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淮景听着他们的对话,默默探出头,看到眼前骇人的场景,险些两眼一闭就晕过去了。
无头尸似是察觉到了言淮景怀中的头颅,伸着利爪就朝他们扑去。
纤长的手指上泛着淡淡的尸斑,指甲已然全黑,变得锐利无比。
可无头尸一靠近他们,便被一股无形的力量阻挡,定在原地。
“你你你你的头掉了,我我帮你、帮你安回去……”言淮景瞧着无头尸要吃人的模样,连话都说不清楚了,哭丧着脸,慢慢挪到无头尸面前,压下那双利爪,不敢去看已经腐烂的断颈,将怀中的头颅放了上去。
一颗光秃秃的头颅配上女人的身体,是说不出的怪异。
可惜这货还没发现自己放错了头。
无头尸感觉到了断颈上的重量,也不闹了,伸手摸了摸自己的新头,可没有摸到属于自己的长发,只触到了光滑的皮肉。
不对啊,这不是她的头。
她猛地把头举起,又重重摔在了地上,似是很不满意这颗头,黑长的指甲挠向言淮景,把他吓了一大跳。
“不是给你了嘛呜呜怎么还不要呢……”言淮景立马抱头蹲下,不过抱的不是自己的头,而是那颗被丢弃在地上的头颅。
“死者为大啊,大家都是死人,干嘛这样……”言淮景缩到天玄脚边,就差抱着天玄哭了,这模样也太委屈了。
“你是不是傻,这身形一看就是个女尸,你给她放一个和尚的头,人家不生气才怪。”符清一把拉起言淮景,语气虽然有些冷,但还是替他拭去了泪水,将他护在身后。
言淮景拽着符清的袖子,却不敢再多动作。
“那她找我们要头干嘛,我只有这一颗头,”言淮景说着说着,突然一惊,用力拉着符清,险些将符清身上的道袍扯了下来,“她不会是要我的头吧!”
“虽然我英俊潇洒,风流倜傥,但也不配她的身体啊……”
“放心,聪明的鬼不会要笨脑子的。”符清伸手将道袍拉起,披在了肩上,转头冲言淮景说道。
言淮景:“……”
怎么感觉被骂了。
无头尸身上散发的恶臭掩盖住了这里原本的血腥味,因着天玄的威压,她不敢靠近,却还是驻留在此,不愿离开。
符清抬眼扫视四周,却什么都没看见。
如今天色太暗,他根本无法看清这里是不是有无头尸的头。
无头尸不愿意离开,说不定她的头真的在这附近。
就在他想这颗丢失的头颅究竟在哪里时,无头尸突然暴躁了起来。
她没有头,只能挥舞着双手,指尖在地上划出一道道长痕。
看着像是最原始的野兽。
天玄眸光一动,看向无头尸的眼神也多了一丝怜悯。
也是,仙祖慈悲,怜悯众生,怎会看着旁人这样痛苦。
他深吸一口气,指尖泛着金光梵文,缓缓流向无头尸,将其包裹,如最温和的日光。
符清见天玄使过这种术法,是缓厄渡人的,只是他不知道这术法对这种已妖化的尸体会有怎样的效果。
梵文印在无头尸身体腐烂之处,留下了一道浅浅的印记,那些腐肉便失了恶臭。
人死后是该入轮回的,可无头尸执念太深,入不了轮回,只余怨气化为妖鬼,说到底也是可怜。
黑长的指甲在不断划拉中断裂,无头尸也仿佛并未得到片刻缓解。
但符清注意到了一丝不对,他一把推开天玄,刹那间,无头尸猛地向天玄原本站着的地方伸手,一看便知是攻击状。
符清拉住无头尸的手腕,一掌击在她后背,那只腐烂的右臂便瘫软下来,再也无法举起了。
他也知道自己太过狠心了,但这是死人,这样只是为了限制她的行动,不要做出害人举动,看着失去攻击力的无头尸,他竟觉得有一丝可悲。
远处灯光若隐若现,符清抬眼看向林中的火光与人影,也知道了言淮景方才的哭闹已将旁人惊醒,纷纷循着这动静来看看是出了什么事。
方才还挣扎着想用另一只手的无头尸突然安静了下来,破烂的衣衫沾满尘土,她也展示出了妖怪的能力。
一眨眼就跑没影了。
符清没搞清楚发生了什么事,这无头尸之前还死活不愿意离开这里,怎么突然就跑了。
他还没把她的手臂接好呢。
但他没有细想,眨了眨酸涩的眼睛注视着那一片火光。
来了好多人啊。
除去甄怀,几乎所有人都来了。
甄凡霜提着灯笼,似是被这一地血痕吓到了,捂着嘴,美眸中尽是惊慌。
有眼尖的人看到了言淮景怀中的头颅,惊呼出声。
“啊!是渡安寺的明义大师!”
言淮景见众人的表情,连忙解释道:“不是我杀的!我一醒来就发现了他的头!就只有头而已!真的不是我!”
“谁信你的鬼话!”
“我信。”
少年的声音清澈又坚定,轻柔地抚慰着言淮景不安的心。
符清立在他身前,分明是很单薄的身形,却有着不输于旁人的力量感。
“我听我徒弟的。”天玄看着符清青涩又倔强的面庞,心中微动,温声接道。
“还敢抵赖,若不是你杀的,明义大师的头颅怎会在你怀中!”
言淮景垂下头,并未放开手,还是将那颗找不到身体的头颅抱在怀中,只是委屈地落下泪,无声无息。
他随师父修行那么多年,从未受过这样的委屈。
“若是他杀的,他怎么会蠢到抱着头站在这里等你们来抓他,他又不是猪,正常人都会选择抛尸然后一走了之,等人发现,”符清上前一步,丝毫不惧,“亦或是,找人顶罪。”
“你说不是他杀的,那证据呢,没有证据证明不是他杀的,我看你们就是一伙的!”
“大家都是修士,自然知道一刀断头会喷洒多少鲜血,像这样整齐的伤痕,凶手定是修为不俗,但再厉害的修士,都无法避开瞬间喷出的鲜血。”符清退到言淮景身边,朝他伸手。
言淮景睁着湿润的眼睛看着符清,嘴唇轻颤着,却什么都说不出。
“头给我。”符清见他一直不动作,催促道。
“噢。”言淮景这才将抱在怀中的头颅递给他,终于能腾出手擦擦自己的眼泪珠子。
没有了头颅和衣袖挡着,言淮景胸前衣物展现在众人眼前。
暖白色的锦衣干干净净。
言淮景踢头时,头颅的血早就干了,所以他一直抱在怀中也没有弄脏衣衫,如今倒也成了证明他清白的证物。
“都看到了吧,他身上没有一滴血迹,怎么可能会是他杀的人。”
言淮景垂着头,无声地哭着,只能听到符清的声音铿锵有力,一字一句地替他辩解。
可是他们分明才认识一天。
这下没人再出声了。
“那……凶手会是谁?”甄凡霜捂着唇,半阖着眸子,不敢看眼前惨象,柔柔问道。
符清看向手中的头颅,紧抿薄唇,良久才开口。
“要先找到他的身体。”
他话刚说完,只见言淮景默默朝他伸出手,似是讨要他手中的头颅。
符清一怔,眼中的疑惑毫不遮掩。
“我来抱着吧,我之前亵渎尸体,怕遭报应……”
符清:“……”
他伸手将头颅还给了言淮景,说完还不忘吐槽一句。
“苍行上仙收你当关门弟子是只教了你关门吗?”
言淮景本以为符清嫌他胆小,头垂得更低了,可接下来的话让他心一暖。
“他们这样冤枉你你都不辩解几句?”
“我、我就是吓到了,一下子忘记要怎么解释。”言淮景仰起头一笑,全释怀了。
就是突然觉得不委屈了。
“啊,小符哥,你这里怎么流血啦?”言淮景这才看到符清脸上的血痕,朝他努了努嘴。
符清抬手一抹,看着指尖什么都没有,眨了眨眼。
言淮景抱着头,无法伸手帮他擦,只能疯狂努嘴。
一只温热的手抚上符清的脸,指尖来回蹭着他的眼下两指处。
符清抬眼,天玄不知何时站在了他面前,垂眸认真地看着他的脸,为他擦拭着脸上的血迹。
他睫毛轻颤着,眸子也随着那左右滑动的指尖动着,一时忘了呼吸。
“好了,不是小花猫了。”天玄捏了捏他的脸,噙着一抹笑,满意地说着,“也不知是在哪蹭上的。”
符清猛地抬头,听懂了天玄话中之意。
方才来时,他便是循着血腥味找到此处的,路上还被沾有鲜血的竹叶打到脸上,留下了一道痕迹。
他差点忘记了。
为什么竹叶上会有血迹,血迹在那么高的地方,那里便是行凶之处。
“多谢师父。”他心中欣喜,却未表现在脸上,只是唇角淡淡的笑意并未逃过天玄的眼睛。
“谢我作什么?是你们两个的功劳。”天玄抚着胸前的红羽耳挂,淡然一笑。
言淮景指着自己鼻子,眨巴着眼睛,“我?是我吗?”
“你还是有点用的。”符清一拍言淮景的后脑,先行一步去寻那个血洒竹叶之处。
言淮景见符清远去,转头看向天玄,只见天玄冲他点点头,他便追了上去。
天玄这才转身面对众人。
分明是笑着的,可众人就是不敢在他面前放肆。
“夜里不安全,我有些担心两个孩子,想借个灯笼,多谢。”
不知为何,他们都乖乖递出了手中的灯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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