贺迟绪是真,不过是将情况告知,是她自己自愿的,怨不得他二人。
况且他们的东西,宿梧多的是。
“纵使二位公子不说,我也会去的,心意领了,东西就不收了,二位公子回吧。”
说完,澜郁就头都不回的走了。
只留江、周二人在原地。
他们昨日已被澜郁教训一番,就连往日和善的贺砚修,今日早晨把他们叫过去痛批一顿。
他们恍然,这位云昭姑娘于幽都而言,早已是心头肉的存在。
经此一事,他们彻底明白,为何启光山提起云昭,便是称赞,毫无半句怨言。
这种性格温柔且大度,实力强的少夫人在哪找。
澜郁自是不知,她在江怀风与周葳初的心中,已是稳妥妥,无人替代的少夫人。
澜郁累极了,她刚沾床就沉沉的睡去,分不清今夕是何朝。
猛得被惊醒,她瞧外头已是漆黑一片,她赶紧掀被下床,却被浑身疼痛打败,坐在床边不可置信的感受着。
她好久没有这种浑身被碾压的感觉了。
她走到贺迟绪那处,已是很晚很晚了,正与贺砚修打个照面。
澜郁不禁想到了,许久之前,她也是这般,走到这,只是那时她还不知道自己的心意。
“伯父,他醒了吗?”
贺砚修道“没,寒毒发作,许等些时候了,这些你拿着,别怕,幽都会护你周全。”
清月还没反应过来,乾坤袋又多了许多防御法器,她如哽在喉,收下了这番爱子之心。
“来的是曲观,缚渊的封印松动了。”
说的是确定,而不是猜测。
缚渊向来不是小事。
贺砚修沉吟着,交代几句就匆匆离去了。
时间悄然流逝,澜郁看着成堆摆着的案牍,她向贺砚修请示过,得了应允。
一点点看去,她努力克制着自己,用些折中的法子。
清月知道后,常带着成堆的文书来找她,一同批阅,午后闲聊,她们端着杯热气氤氲的茶。
“陆颂今那小子什么时候回来啊。”清月抱怨着。
澜郁随口问道“什么时候走的?”
清月立马说出来“两个月前,也不知道传音。”
澜郁点点头,他此番过去便是接替卢越的位置,算算时间,该从那吃人的地方回来了。
回来后,便是宣布陆颂今正式成为执剑人的消息。
只是他能挺过那一关吗?
澜郁抿了一口茶,暖意席卷全身,她饶有兴味道“快了,你喜欢他?”
清月像是炸毛的狐狸,立马弹起,连带着茶盏里的茶倾泼出来“谁喜欢他啊,别瞎说。”
澜郁对这一切都看不见,又喝了一口“也对,他配不上你。”
“他很好的。”
“哪里好了?”
“别看他闷声不吭的,他会在危机时刻救我,在我需要的时候会出现,在我难过时会陪我……”清月猛得住口,像是看了鬼一样看云昭。
看见的是一脸玩味的云昭。
澜郁煞有其事的点点头“哦~这样啊~”
清月脸色变幻无常,她半晌憋出个“别说出去。” “算我求你。”
“好啊。”
澜郁笑容僵在脸上,手上的茶盏落地发出脆响,崩裂开来,茶叶随意搭在混乱的瓷片上。
她慢慢回头,看到站在门前的贺迟绪,那人仍是温润的笑着,一如这半月的时间都被人偷走。
他醒了。
清月也愣在那,她欣喜之余更是羞愧,她深藏在心底的秘密就这么血淋淋的现于世间,她咬牙切齿“醒了就好,你们要敢说出去,我就……”
“我就去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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