箱子一打开，孙掌柜的眼神就像被磁铁吸住了一样，直勾勾地盯着箱子里的东西，挪不开一寸。
“雅，太雅了！”
他抖抖衣袖，视若珍宝地捧起香水，脸上欣喜若狂，手上的动作却格外小心。
瓶身采用水晶玻璃制成，晶莹剔透，曲线优雅，交错的线条将瓶身分成几块不均匀的菱形，凹凸有致。
瓶顶呈皇冠状，两片羽毛横在皇冠下方，分别用一根细小的链子，挂着一颗珍珠，恰似步摇。
瓶口与瓶身交接处用金色的链子作为点缀，远远看去就像一位带着项链的精致女郎，浑身散发出雍容华贵的气息
宋慕安见他对香水瓶爱不释手，心里也开心。
她侃侃而谈道：“香水想要与众不同无非是在味道和外观上做文章，好的外观不仅让人赏心悦目，也能提高香水的价值，如果一瓶香水在最开始就抓住了顾客的眼球，脱颖而出，那么这瓶香水就产生了它的价值。
孙掌柜用手掌感受着上面的雕刻，徐徐道：“确实能看出你在香水瓶上费了很多心思，但商品若是只图其表不图其质，终归是做不了长久。”
“我也这么认为。”
孙掌柜抬头，发现宋慕安的笑并不虚假，反而彰显着自信，不禁对香的味道更好奇了。
“我能用一下吗？”孙掌柜道。
宋慕安立即抬手示意他不用客气。
她期待能从专业的角度获得评价，这对她来说受益良多。
孙掌柜得到允许，干脆利落地对着手腕喷上一泵香水，放在鼻尖轻嗅一下，又盖上了盖子。
什么话也没说，表情倒是变得很严肃。
宋慕安心咯噔一下。
上一次制香也是三年前的事了，自从赚够留学金后，她便开始为留洋做准备，她也并不觉得自己有能力可以学业事业两手抓，便放弃了制香，把劲儿都用在了学习上。
这么多年不练，自己对香的灵敏度也减弱了吗？
沉默了许久，孙掌柜终于开口。
“有句丑话我得说在前头。”
完蛋，宋慕安深吸一口气，乖乖坐好，等待着批评。
孙掌柜徐徐道：“我这店铺就挨着宏盛百货，要是离得远，我就不说什么了，这挨得近，免不得被人哪来做对比……”
孙掌柜话话还未说完，就被宋慕安就接上了话茬：“孙掌柜我现在还年轻，肯定会做得更好，你要给我个机会，不能一棍子打死。”
孙掌柜被她说得一蒙，反应过来忍不住笑出了声：“没说你做得不好。”
“啊？”宋慕安一愣，刚才她着急挽救，倒真么听明白孙掌柜的意思。
孙掌柜耐心道：“我是想提醒你，接过这个店就相当于接过洪盛百货带来的压力，你可得想好了。”
宋慕安一听是这事儿，吊起的心又放了下来。
“压力大，客源也多，生意嘛都是风险与机遇并存的。”
“你倒是看得开。”
宋慕安全当他是对她的夸奖了。
孙掌柜偷摸地看了几眼那张被帽檐挡住的面容。
“小姐看起来很年轻。”
宋慕安道：“刚过完二十岁生日。”
“前程似锦啊。”孙掌柜感叹一句。
“香水你打算定价多少，卖多少量？”
宋慕安道：“我估计只能还个货款，盘店的钱你得缓我一个月。”
婚期大概就在这个月了，到时候拿到嫁妆，就把这个店盘下来。
孙掌柜也不急：“行，我货款还欠30块大洋，你算算你三天要卖多少。”
宋慕安道：“我只卖一瓶。”
“别开玩笑。”
“真的，我只做了这一瓶。”
孙掌柜瞪着大眼，差点忍不住爆粗口，一瓶想卖30块大洋。
完了完了，眼睛真是要不得了，活了三十年，人都看不明白了。
三天之后他该不会被打成肉饼吧？要不还是逃吧。
宋慕安瞧出了他的心思，直接抽走他手里的香水，收回到手提箱里。
然后连箱带货地塞在他的怀里。
“相信我孙掌柜，你的货款绝对能还。”
见孙掌柜还是一脸头大地看着她。
宋慕安蹙起了眉头：“你不信？”
“我信。”
信你不愿把自己抵给狗哥，你父母也不会不帮你，到时候只要能帮你擦屁股，其他的都好说，不就是陪千金过家家吗，有什么不能陪的。
孙掌柜给自己加油打气着。
宋慕安见他又振作了起来，交待了几句，便径直出了店门。
她在店里待了很长时间，虽然自己一开始就给了车夫一块大洋，但也保不齐他会去接其他客人。
宋慕安刚在门口望了两眼，蹲在对面的车夫就朝着他喊道：“小姐我在这儿！”
宋慕安见到人，立即跨过街道，走到了对面。
“小姐，你箱子忘带了。”车夫好心地提醒道。
“箱子我卖掉了。”
宋慕安说着坐上了黄包车，直接报了个地址。
“走，去金池门。”
金玉门，幽城最有名的金粉之地，白天最繁华的是十里街，晚上最繁华的当属金玉门。
华灯初上，纸醉金迷，豪客的专场，名流显贵的聚会之地。
宋慕安到达金玉门时是下午1点，这奢靡的地方，在白日里也不过尔尔。
守在门口的两位打手看到有人上来，像堵墙一样立在宋慕安的面前。
宋慕安正琢磨着该拟一个什么样的理由进去，一个熟悉的身影从里面大喊着疾步走来。
“宋小姐！宋小姐！你怎么来了？！”
是昨天接她的小弟。
门前堵着的人接受到来人的目光，立即恭敬地退到两侧，低下头。
宋慕安绞尽脑汁想着他的名字，见实在想不起来，只能作罢，礼貌道：“你好。”
小弟抬起笑脸，自来熟道：“来见薛爷的吧，可惜薛爷还在城外没回来，宋小姐白跑一趟了。”
眼看他下一句话就要送她走，宋慕安忙道：“不，我不是来见他的。”
小弟愣了一下，以为宋慕安是遇到了难事。
“有些事跟我说和跟薛爷说也是一样的，宋家是不是为难你了？需要我解决一下？”
宋慕安连连摆手：“不是，我也不是来找你的。”
“那是？”小弟有些捉摸不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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