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棠和另外几人去检查卓颂的身体了，一个比一个紧张，一个比一个凝重。
“你脸色也很差，没事吗？”
青敛坐下来，喝了一口水，道：“没事。只是刚刚护着他们一行人回来损耗了点灵力。”
正在此时，医馆的门似被人猛敲：“救命啊！救命啊！开开门哪！”
那是一名女子在哀嚎。
云棠腾不开手，叫白瑕：“白师弟，去开一下门！”
白瑕听着便要起身，青敛忽而扯了扯他的衣角，缓缓摇了摇头。
敲打声还在继续：“开开门哪！真的要死人了！大夫？大夫！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哪！”
那道声音越来越绝望，林铃看了他们一眼，起身开了门。
门将要打开的一瞬，一个青衣女子往前踉跄了一下，差点直接扑到了地上，还好林铃眼疾手快扶住了她。林铃刚想把门合上，却见这女人铁青着脸，一下子抓住她的衣领，接而掐上了她的脖子，那牙齿早就变成了尖牙，已经不像人类了，她扯开林铃的衣襟就要咬上去！
千钧一发之际，一团火焰往女人身上炸开。
“啊——”女人哀嚎着，眼中的泪啪嗒一声滴到了地上，却没有人注意到，“大夫！大夫！求求你，我真的是人！我还有个女儿，女儿还在家里等我！啊啊啊啊啊！我不能死啊！”
一屋子人都沉默着，看着她身上突然燃起来的火。
是白瑕的符。
火焰继续烧，白瑕立刻拿着笛子过来，拉起林铃往后退：“小心。”
云棠神色凝重：“现在外面是什么状况？”
青敛沉沉叹了口气。
邢枫道：“外面全是虫雾，生人沾到就会变成她这个样子。”
白瑕额头出现了一层汗，低声道：“五百道符，全炸了。师兄。”
青敛拧着眉：“不行，我答应了师父护你平安。”
林铃被扶到桌子旁，青敛倒了杯水给她，她没有接，只是愣怔着发呆。
一屋子人咬牙看着女人身上那道符烧完，医馆的门关上了，可外面的哭喊声不绝于耳。
屋子里的修士其实都能听见外面人在说什么，他们在咒骂。
“邪神离！你没有心！”
“死了都不让人安生！你算个什么神！”
“你如果真是神明，就不该向人间降下灾祸！”
有更多更难听的话，一句一句地往这些孩子的耳朵里钻。紧接着，那些人开始咒骂起正道仙门，骂起了他们。
“你们不是神仙吗？！不是生来就高人一等吗？你们不是来解决灾祸的吗？你们出来啊！关着门算什么！”
“睁开你们伪善的双眼！撒泡尿照照你们恶心的嘴脸！不需要你们的时候新永城内哪家哪户不供着你们？一出事你们就袖手旁观了？！问问你们的良心！你们配吗？！！”
“你们他娘的给我滚出来！！！”
更有甚者，已经开始撞门了。
周笑腾手握成拳，忍不住狠狠捶了一下墙。
“我受不了了！正道仙门从未受过如此侮辱！”他转过身，对着同样红着眼的洛潇张程几人，怒道，“不就是蛊祸么？我们冲出去，大不了和百姓一起死！”
白瑕也很难受，符纸与他灵力相关，他又感觉到炸了几道符，逐渐有些撑不住了。可他还是撑着桌子，一字一句道：“别乱来，忍忍。”
“你们忍去吧！蔺与玉无瑕，我真是瞎了狗眼才把你们当朋友！你们冷漠自私，危难关头只想着自己！真虚伪！我恨不得把你们绑出去任他们骂！我恨不得喝你们的血吃你们的肉，再把你们的心脏剖开来看看是不是肉做的！”张程骂着骂着竟然哭了，“你们就跟你们师尊一样，卓颂，卓颂你真傻，我们也傻，我们都被耍得团团转！搞不好他们就是跟魔修一伙的……”
白瑕背对着他们，越听越难受。青敛非常想叫他们闭嘴，轻轻握上白瑕的手，给他探查灵脉，顺便给他渡了些灵气。
这一渡，他心惊了一下。
这孩子的灵脉近乎枯竭，自己渡的灵气仿佛泥牛入海，无济于事。
白瑕额上的汗越出越多，眼睛里也出现了一层薄薄的雾，好像在忍受着什么常人难以忍受的痛苦。
青敛冷起脸：“你们只会内讧是不是？没看见白师弟在烧着自己的寿元帮那些百姓挺过去吗？！都是不是人、会不会说话？我们要是魔修你们还能活到现在？！”
张程红着眼睛闭上了嘴，一群人好像现在才发现白瑕的异状，白瑕自己嘴里还说着：“没事……”
场面一度可笑又可悲，一屋子人对这突然降临的灾祸竟一筹莫展，连骂也不知骂谁。
不过倒也省了力气，兴许还能冷静冷静商量商量对策。
外面下雨了，雨声渐大，盖过了屋子外的民怨。也不知这场雨过去，屋外还活着几人。
屋内每个人都在煎熬。
林铃忽然抬头看着青敛，认真地问道：“这次蛊祸，真的是离君降下的祸患吗？”
她眼睛本来就很大，此时睁大了盯着青敛，连青敛都觉得那道视线锁着他，无处遁形。
“我……我不知道，但如果你问的是我师父，我只能回答你，我是不信的。”
白瑕喘了几下，挣扎着虚弱道：“……师父……是很好……很好的人……”
林铃点点头。青敛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看错了，他好像从她眼底看到了一丝类似悲悯的意味。
林铃勉强地笑笑：“我灵力多，我来给他一点吧。”
青敛意外地抬起头，却把视线转向了洛潇。想着，你大概会阻止的吧。
可洛潇没有。
他虽然是有些意外，但没有出声阻止林铃。
其他人也没有。
青敛闭上眼睛，长长叹了一口气。
人心啊……
既然如此，他也没什么理由再拒绝。
云棠坐在卓颂旁边，卓颂强撑着睁开眼皮，非常艰难地开了个玩笑：“难道，我们就，只能呆在这里……坐，坐以待毙了吗？”
青敛握紧了白瑕的手，低声道：“不会有事的。”
这一句声音很小，可每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不会有事的。”他坚定地重复道。
林铃抿了抿嘴唇，最终什么也没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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