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擦着地面掠出，扬起一线流光。
向下追来的黑衣人措不及防坠下。他神色一沉，单手开弓，在下方两人彻底飞开的最后一瞬将手中的箭射出去，随后正坠入完整打开的符阵中。
身后一声闷响——
符阵运行，光色暴起。四周的灵气被瞬间聚拢，一片片衔接，建构成一个自中心向外延伸的半球屏障，彻底困死里面的人。
“噗呲！”
羽箭没入血肉的声音响起，沾血的箭头贯穿方觉夏的左肩，巨大的冲击力带着她整个人后仰，秦峭差点没拉住。方觉夏反应过来，忍着痛用没受伤的右手飞快抓住秦峭，两人一起用力，终于回到云兽背上。
离开的最后一刻，黑衣人充满杀意的眼神深深映入方觉夏的脑海。
此刻，符阵闭合。
云兽渐渐飞远，松了一口气后秦峭立马上前查看方觉夏的伤口，粘稠的血顺着箭头往下滴，落在云兽洁白的毛发上顺着脊背滚下去，留下一串红色。
是灵力化作的羽剑，微弱的灵纹还在箭身上闪烁。
山慕青：“这箭上有灵力，必须拔了。”
秦峭轻轻碰了一下箭尾，普通的尾羽。她握主箭身立马用刚掏出的玄铁匕首把尾羽削得干干净净。
“嘶~”倒吸凉气的声音从方觉夏口中传出，她本就苍白的脸色又白了一个度。
秦峭：“抱歉，你忍忍，这箭上面有对方的灵力，不能留。”
方觉夏惊恐：“姐，这忍不了一点。你没有止疼的东西吗？”
“有，我这就给你用。”
秦峭闻言抬眼盯着她，黑得发亮的眼珠看的方觉夏一晃神。下一刻，剧痛从肩膀处传来，整根羽箭已经被对方从后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抽了出去。
皮肉撕裂二次伤害的痛感疼的方觉夏龇牙咧嘴，整个人都忍不住向前倾倒，还好被秦峭一只手挡住，堪堪平衡没有倒下。
方觉夏：“秦峭，你大爷的！”
“我没有大爷。还有，我大爷也是你大爷。”秦峭迅速把方觉夏扶正，用自己撕的干净布料按住对方伤口止血，淡定回话。
做完这一切，她揉了揉僵硬的脖颈,给方觉夏赛了一颗白色药丸。
“止血的。”
方觉夏嚼了嚼，眼睛一亮：“酸甜口，还挺好吃！”而后咽下去，又问：“现在怎么办？”
山慕青插空喊话：“跑啊，怎么，你还想硬抗乘霄？”
秦峭：“逃回城然后往中域跑？不行，太远了，我们还没挨到城边估计就被抓到了。”
“远？”
秦峭闷闷解释：“你不知道，东域的大城都是移动的，每隔半月就要变换地点，今日是半月之期最后一日。”
方觉夏：“那你怎么去中域？”
瞟了方觉夏一眼，秦峭接着说：“东域每个城市是轮转的，这个走了下个会补上，只是移动的时间是一天，所以明日根本定位不到任何城市。”
说到这里，秦峭若有所感停了下来，与一旁的方觉夏对上眼神。她们都默契从对方眼睛里看出了一句话。
人怎么能霉成这样？
秦峭开口：“我有能带一人到人间的阵盘。”
方觉夏捂着伤口开玩笑：“只能带一个人，你这阵盘忒小气。”
“别插科打诨！”低声冷呵，看对方一副“洗耳恭听”的神情，秦峭随后无奈摊手，“代价就是，没有修为的人，去了人间很难找到回修真界的方法。这个没打算瞒你。”
秦峭坦白，拿出玉牌：“给你阵盘是备用。我还有一些符箓和一个血祭的攻击类符法。你我在大漠中四处逃窜躲藏，拖一天足以。实在不行，我也能和四心的人做交易求援，而你利用阵盘逃跑。这样总归死不了。”
血祭，怎么听起来很像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那种？
山慕青也看热闹不嫌事大，“你这半路搭档不错嘛！就是碰上你太倒霉了。”
秦峭真是个好人，方觉夏内心感叹。这已经是短短的时间里，她手上所有退路之中最适合自己的了。
不会受伤，没有风险，除了不能回修界，简直完美。
可惜。
方觉夏看了看手上的银环法器，转身回望，神色冷冽，“告诉你两个坏消息。他要追上来了，以及……”
方觉夏停顿一刻，接下来说出的话却让秦峭心头一凉。
“我应该被那一箭钉上了神魂类追踪术法。”
中箭那一刻她识海中就多了一个印记，在六五旁边熠熠生辉的。想想前不久才对上的黑衣少年，简直闪得她心头一凉又一凉。
话音才落，熟悉的压力感再次从后方涌了上来。
秦峭心想，完了，凡人出不了人间，修士可是进得去的。有禁制不能随意出手 ，抓个人绰绰有余。
以林风致的表现和今天的抓捕来看，他们不像是会善罢甘休的样子。
下一刻，灵箭再现，蓝白尾光在漆黑的夜里像锋利的刀光，直直掷到眼前。
这一次，是冲着方觉夏的喉咙来的。
很快的箭，比之前要狠得多。
没意外的话见血封喉。
可惜，方觉夏算个意外，手中的银环再次亮起，化为透明的屏障挡下这一箭。
这是她从如意阁主那儿捞的法器，约莫是第三境乘霄水平，但耗灵力。方觉夏手上的灵石满打满算也不够用几次。这也是对方能那么快追上来的原因，感受到自己被追踪的时候她就把供给攻击的灵石撤了。
扫一眼银环，估算了下为数不多的使用次数，方觉夏咬咬牙，再抬眼时眉目间也捎上了冷意。
烦躁、悚然、压力交织在一起。
那股阴冷、森然的杀意无处不在，缠绕着她的脖颈，像伺机而动的毒蛇。全部的精神都被放在对抗压力上，这种情况下，就连左肩疼的要死的箭伤好像都有点麻木。
很烦，是和归墟之中完全不同的感受。
如果说上一次她对上的黑衣少年还带着点对对方行为的不理解和对方死得太轻易的愕然，那这次对上黑衣人，就完全只有暴露在威胁与死亡中的惊悚和紧张了。
太难受了，跑又跑不掉，打又很可能打不过，难道还要站在原地等他来杀？
心脏被锁定的危险感再次出现，方觉夏脑海中警铃大作。不过一息，那种危机感达到顶峰，方觉夏顺着身体的下意识反应向前方趴下，同时把旁边的秦峭也踹趴下。
下一刻，一柄短刀从两人头顶擦过，黑衣人闪现，眼见一刀未成，下一刀即刻衔上。方觉夏立即向下一滚，从云兽上掉了下去，黑衣人见状也提速向下冲来。
据方觉夏良好的动态视力目测，对方伤得不轻，左手看来不能动了，她从如意阁那薅的法器效果还是顶好的。
方觉夏下坠本就不及对方之速，两人间距离越来越短。
黑衣人再射出一箭，半空难躲，方觉夏无法只得以法器再次挡住。瞬息之间，待到灵力散去，对方早已欺身而上，短刀横与方觉夏喉前，二人相差不过半米，只需刀尖稍稍向前一送，方觉夏便算了结。
好在方觉夏反应够快，赶在短刀送进脖颈前一刻开了法器，她右手也没闲着，从秦峭手中顺的匕首在掌心一转，速度极快，刀刃对准黑衣人左手处狠狠插了下去又用力拔出，在防护失效的最后一刻竭力一踢拉开两人距离。
远攻类选手近战极可能一般，赌对了！
山慕青：“修为高身手倒是一般。”
此时，秦峭抓住机会驱使云兽飞来，将她捞回去。
黑衣人本就轻视两个凡人，被二人借法器符阵之利重伤更是气急。那短发女子与琴台关系密切杀不得，另一人不过顺带，他打定主意要杀了对方。
他左手处灵脉被那个法器伤了难以护体，没成想却被对方借机用普通武器捅伤，一时疼痛，又叫对方逃开。
此刻被踢开，怒上心头，杀意也愈发的浓。
“哎妈呀，挨那么近要吓死我。”方觉夏逃开拍拍心口，上一口气尚未放下，见对方威压猛地一提，压得她差点没憋死，先前阴冷的感受更甚。
山慕青：“没事，别怂，听我指挥，不就是乘霄吗？”
如意阁遇到的青年给自己法器时曾说过：“第四境羽化之下，这个法器大可随便用。”
方觉夏当时口快,一句“那第四境之上呢？”脱口而出。
青年闻言抿了口茶，回她：“且不说你遇不到这个境界的修士。就算遇到了，以你现在的水平，这个法器对于第四境之上的修士全然无用。那自然可以从容一些。从容理理衣冠等死即可。”
既然法器困住了对方，那么对方撑死了——不过乘霄。
方觉夏眸光流转，眼神微暗。
也不是没杀过。
思及此，她的眼神再次锋利起来，举起匕首在身前，俨然应战之姿。
忘了说来着，她上辈子确实是病人。但没得重病之前，方觉夏学过十年的格斗。
好凉啊[捂脸笑哭]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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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不过乘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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