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襄火速挂了小遥的电话,这女人醉翁之意不在酒,桃襄对她了解得一清二楚。
天边刚泛起一丝丝鱼肚白似的光亮,桃襄再也睡不着了,辗转反侧片刻决定出去走走,顺便看一下那块儿田。
微凉的晨风扑打门面,散去他心中不少郁结。
不管天大地大,能有吃的天就塌不下来。
这样想着,桃襄心情好了不少,变成小土狗晃晃悠悠地跑过去,任露珠打湿他的皮毛。
有时候桃襄真的觉得,当狗比当人快乐多了。
田地四周荒凉,杂草丛生,人迹罕至。
不过这恰恰说明这是个黄金地段,将来种植水果等作物方便许多。
桃襄用小狗爪刨了把沙土,虽然有些干,但土质还是不错的,不然也不可能供活这么多野草。
桃襄甩了甩身上的水,正当他准备再往远处走走时,忽地看到了两个熟悉的身影。
“这破村子最近反常得紧,肯定是那妖孽作祟!”
为首的小男孩笑道:“可让我们好找,那天跑得比兔子都快。”
桃襄尾巴竖起来了,毛茸茸的身躯退后一步,是那天恩将仇报的兄妹俩!
他们到现在都没有放弃寻找自己。
小男孩身后跟着的农夫凶神恶煞,脸上露出贪婪的表情:“等老子抓到他,非要把这厮肚子划开了看看到底是不是人。铃儿说那妖怪真的只用石头就能变出食物?”
妹妹名叫铃儿,听到男人喊自己后点头如捣蒜:“哥哥也看到了,不信你再问他,你们已经说了好几遍了。”
农夫哈哈一笑摸着兄妹俩的头顶道:“好,那咱们今天就去这个破村子看一看,到底有什么东西!我不就信挨家挨户搜不出来。”
一群人扛着铁锹锄头等东西,气势汹汹朝村中央走过去。
桃襄浑身的绒毛已经炸开,漆黑的眸子倒映出这些人的身影。
桃襄第一反应是不能给丰年村带去麻烦,于是电光石火间迅速做出反应,飞奔至他们反方向然后倏然变成人形——晨光中忽然出现了个眉清目秀的青年,面无表情伫立于此,宛如谪仙转世,衣袂飘扬。
“你们可是在找我?”
音色如温玉,众人蓦然回首,被吓得尖叫。
“就是他!”小男孩睁大了眼睛。
“他,他怎么突然出现了,是不是跟了我们一路?”凶神恶煞的农夫随后扬起个令人胆颤的笑:“好哇,自己出现了,兄弟们抓住他就有吃的了!”
霎时间,旷工的田野上爆发出一阵阵嘶吼,四面八方朝着桃襄杀来。
他眼睛眨了眨,出现一丝悲悯,随后脚步轻盈地闪至大树背后,不见了踪影。
“妈的!又被他跑了!”
待他们追过去时,何来那青年的影子,连一根头发也没见着。
小女孩害怕道:“爹,他会不会鬼啊,要不然算了?”
“鬼,鬼个屁!”农夫暴躁道:“就是是鬼,能让老子饿不死,以后在地狱千刀万剐也值得了!继续追,他肯定跑不远!”
纷乱的脚步声踏起纷纷扬扬的灰土,待确认他们走远后,茂密的树叶丛中耷拉下一条尾巴,紧接着肉乎乎的小狗像是溜滑梯似的抱着树干滑下来,浑身的毛发都沾上了木屑。
丰年村的反常已经引起大家注意了,桃襄知道再这样下去什么都瞒不住的。
他要立刻走了。
柴房门被砰地推开,桃襄惊喜道:“春游,你回来了?”
不知何时李春游已经先他一步回来,正坐在草垛上注视着他。
“太好了。”桃襄稍稍放下些心,方才跑回来的路上还在想,若李春游不在该如何告别。
桃襄抓了抓被风吹乱的发型,蹲在李春游面前,开准备开口就发现他脸色不太对劲,手指凉得如冰块儿。
“我方才去洗手了。”李春游眸子如古井,漆黑得看不见他倒映。乌发高束成马尾,碎发在俊美苍白的脸上洒下阴影。
“你洗手干什么?”桃襄怔道。
李春游微微一笑,身体前倾双臂环住了桃襄,如同鬼魅呢喃。一字一顿:“我去杀了王工。”
桃襄方才一直说服自己,李春游身上突然染上的刺鼻味道不是鲜血味。
现在是骗不了了。
“你……杀了他?”桃襄艰涩地确认道。
每当李春游做完危险的事情,整个人反而跟吃了镇定剂似的冷静,嘴角噙着淡淡的笑意。
没有温度的手掌覆上了桃襄的脸庞:“害怕吗,我这个人很可怕对不对?”
他似在自言自语,也似在自嘲。
他知道桃襄与他是截然不同的人,桃襄生来便应该沐浴在阳光下,远离像他这么肮脏的心。
桃襄哆嗦了一下,正当李春游以为他要躲开自己时,双手突然被暖和的衣料包裹,掌心下是鲜活生动的心跳声。
李春游不敢相信地看着他把自己手掌放入衣服里。
桃襄反而用力紧紧地抱住了他,让他感受着自己的心跳道:“别怕,我在。”
蓦然间李春游鼻尖酸涩,视野模糊。
“我知道你是为我杀了他。”桃襄轻声安慰道:“你怕他继续找麻烦,我知道,我都知道,我怎么会怕对我好的人?”
“他本是去警告他,让他后续不要再惹是生非。”李春游浑身战栗,强迫自己冷静,刚杀生后的热血无法平息:“谁知他说要来闹事,我就……”
“别怕。”桃襄心疼道,手掌捋着他的后背为他顺气。
“不是,”李春游眼眶通红,深吸了一口气道:“是他娘子先下的手,他娘子不疯,是为了报复王工强娶她,从而杀了自己的两个孩子。然后我就与她合力,杀了那个混蛋!”
“尸体怎么处理的?”桃襄皱眉道。
李春游揩去了眼角的晶莹,沙哑道:“还藏在屋子中,但隐瞒不了多久了,迟早有人发现。”
桃襄脑子一片混乱,一方是追杀他的那伙农夫,另一方是李春游,还要想着丰年村的事情。
种种交织成了荆棘乱麻,让他宕机片刻。
这时,李春游发出闷声的呜咽,五指成爪深深陷入桃襄背后的衣料,脸埋在他胸前,抱着桃襄,仿佛是他救命的稻草。
“我好害怕——”李春游眉心骤成疙瘩,神情痛苦,从嘴里挤出几个字。
“我好害怕,我好害怕啊——”
从桃襄穿书的第一天开始就一直被李春游保护着,少年人放荡不羁,有种蔑视苍天的桀骜,身世神秘无比。
久而久之,桃襄甚至忘记了他才刚刚18岁,在现实生活中还是个刚刚从繁重的课业里解放出来的孩子。
自己足足比他大5岁,却从未尽到年长者的羽翼来保护他。
桃襄一咬牙:“春游,你愿不愿意跟我走,我发誓我会保护你。”
李春游的抽噎声停止,抬起脸来,狭长的眼尾带上了红肿。他嘴唇颤动:“走,带我走……”
我好害怕,怕的是失去你,
桃襄还是正常人类的时候,过了一辈子中规中矩的日子,任谁见了他都要夸一句:“乖孩子。”
对他来说最疯狂的事情,就是逃了一节课去看电影,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虽然成为了穿书员后也做了许多超出常理的事情,但都不足以打破他对“疯狂”的认知。
现在,他知道了。
他紧紧握着少年黏腻的掌心,两个身影在田野上奔跑,疾风灌入领口袖口,像鼓起的船帆旗帜飘荡。耳旁已经隔绝了一切声响,只剩下了彼此的呼吸和心跳声。
桃襄突然觉得他们很像在私奔。
方才从村长家出来,摆脱了他照顾李家二老,且付了足够的盘缠和干粮。
他们又奔回家,给李父母磕了三个响头。让桃襄没想到的是李家父母听说儿子要跟着他走,竟然没有生出太多惊讶,好似所有的安排都像是命中注定一般。
“该走了。”
十指相扣。
离开丰年村有两个方法,第一是跨过空江,第二是走上后山,那条看着就奇怪可怕的道路。
“我们怎么走?”桃襄的心还狂跳不止。
此时天色昏暗,天边积起了彤云,狂风大作,阴郁无比。
就在他们决定要走的那一刻开始,一切都变得反常,就像是小说中的过渡段,逼着情节推动。
“桃襄,你相信我吗?”
桃襄没想到在如此紧急关头,李春游还问他这个不痛不痒的问题。
“肯定相信啊,我不信你信谁。”桃襄笑道。
“那若我告诉你,无论走哪条路,可能都是死路一条。”李春游攥紧了他的手,冷汗流入衣领。
刹那间闷雷惊天,天色骤黑,唯有骇人的闪电似要撕裂苍穹。
狂风撕扯着他们的衣摆和乌发,好像要催着他们做出选择。
“那我要选,还没尝试过的死法。”桃襄道。
李春游为他的回答愣住,不过只是弹指间就释然,这果真是桃襄会说的话。
“那就让我带你,再死一次吧。”少年如是说道。
李春游忽然抬手覆盖住了他的眉眼,桃襄视线顿时陷入一片黑暗当中。
刹那间仿佛时间停止,再然后,人就昏了过去。
李春游将人打横抱起,扬起脸来,朝着混沌的天幕,眼神宛如利剑上的霜雪。
“来啊,杀我一次,我就再来一次。”少年瞳孔变得暗红,猛地呵斥道:“什么狗屁天命,我偏偏要撕裂它!今天我李春游非要带他走,我看谁敢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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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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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第二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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