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贤峰殿内一如常态地忙碌着,白衣弟子零星分散着,登云梯查古籍,翻开泛黄长卷核对名单,腰间银铃轻响。精致装潢的文卷流水般飞向该有的信格,再由专门的渠道发放回源处。
他们拿不准主意便派人去询问主事人,嘈杂繁忙环境下,那人面对成堆的文书丝毫不慌,她三下五除二地提笔写过,略微停顿番,便说出极佳方案,那厢弟子便立刻着手去办。
腰牌里催个不停,澜郁听得头疼,她数不清自己忙了多久,一味去麻木僵硬的去思考回复,她将最后一本放在旁边书架上,瞬息之间就没见踪影。
她转了转酸痛的脖子,疼痛让她眉头微微蹙起,她喝了口浓茶瞬间清醒过来,眼光呆滞地坐在那,深深吐出口气,甩甩胀痛的手腕。
乌黑的夜晚是喜人的,它可以消化、掩盖所有的情绪。
澜郁顶着繁星坐在小溪旁,微凉的风拂过脸庞,她顺势躺在柔软的草被中,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天边泛起红晕,是朝阳,无私地照向每一寸土地。
澜郁望向天边,眸底看不出喜与怒,一道音讯落在澜郁指尖“知道了。”
澜郁扯了扯嘴角,嘴硬的人是救不回、认不清的,她倒要看看秘境开启时他来不来。
澜郁给自己掐了个净尘术,又回离韵斋换套衣服,才慢悠悠地往溪殿走去。
她推开溪殿,见萧明珩他们已经在,澜郁又变成那个不着调、令人头疼的惹祸精,她率先卖乖,撒娇“师兄师姐,好累呀~”
她快步走过去瘫在椅子上,喝着遥笙递来的茶水,吃着许攸宁喂的点心,餍足得像只娇养的猫。
宿梧分为四峰,一峰配以三掌事,各峰长老隐有让权想法,今年的大比便交由亲传弟子一手操办,特下令,各峰掌事不得出面,事务冗杂混在一起,一时忙晕了头。
“期期,你今日去擂台观赛,看看好苗子。”
澜郁掀起眼皮看过去,带些抗拒,察觉萧明珩不善眼神,只好顺从“哦,知道了,师姐去吗?”
许攸宁连忙摆摆手“不去,今日难得闲在,我要睡觉!谁也不要打扰我!”
遥笙温和笑着,拿方素帕为她拭去残渣“我今日下山一趟,有事发传音。”
澜郁舔舔嘴角,点点头“那师兄陪我呗,我一个人呆在小房子里,会无聊死的。”
萧明珩扇着风,对澜郁挑眉,将扇子收回郑重地在面前晃着“不,今天我去把人带回来,小郁儿你坚持住,回来给你带棠柠酪。”
澜郁闻言戏谑地看去,为他竖起大拇指道“师兄好好追,等你好消息!”
许攸宁轻嗤声,嫌弃道“人家小姑娘又不是傻子,得不到又要爱,活该。”
萧明珩手里不停地传讯,他闻言不恼“你情我愿的事,她想玩,我有的是时间。”
遥笙颇为不满地笑着摇头,澜郁仰视悬于头顶的星轨,蓦的来句“师兄,好好对人家姑娘。”
萧明珩意味不明地看着三位师妹,他扬着多情笑,不过多停留“走了。”
“师兄!”
“知道了。”
天微热,擂台附近仍座无虚席,并没有因为这场比赛接近尾声而消退,反而有种愈演愈烈的情形,毕竟宗门大比此等重要赛事,即便是在旁边看,也能学到很多东西,更别谈能参与其中。
看台高处设了九个隔间,为谁而设不言而喻,两侧角不起眼的地方各设有间屋子,在外面看不见分毫,平添些隐蔽与神圣。
澜郁到的时间还早,她望了眼高台,见九座未有一人,她不免觉得搞笑,在期盼什么,本就是摆设,她放进嘴里颗八宝丹,舌尖一卷含着,她将擂台结界加固番,巡视四周确保没有什么问题才放心地望东南方走去。
澜郁趁弟子还在准备,翻看这两天萧明珩她们留下的册子,上面详细记录了每一场比赛的输赢以及对两方弟子的批语,她一页一页翻着,看的仔细,澜郁一向待事认真,让人寻不到一点错处,这也是为什么上次那群老顽固死活不松口,铁了心要将澜郁往死里整。
册子被随意放在桌角,澜郁颇为享受地将嘴里的糖转了转,看向下方,眯眼扫了几眼,拿起笔写下批语,针针见血,犀利无比。
字迹是与娟秀截然相反的洒脱狂傲,让人情不自禁联想到逍遥自在的隐居士。
澜郁平静许久的眼里出现丝惊艳,转瞬即逝,她低头看名单,单独拿出张纸将她的名字认真誊抄下来。
看台引起阵骚动,有甚着激动地喊道“初槿师姐!林琅师兄!”初槿和林琅并肩而走,初槿的火气掩盖不住,反观林琅,无所谓的走着,时不时对看台上的人招招手。两人径直往东南屋子走。
看台的人早已见惯了此幕,一切尽在不言中,他们中间有一人冲东南喊道“澜郁师姐!”,一呼百应,声潮涌向东南。
看台上有好多人羡慕她们纯粹的友谊,在权利的大染缸,外人无限次的挑唆,她们依旧能携手走到现在,并且坚定不移的相信着对方。
“我的林琅师兄好帅啊,我以后道侣有他一半帅就烧香拜佛了。”
“哇哇哇,你不感觉林琅师兄和初槿师姐在一起特有夫妻感吗?这个背影,我晕了!”
“啊啊啊,好羡慕她们以后的道侣,特别是澜郁师姐,不敢想。”
“喂喂喂,我们澜郁师姐独美好叭,世上没人能配得上澜郁师姐,任一方面!”
“其实,要说配,有一个人你们不觉得吗?”
听清这句话的人都沉默了,原因无它,是让她们都想起了幽都主,但传言幽都主有一个早死的发妻,为此多次寻死。
这声势不知道的还以为是顾容来了,待听清后,澜郁抬头间有些错愕,不是因为呐喊,而是她在茫茫人海中竟也能准确地望进那汪眼眸。
不一样的是,那是不带有一丝丝感情的,但周身的忧郁让她慌了神。
澜郁瞳孔微缩,她太了解这种感觉了,厌世,不畏死亡,漠视万物。
澜郁笔下的墨迹晕染开来,一团绽放的墨花,澜郁回过神来,不自觉的移动笔杆,在那团墨迹下写下“贺迟绪”,这次是娟秀工整的小篆。
门开的声音传来,澜郁不动声色地收回眼光,拿张新的覆在上方,全然不顾悄声接近的两人,继续誊抄。
初槿冷着脸不说话,澜郁瞄了一眼林琅,对方如临大敌般一脸无辜且戒备地看着澜郁,澜郁缓缓对他做出个滑稽的鬼脸。
外头音浪不见消停,澜郁微拧眉注意到擂台上的比赛不知何时已经停了,她叹口气,捏起扩音咒
“各位不要打扰比赛进度哦。”
不见人只闻音,带些商量但又不容置喙的语气。
贺晚苡在贺迟绪面前扬扬手“哥,看什么呢?开始了。”
贺迟绪收回目光,不禁捏紧杯壁,唯有面对贺晚苡时他那毫无波澜的语气才有了丝温度,他捏着眉心试图掩盖疲惫,僵硬的笑着“没,看吧。”
贺晚苡微笑着将目光看向台上,思绪飘远,她怕再如那次推开门看见的是一场永不忘却的恶耗,所以才不顾一切跟过来。
无言的落笔声,澜郁将弊端写出,抽空问道“谁惹我们阿槿生气了?”
初槿喝着茶不说话。
林琅有些头疼,将茶壶拿过来倒杯茶“这茶怎么好喝?我也尝尝。”
“一群混蛋。”
澜郁听着略带哭腔的声音,讶然转过头看她,初槿自相熟以来哭的次数也就那日她和林琅联手把初槿从坑底捞上来的时候,这是受了多大委屈,她望向表情同为凝重的林琅。
林琅手足无措的将茶壶放下,面容逐渐沉重,凌冽的语气道“谁欺负你了?”
初槿红着眼眶,倔强的不让泪落下,看着她微微发抖的身形便知已忍到极致。澜郁拿出方帕子给她,拍拍她肩膀“这里没有外人。”
话音刚落,初槿的泪便落了下来,林琅憋屈地揉着头发“我就说刚刚气氛不对,你还拦着我,这就去把他们一窝端了。”
林琅刚走到门口,就被叫住“回来。”
澜郁拍着她后背,温言道“不去不去,你总要说什么事吧。”
初槿冷哼一声,捏着帕子“萝芜带着众长老对我施压,要我立下血誓,终身不得争掌门之位,可笑的是,她们要我嫁给凌安,以妻之名辅佐他。”
“我去杀了他。”
澜郁满眼不可置信,随之袭来的是恼怒,初槿是合欢纯正血脉,能力又强,早已是九州众人心里的下一任掌门,她们竟妄想以此堵住天下悠悠众口,凌安一直想置初槿死地,从未放弃。
澜郁着急的掀开初槿手腕,在确认某些东西,见没有印记才缓了心神,她并未阻止林琅,她现在也想一剑杀了凌安。
初槿大声道“去有什么用,合欢上下有人敢不听萝芜的话吗!”
林琅顿在那,他放在门上的手缓缓落下,沉默不语。
气氛僵硬起来,外头也是静了下来,是中场休息啊。
“我入赘合欢,助你登掌门。”
“你疯了!”
“总比你嫁给凌安好!”
“没了凌安,还会有凌危、凌难……萝芜不会轻易放过我这个筹码的。”
澜郁注意到台下凌安时不时瞄上来的嘴脸,明知他看不见什么,但澜郁心里膈应,唇齿间溢出话语“他不死也得留下点什么。”
夜幕悄然来临,澜郁怀揣着心事出门,她远远望见了江怀风,江怀风亦如此,他着急走过来紧张问道“您来了,是有什么事情吗?”
澜郁见他反应不禁有些失笑,只是一瞬间便便压在心底的石头替代了,她理智告诉自己,不要靠近他,但还是做不到,道“你不用这么客气,一口一个您,不知道的还以为我辈分多高,贺迟绪在不在?”
江怀风心里惊讶,面上未表露,跳上心头的是欣喜,点点头“应该的,迟绪在的,我带你去?”
江怀风在前引路,步入内部,澜郁感觉落在她脸上的有不善,打量,唯独没有之前善意的眼光,她心底叹口气,这些眼光并未她的傲骨折去半分。
有江怀风带着,自是轻而易举的便到了,他刚想抬手叩门,屋里便先一步传来了声音。
澜郁敛气收声,拉了个结界罩住了她和江怀风。
是周葳初的声音,他有事耽误今日才到,他问“迟绪,云昭姑娘已经走了这么多年,你也别坚持了,我看孟姑娘就挺好的。”
“嗯。”
“你和我说句心里话,你早就不喜欢云昭了吧,为什么不放过自己呢?”
“是啊,不喜欢了,他们觉得我喜欢就够了。”
得,白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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