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前一天的经验，鼓声还要响上几个小时。
但此时赵立心底压着的那块大石头已经落下了，虽然难过，但比起刚刚喘不过气来的绝望，他感觉好了很多。
此时他跟小芸说着悄悄话，小芸似乎真的做好了赴死的决定，她脸上只有一丝悲戚，但情绪很稳定。
缠着赵立要听他小时候的故事，让他说一些自己不知道的事情。
似乎是知道自己快要死了，小芸的心态放得很平，还问起了赵立以往的感情史。
以前他们从来不讨论这些话题，只要涉及到情感方面的内容，小芸就会生气，然后冷战。
时间长了，赵立也就不敢说。
此次小芸首先问起来，赵立犹豫着。
小芸笑了一下，说道：“你别想瞒我了，其实我都知道的，给你面子而已。”
她靠在赵立的怀里，看着灵堂里的烛光。在纸花笼罩着的死亡阴影下，灵堂里诡异的气氛已经对他们形成不了任何威胁了。
她回忆起往事：“我们进游戏前的那段时间，你总是偷偷往外跑，还骗我说没事。其实我知道的，你去见你的前女友了。”
赵立脸色微僵，急于解释：“不是你想的那样的，你听我说……”
“我知道的。”小芸打断他，申请淡雅：“我哪有你想的那么小心眼，我都知道的。要你们真有什么事情，我肯定不会绕过你的。”
她便说着，一只手缠着赵立的手指，仿佛是陷入了深深的回忆中，目光无限怅然。
“你跟她在一起有八年吧？”
赵立沉默两秒，纠正了这个说法：“不到八年，七年多一个月。”
“七年……”
小芸喃喃自语：“好长的一段时间啊，我们认识还没七年。”
赵立没有再接话，小芸的话，让他回忆起了那个从校园里就跟着他的女生。
可爱、单纯，又坚定聪慧。
他们分开是因为父母的阻挠，赵立的父母是商人，精明善于算计。
对自己的儿子尚且留心眼，更何况对于外人。
女孩的父母大大咧咧，自幼将女孩当成宝贝。
这样的两个家庭，实在是相处不来的。
几次不欢而散后，女孩父母下了通牒，要么你们立刻提亲，一切按照当地的习俗走。
要么就一刀两断，不要耽误时间。
赵立的父母自然是不同意的，他们自认家里有点小钱，儿子又是高材生，既不愿意给彩礼，又要给女孩立下条条框框的规矩。
最后是一别两宽，几年未曾相见。
后来赵立跟小芸结婚，小芸是个孤儿。但童年的经历让她很会察言观色，对赵立父母的种种挑剔毫不在意，反而嘴甜哄的老两口把钱全掏了出来。
赵立一开始是看不起小芸的，即使她长相漂亮，能力也不错的。
但小芸既没钱又没家世，他是打着家里红旗不倒外面彩旗飘飘的主意的。
但谁知道，婚前小芸温柔可人，他说什么就是什么。
婚后的小芸却气势凌人，万点皆要由她。
时间久了，就连赵立的父母也害怕起小芸这个儿媳妇。
觉得这个女人手段太厉害的，当面一套背面一套。赵立父母也总是挑拨儿子儿媳感情，还经常感叹，说之前那个小姑娘多好啊，为他们买东西是从来不心疼的。
不像这个，儿子花自己的钱给他们添置东西还要看她脸色。
时间久了，赵立心底自然是疙瘩的，总觉得自己是上了当吃了大亏。
若不是无意中进了游戏，他们应该快走到离婚这一步了。
进游戏前见前女友倒是无意中遇到的，赵立是有一点小心思，但被直截了当的拒绝了。
前女友还挺感激他，说感谢不娶之恩。还说自己现在嫁的老公温柔体贴，父母也是大方善良，一切都好。
赵立听了心底恼火，也就没再提旧情复燃的事情。
赵立想到这一切，再想到小芸愿意为了自己去死。
他心底不由的内疚起来，早知道小芸对他的感情这么深厚，他就应该对小芸好一点的。
赵立动情的握住小芸的手，低头在她的手背上留下一个吻。
“小芸，如果有来生，我一定……”
“别说。”小芸伸出食指摁住他的嘴唇，低声道：“别说，我知道的。”
小芸不让他讲这些话，他就不讲。
赵立听话的嗯了一声，说道：“你是世界上对我最好的女人。”
他心想，就算是他的母亲，应当也不会愿意为了他去死的。
赵立时常会把自己的婚姻悲剧推到他的母亲身上，就是那个自私从来不肯退让和包容的女人，才会害得他跟初恋分开。
才会导致他冲动之下娶了小芸。
但现在赵立不那么想了，他对小芸充满了感激，甚至觉得自己这辈子做的最对的事情，就是娶了小芸。
他将小芸紧紧的抱在怀里，享受着最后的温情。
田蒙在另一个角落里，他们三个人搭伙也有六七个副本了。
当时是赵立救了他一次，他心存感激，后来很卖力的给赵立做事。
但他渐渐发现，其实他会遇险，全是赵立和小芸设的圈套。
赵立看中了他的技能，想要利用他，于是用了这种所谓救命恩情的方式来绑架他。
田蒙个人实力不如赵立，反正三个人组队他也有些好处，他索性就没拆穿，只是不像之前那么卖力了。
而现在，他在角落里已经看了很久了。
他听着两人互诉衷肠的对话，不由觉得好笑。
田蒙手里有挺多这对夫妻的把柄的，在游戏里面各玩各的已经不需要去说了。
就在进这个副本前，赵立还跟一个B级的小女孩勾搭上了，带她过了一个低级副本。
知道这些底细的田蒙再来看他们的亲亲我我，只觉得恶心极了。
小芸不知道从哪里变出来一壶酒，说了一些壮志凌云的话，两人对着外面朦胧的月色，喝了一杯交杯酒。
田蒙察觉出一丝异样，但他选择了沉默。
大约喝完酒没多久，赵立就醉了。
酒醉之前，他还在说小芸你真好类似的话。
然后田蒙就看到，小芸将口袋里的那朵花放在了赵立的裤兜里。
塞的实实的，怕丢出来，用力塞了几下，纸花都被碾烂了。
她还不放心，怕赵立醒过来。站起来，拿了一个烛台。
甚至没有多余的犹豫，直接一烛台砸在了赵立的后脑勺上。
醉酒中的赵立闷哼了一声，没了声响。
田蒙心底跳了两跳，他知道这个女人心狠手辣，但怎么也想不到，她对自己的丈夫也能下手这么狠。
要田蒙来做这件事，说不定都要犹豫再三下不去手。
这女人可真是狠啊。
小芸做完这一切，将烛台扔了，靠在墙上，缓缓的滑坐在地上。
灵堂里又恢复了沉默，只剩下纸币燃烧的声音。偶尔传出来一些火的噼啪声，在整个灵堂中环绕。
咚——
鼓声戛然而止，悠扬的声音穿过雨幕，三分留在空中，七分收入耳边。
小芸这才真正的放松，用力吐出了一口浊气。
她看向田蒙，歪着头问道：“知道我为什么要这么做吗？”
她指的是明明纸花在赵立手里，为什么要假惺惺的接过来，再用这种方式还回去。
田蒙不知道，但他觉得小芸这行为是杀人诛心。。
小芸看他摇头，嗤笑了一声。
她的手指在赵立的脸颊上缓缓滑动，低声呢喃：“我对他那么好，什么都愿意给他。为了他低声下气，讨好他那神经病一样的妈。他却觉得我做什么都是错的，嫌弃我没文化，嫌弃我没有钱……呵——”
小芸笑了一下，手指猛地用力，在赵立的脸上掐出一个指印。
“他凭什么呢？我一腔真心对他，他觉得我是装的。后来我装了，他倒觉得我是真心的了。”
小芸痴痴的笑起来，她笑得越来越大声，笑得没了力气。
她笑男人都是傻逼，真心给他他不要，偏偏喜欢外面的那些套路。
她笑男人都是瞎子，她的好看不见，只记着她一时的坏。
管他是错，不管他还是错。
总之，男人就活该被女人踩在脚底下。
最好是永远不要爱他，将他当成提款的工具就好。
不付出真心，他反而喜欢的紧。
小芸笑着笑着，渐渐地没了声息。
她笑得太累了，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小芸擦掉了眼角的泪水，情绪慢慢恢复。
她伸手轻轻抚摸着赵立的额头，笑着温情的低喃。
“你应该谢我的，你觉得这世界上没有一个人愿意无条件的包容你。你看我多好，让你临死前体验到了一次被无条件爱着的滋味。”
天色渐亮，一声鸡鸣，意味着黑暗的一个晚上已经结束，接下来，又是新的一天。
么么大家，我来啦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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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 刘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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