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还有些年轻的剑修正在上山。
他像天底下所有剑修一样,将自己的剑好好地背在了背上,穿着一身青衣,身板挺得很直。
剑修的背后向来有一根反骨。
他恰好看见了正从寺庙里走出来的舒以。
剑修长长地叹了口气,连忙将眼睛遮住,紧紧地抱住了他自己的剑。
剑修:“告诉你们姥姥,我是不会把剑给你们的。”
他又叹了口气,语调里显示出了十二分的悲痛。
剑修:“剑修的剑就是我们的老婆!”
剑修思前想后,又把手放下,细细地看着舒以。
剑修:“哪怕是你要给我当老婆,我也不会放弃自己的剑!”
舒以停顿了片刻。
就是这一瞬间的停留,天魔敏锐地发现了,舒以应当是认识这位剑修。
不,应该说,并不仅仅停留在“认识”这样的程度上。
天魔猜测,可能现在是时间还不对,两人没有正式相识,因此这位剑修才表现得完全不认识舒以,只是一副一见倾心的模样。
舒以淡淡地说:“我乃小清山俗家弟子,正带发修行。不认得施主说的什么姥姥。”
天魔心想,越漂亮的女人越会骗人,这舒以骗人的本事,想来也是人世间一等一的厉害。
剑修之前还是一副拒绝的模样,听见舒以说和姥姥不认识,顿时又有些不乐意了。
剑修:“你是不是在心里骂我?难道你不认识我吗?就算是色|诱我,又有什么丢脸的?”
剑修:“我是牧隗星,你真的对我一点印象都没有?”
这世上的天子骄子们总有一个改不掉的坏毛病:他们总认为自己无论走到哪里,只要报出他们自己的名字,便一定会有人对他们予取予求。
更为好笑的是,他们这种认知总是对的。
舒以从善如流地称呼他:“牧隗施主。”
牧隗星还有些不满意,但又说不上来具体哪里不满意。
牧隗星:“哎,好吧,我乃鹫翎宫牧隗星,也算是个有些名气的剑修。”
牧隗星:“你可有了道侣?没有的话,要不要考虑一下我?”
见舒以没有搭理他的意思,牧隗星继续补充:“要是有了道侣,要不要考虑一下踹了他来找我?”
倘若其他男人这么说话,不管是如何仪表堂堂,多少会带些油腻。
但牧隗星神态坦然中还带三分天真,说这话时自有一股稚子之气,说这话到不显得突兀,反倒显出几分真心来。
舒以:“我只愿晨钟暮鼓,侍奉佛祖左右。”
牧隗星又悻悻地叹了口气。
牧隗星:“当了和尚还能还俗呢,更不要说只是个俗家弟子了。”
他说这话时很小声。
牧隗星:“虽然没有什么证据,但我们肯定是前世的夫妻,这世要来再续前缘。”
舒以便彻底不说话了。
这小寺庙地方偏僻,又兼主持早已圆寂,想上香也没有地方可以去,因此向来人烟稀少。
但今天会有一点不一样。
跟着牧隗星身后来的,是另外一批人。
应该是他嘴里的“姥姥”。
一位穿着深红色衣服的老妇人,一位樵夫打扮得中年人,还有一位书生打扮的年轻人,还有三位美貌的侍女。
奇怪的组合。
那正中间的老妇人慢悠悠地对牧隗星说:“原来你早已有了心上人。”
她这个年纪,很少会相信一些浪漫,自然也不相信一见钟情。
老妇人:“看起来却是郎有情,妾无意。”
老妇人:“我这里倒是有一些秘法,保证你能够夺得美人心,如何?只要你把剑交出来。”
老妇人:“剑修若是有了情,还当什么剑修?不如把剑给我们,免得埋没了它。”
她说话的时候,看也没有看舒以一眼。
在她看来,实力不够的人,自然是不值得多看一眼的。
那位樵夫装扮的中年人,便在“姥姥”说话的时候,不怎么掩饰地靠近了舒以。
他的手很粗糙,是长年累月不间断修行留下的疤痕。
他想将手放到舒以的脖子上,一个饱含威胁意味的位置。
樵夫的动作并不算太快,但是手很稳。
比他更稳的是舒以的剑。
乌黑的长剑,剑柄有一道已经褪色的剑穗。
剑光微微一闪,在这样的夜里几乎不可见。
一招没有任何花哨的平砍。
樵夫躲开过很多这样的剑法。
有些剑是速度不够快,在触碰到他之前便被拦下;有些是威力不够强,即使被砍上两刀,也丝毫不要紧。
偏偏舒以这剑,看上去速度既不够快,也不够强,却依然毫无阻碍地削下了他的一条臂膀。
疼痛比惊讶要来的晚。
樵夫:“怎么……可能!”
牧隗星语气平平地捧场:“是啊,怎么可能。”
他看向舒以:“你不是小清山的俗家弟子?平常遇到你们,不给我讲个十天十夜的经就是你们心情好,今天怎么动手这么狠?”
牧隗星开了个一点都不好笑的玩笑:“难道你修的是怒目金刚?”
舒以在很认真地擦拭剑尖上沾染的血迹。
她的身上没有带手帕,她也从来没有带手帕的习惯。
舒以是在用她白色的袖子,仔细地清除那剑尖的血。
这样的夜,这样的情景,看上去诡异又合理。
舒以看了一眼牧隗星,淡淡地回答:“我怜世人多忧难,生遭病,死遭辱,不如同归地狱。”
舒以:“我佛度尽众生。”
她的剑指向了樵夫的喉咙。
牧隗星弱弱地问:“你这个超度,是不是和释家理解的超度,有点不相同?”
舒以垂眸。
风带起了她还沾着血的袖子。
看起来竟真有几分宝相庄严。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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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衔环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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