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诡计
皇后才刚走不久，姜嫔便送了许多名贵的东西至红袖的含春殿。姜嫔身边的贴身宫女玉莹带了话道，“我家主子因病尚不能起身，曹美人的救命之恩，我家主子没齿难忘，这些薄礼，不成敬意。”
红袖笑着令绿翘收了礼物，“替我给带个话，就说谢谢姜嫔娘娘赏赐。”
玉莹才刚走，陈佳凝又来看红袖，另外带着一盅亲炖的人参鸽子汤来，说是给红袖补身驱寒的。红袖自然笑着收了，另外让秋月端了小桌板来搁在床上，用一个小银勺一口一口地细细喝汤。
秋月极心细的，见红袖坐得累了，忙拿了一个腰枕给红袖靠上。
两人坐下闲聊了一会子场面话，又扯了一会儿闲话。红袖含着笑，视线微微下移，落在她手腕上那串沉香木手串上，仿佛随口闲话一般问道，“陈妹妹似乎很喜欢凤凰湖边？”说完这话，便抬起头看，紧紧盯着陈佳凝脸上的表情。
陈佳凝脸上的表情一丝也未变，连嘴角边的梨涡也不曾减弱半分，“的确很是喜欢，我原本是个跳脱的性子，总拘在屋内弹琴绣花什么的实在无趣，每日总要去湖边走走。”
“是嘛。”红袖微笑道，“刚巧我也是这般性子，若是有空，咱们可一同去。”
之前就是陈佳凝提议去往凤凰湖边走走的，更是她提议走上九曲连环桥的，再结合她手上这串沉香木手串，不由得不让红袖多想。毕竟，这世上可没有那样多的巧合。
陈佳凝又是一笑，略显落寞的样子，“阖宫上下说不知道，曹姐姐深得陛下喜爱，想必日后没有那么有空同我逛园子了。”
红袖笑着握住她的手，半是试探半是玩笑一般道，“陈妹妹，你生得如此貌美，日后承宠的日子多着呢，日后没时间一同逛园子的只怕是你呢。”
陈佳凝面色微红，娇声道，“曹姐姐说什么呢。”
“好了，我在姐姐这里坐了许久了，就不叨扰姐姐了，姐姐好好歇息。”陈佳凝道，
“妹妹慢走。”红袖道，“绿翘，快去送送陈妹妹。”
陈佳凝一走，红袖脸上的笑容便收敛起来了，心内却只觉微凉，就连天真活泼的佳凝也不是从前的佳凝了，红袖没办法说服自己相信，姜嫔落水这件事与她完全无关。
***
次日上午。
红袖打扮极简单，只穿着一身极简单的淡紫色绣花百褶裙，将一头青丝用一根发带绑着束在脑后。
秋月用眉子黛轻轻地替红袖描着长而细的眉，“小主这身打扮会不会太素了？”
红袖看着镜中的自己，“将口脂和脸上粉红的脂粉都擦了罢，最好能显出几分病态才是极佳。”
秋月应道，“是。”
终于打扮停当，红袖看着镜中的自己，觉得并无不妥后才起身道，“绿翘，我让你准备的东西可都准备好了？”
绿翘道，“都准备好了。”
红袖点点头，“那咱们走罢。”
说着便扶着绿翘的手，慢悠悠地走出了门，去往姜嫔的汀兰殿。
红袖在汀兰殿门口恰巧遇见了太医院院首柳太医。
“拜见曹美人。”柳太医拱手行了一礼。
红袖笑着道，“柳太医刚给姜嫔娘娘诊过脉？娘娘可无碍了？”
柳太医道，“姜嫔娘娘已无大碍，只是如今胎像有些不稳，微臣已开了保胎药，姜嫔娘娘还需卧床静养一个月，待胎儿满三月以后才可起身走动。”
“那是极好的。”红袖又问道，“敢问太医，怀孕多久，可以诊出有孕？”
柳太医道，“若是医术精湛，一月有余便可诊出喜脉。不过，有时误诊也是常事。”
果然如此，姜嫔已怀胎两个月，怎么之前的太医就诊不出来呢？
“多谢柳太医指点。”
“微臣告退。”
红袖扶着绿翘的手穿过汀兰殿直往主房而去。玉莹替红袖掀开帘子，喜道，“主子，曹美人来看您了。”
红袖满面笑容地走进去，“姜嫔姐姐！恭喜姐姐，贺喜姐姐！”
姜嫔已由宫女扶着坐起身，见到红袖来，伸手握住了红袖的手，“曹妹妹……”姜嫔才唤了一声，已是眼眶微红，哽咽难言，“曹妹妹的救命之恩，我无以为报。”
红袖亦紧握住姜嫔的手，语气恳切，“我与姐姐曾有约定，咱们又同居一宫，自然该互相帮衬扶持。宫中明争暗斗，阴谋诡计不少，我虽偶有争宠之举，但我曹红袖绝不是见死不救之人。”
“若没有妹妹，我怕是难逃此劫……日后，妹妹若有吩咐，我定赴汤蹈火、万死不辞。”姜嫔联想到自己遭受的这一劫，依旧是背脊发凉，一身冷汗。她虽则心思单纯，心计不深，可也不是愚钝之人，世上更没有这样巧合的事，知道宫中有人想害她和她腹中的胎儿。
“姐姐说什么呢，什么赴汤蹈火的，只要咱们心在一处便是了。古语云，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姐姐身怀龙嗣，好福气都在后头呢。”红袖道，“只是，宫中的人此时此刻眼睛可都盯着姐姐，姐姐的吃穿用度，乃至房内放置的物品，燃放的香料等，都需细细检查，不能再给人可趁之机。好在陛下怜惜姐姐，派了医术最佳，人品贵重的柳太医为姐姐诊治，定能平安诞下龙嗣。”
“嗯！我一定万分小心。”姜嫔道，“经历此事，我倒希望腹中胎儿是个小公主，至少对宫中其他人没有那么大的威胁，能平平安安地长大便是我这个娘亲最大的期盼。”
红袖看向姜嫔，语气微妙而低沉，“姐姐觉得，这一切都是巧合还是……”
姜嫔垂下眼眸，苦笑一声， “我倒是希望一切都是巧合……”
红袖扫了一眼四周，见连姜嫔身边的玉莹都出去了，才压低声音道，“自然妹妹我也希望一切都是巧合，可如若一切都是安排好的，实在是太精妙的布局，仿佛一切都是巧合与意外。怕只怕，一计不成又生一计。”
姜嫔不是没想过后宫女人争斗的残酷，但真的发生在自己身上时，还是叹了口气，“先前只盼着能尽快怀上龙嗣，如今真怀上了，才知自己处境危难。”
红袖握了握姜嫔的手道，“为今之计，只得小心为上。柳太医可有诊断你腹中龙嗣是男是女？”
“不曾。”姜嫔道，“柳太医说需怀胎满三个月后才能尝试诊断，但终归没那么准的。之前，皇后娘娘怀大皇子时，柳太医诊脉为公主，生下来却是个皇子，阖宫上下才大喜过望。”
“是啊，所以郭皇后生下了宫中唯一一位皇子。”红袖看着姜嫔，但笑不语。
姜嫔看着红袖，恍然大悟一般，“的确，的确，的确。我明白了。”
红袖笑了笑，起身福了福，“方才妹妹可什么都没说，不论男女，妹妹只愿姐姐能平安诞下龙嗣。”
姜嫔眼眶微红道，“妹妹之恩，姐姐我没齿难忘。”
“姐姐好生歇息，妹妹改日再来看你。”
红袖踏步走出汀兰殿，扶着绿翘的手，袅袅婷婷地漫步回含春殿，心内却在筹谋，姜嫔和她背后的姜家的势力不可小觑，日后自然会有求于她和姜家。只愿姜嫔真是个知恩图报的，也不枉她费尽心思为她筹谋。
***
接下来，宫中这段日子还算太平，楚慕隔一日便来紫淑宫看看姜嫔和红袖，坐着说会儿闲话。其他时间也不过是陪着皇后、两位贵妃而已。
红袖在暴室所受的伤才刚刚好，原本内务府准备安排将红袖的绿头牌放上去的，谁知她又因救姜嫔而受了凉，需卧床养病，侍寝的事便一再搁置了。
红袖被免了每日的请安，倒是乐得自在，每日贪睡不起，日上三竿才慢悠悠地起身，闲时便抚琴、看书、作画，好不自在。
她乐得自在，绿翘看着只顾埋头作画的红袖却有些着急了。
“小主，你被封为美人也许多日子了，一直波折不断，眼见着暴室的伤才好，这便又病了，这什么时候才能侍寝啊？”
“你说你一个才十六岁的小丫头片子，怎么说起侍寝来也不害臊的。” 红袖取笑道，“你这是皇帝不急太监急呢。”
“我这是为小主忧心呢。”绿翘被调笑得红了脸，“既这样，我再不管小主的事了。”
红袖连忙哄道，“好了好了，我不取笑你了。这幅画，你托人装裱一下，再让王保儿送到紫宸宫去。”
绿翘低头看红袖所画的画像，只见上面赫然是一幅颇有意趣的初夏消暑图，凉亭，小荷，还有一位美貌的女子穿着一身薄纱，正趴在一张竹案上小憩，手里还拿着一把团扇。这位女郎虽只有侧脸，但看轮廓却可隐隐认出这女子正是红袖。
这画左下角还题了两句诗，“菱叶萦波荷飐风，荷花深处小船通。逢郎欲语低头笑，碧玉搔头落水中。”
绿翘疑惑，“小主为何画这幅画给陛下？”
红袖见四下无人，直言不讳道，“自然是为了邀宠。陛下喜欢有才之女子，我送画给他，难道不是投其所好？”
绿翘并不懂画，只觉得画中之人惟妙惟肖，感慨道，“小主，难怪陛下如此喜欢你，还有什么是小主不会的？”
红袖笑道，“好了，少恭维我，快去办事。”
“是，小主。”绿翘笑着应道。
菱叶萦波荷飐风，荷花深处小船通。逢郎欲语低头笑，碧玉搔头落水中。出自白居易的《采莲曲》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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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诡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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