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境中受的伤也会体现在现实的身躯上,当即有血从梦魔头上蜿蜒流淌而下,她强忍疼痛,拉着身旁的男人一同翻身而起就要夺路而逃!
但他们立马被温融和女岐一前一后拦住。
那个此刻与梦魔手牵手的男人原本也应该拥有着英俊外表,可惜他已经一脸死气,干瘦直逼木乃伊,再好的皮相也脱了形。
而在他身上,隐约有不属于他的生命力在流转。
温融已经推断出了前因后果:
与梦魔结合的人类会被吸取生命力,一次两次可能也就是折一点寿,但若是一直在一起,就会像这个男人一样,一天一天地步向死亡。
通常情况下,人类对于梦魔来说只是猎物和消耗品,但这个梦魔看向男人的眼神完全没有那种若即若离的朦胧,而只有专注的深情。
她大概是,真心爱上了这个男人。
爱令她恐惧,恐惧生离亦恐惧死别,梦魔于是利用魔菌来吸取他人的生命力来为男人续命。
这故事包装一下,放在一些人眼里大概算是一段凄美的爱情。
但温融显然并不那么认为——如果她跟这对罪行累累的男女共情了,那么又有谁去和被他们害死的无辜者们共情呢?
她说:“我要救剩下的人。”
梦魔对她摇头:“那不可能,感染的人必死无疑。”
“不过刚好,加上剩下的七个人,我们所需要的生命力就已经足够了,”她转向女岐,低垂下修长的脖颈道:“我保证,我会马上就离开,不会在您的地盘上再碍眼了。”
她虽然不知道女岐究竟是谁,但依然能感受到对方身上那股可怕的存在感——也许是因为对方刻意压制的缘故,隔着梦境的时候还没有太大的感觉,现在面对面的时候简直让她毛骨悚然!
但梦魔本身也是个几百岁称得上有来历的魔物,她自认为这样的做法已经算是相当有礼的退让了。
然而女岐还没开口,温融忍不住皱起了眉,她难得地目光冷锐语气冷然:“你杀了五个人,即将要再杀七个人,我居然还要感谢你不会杀第十三十四、第一百个人吗?”
梦魔似是没料到她会是这种反应,怔住了。
而女岐的目光一直黏在温融身上。
女岐想,“明珠”这个比喻确实很适合平常的温融,温融上上拥有着那种历经岁月磨砺而成的光泽,温润内敛,自泥沙中出,却不减纯然洁净。
但“明珠”却又不足以形容完整的温融,因为她也拥有着锋锐的一面,就像一把不世宝剑,一旦出鞘就能迸发出令人惊艳的锋芒。
此时温融已经不再理会梦魔,转身直接在那堆瓶瓶罐罐里自行翻找起来。
梦魔脸色一变正要有所行动,谁知刚才还离她有几米远的女岐竟以她完全看不清的速度,瞬间出现在她面前。
那只按住她肩膀的手如有千钧重,让她全然无从挣脱!
地上那堆瓶瓶罐罐都自带封印属性,能够对盛装之物的力量气息起到掩饰作用,但温融眼力相当敏锐,很快就从中拎出了一个不起眼的瓮子。
温融击破了施加在上面的幻术,那其实是个玻璃罐,罐里装着那只僵直发黑的甲鱼尸体,菌丝在它的腐血腐肉中扎根。
一片海碗口大小灰底生有红点的菌盖已经完全取代了原本的背甲,甲鱼残余的肢体还时不时会在这魔菌的带动下微颤两下,就如同被注入了虚假的生命一般。
——正是魔菌血伞的本体。
梦魔说“感染的人必死无疑”,这是完全的谎言,只要血伞本体被毁,那些没有独立生命的分.身自然也会消失,还活着的感染者自然也能得到生的希望。
她一手将玻璃罐摁在地上,另一手则利落地掏出一沓符纸来,迅速在罐子上贴了一圈。
罐子里的血伞似乎已本能地感觉到了危险,开始微微震颤,梦魔更是极端的恐慌中拼命挣扎起来。
“不!!!”她的尖叫如同锐利尖刀刺入耳膜之中,温融细微地皱了一下眉,但手中动作不停。
飒——
并没有多大的动静,然而瞬间亮起的金色光芒瞬间就将血伞烧成了一把飞灰。
同时,梦魔身边的男人委顿于地,逐渐化为可怖的干尸模样,梦魔跪倒死死抱着他痛哭失声。
男人用干枯的手掌抚上梦魔的面颊,艰难地吐出最后一句话:
“天晴……我……不……后悔……”
随后他的生命彻底烟消云散,因为曾以血伞魔菌这样的邪法吊命,就连魂魄也没有剩下。
“……他是我的爱人,唯有与他在一起的时候,我才能感觉到生命的存在,他就是我的一切……我的一切……可是为什么……”
梦魔抱着尸体抬起遍布泪痕的脸,猛地抬头怨毒盯向温融:“为什么?我们明明已经答应要离开了,为什么?!”
不等回答,她又自顾自地说下去:“又是因为我残害无辜之人那一套吧?无辜之人又怎样?没有人能比得上他一分一毫,为了他别说是杀十几个人,就算是杀千百个人我也愿意!!”
“被杀的人不愿意,”温融毫不动摇地直视她:“我也不愿意。”
但正如她无法理解梦魔的爱一样,梦魔也无法理解她的愤怒:“我那么爱他,像你这样的人又怎么会懂?!”
这时,女岐居高临下地看着梦魔,忽然说:“你那可不叫爱。”
仿佛是想起了什么美好的回忆,她的嗓音里隐约带上了某种悠远的韵律:“爱是会滋养彼此的美妙甘泉。”
是的,女岐曾见识过那般明亮的、宏大的、生机勃勃的爱,与之相比——
“你们所谓的‘爱’,却只是在沉沦中掠夺他人腐蚀对方的,渺小肮脏的霉菌罢了。”
温融有点惊讶地看向女岐,似是没想到邪神竟也能拥有如此正派的三观。
但早已被所谓“爱”腐蚀身心的梦魔却根本听不进这样的话。
“……啊,对了,”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梦魔忽然对温融露出了一抹恶意的笑来:“你不是第一次面对这种造梦的力量,不是吗?”
“就在四个月前,我曾和某个存在做过一次交易,用我一半的造梦能力来交换血伞。”
闻言,女岐和温融同时面色一凝,正欲追问,梦魔便森森说出了最后一句话:
“‘乐园’即将降临,祝你们,厄运缠身。”
话音一落,一股黑气忽然从她胸口-爆发而出,那是梦魔用尽所剩全部力量与生命所实行的报复。
虽然女岐在第一时间将其阻拦消灭,但还是有些微的力量泄露了出来。
那是梦魔造梦的力量,虽然只有相当微小的一点点,女岐不会受其影响,但足以让身为人类的温融看到女岐的些微梦境。
梦魔早就知道有女岐在,她的自爆根本无法对这两人造成实质伤害,她真正的目的是离间。
作为一名梦魔,她怎么可能没有察觉到女岐对温融的心思呢,所以为了报复,她要告诉温融:
你无法理解她的欲求,无法理解她的愤怒,无法理解她的恐惧;
你的生命对于她而言只是渺小的砂砾,你的灵魂只不过是她恰好选中的玩物。
你,根本什么都不是!
无论是梦魔还是先前的温融都认为,邪神的噩梦应当是宏大而可怖的灾难,或者难以理解无从窥探的黑暗深渊。
但事实上在梦魔自爆的那一瞬间,温融并没有看到预想中的东西。
她看到了一个人。
准确来说灾难确实是有的,噩梦的视角似乎是在高高的天际之上,从那里可以清楚地看到大地如同海洋般缓慢翻涌这浪潮,而在那土石浪潮的中央,是一道深不见底但正在合拢的裂隙。
那灾难是可怕的,地动的轰鸣中还夹杂着些许人与兽的咆哮,但更多的是兴奋到发狂的欢呼,这些声音混杂起来显得尤为诡异。
但因为这是女岐的噩梦,所以被动窥探的温融也很清楚的知道,女岐根本不在意那些。
女岐的视线由始至终都停留在一个人身上,呼吸愈发急促。
那人就站在大地的裂隙之中,那周围实在是太暗了,几乎被完全隔绝于天光之外,这让温融根本看不清其模样。
但那双眼瞳却仿佛一个沉稳的发光体,哪怕是那般极致的黑暗都未能将之淹没。
在裂隙彻底合拢之前,那人抬起头,遥遥看了女岐一眼。
心中如有涌动的岩浆终于突破了石层,女岐朝那个方向发出了尖锐悲鸣:
——“辛!!”
本文纯属虚构,请相信科学。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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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腐殖(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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