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萧怀玉的话音刚落,便在低头时,看到滚落的人头竟还在眨眼,为此瞬间泛起了恶心,与一阵恐慌。
因为在梦中,她似乎也曾看到过这个场面,人头落地,死不瞑目,但那颗头颅,仿佛…是自己。
然而终究是梦,如今的她也只是个普通人,没有经历过这样的杀戮,尽管梦里的场景比这残忍千倍百倍,终不过是虚无一场。
吴胥的严惩很是奏效,除了杀头之外,逃兵们会被记录在册,等待他们家族的,将是更沉重的徭役与赋税,所以在接下来的几天里,军营中再没出现过逃兵。
萧怀玉不想死,所以在听到郭鸿麟的话时,她的心中也摇摆不定。
她想要建功,想要证明作为女子不输任何人,而不是被当做阵前卒白白送死。
但今夜的事也给了她提醒,军中对逃兵的态度,实行的乃是连坐之法,而萧怀玉唯一牵挂的便是自己尚未成年的幼妹。
“我一定要活下来。”萧怀玉坐在草席上擦拭着自己的刀,“郭兄。”
“嗯?”正在与陆平谈话的郭鸿麟转过身。
“你会用刀吗?”萧怀玉认真的问道。
“当然。”郭鸿麟回道,“我是军户出身,军中常用的武器几乎都会。”
“请你教我。”萧怀玉将自己的刀双手奉上,眼里充满了赤诚,“我不想死。”
郭鸿麟与陆平对视了一眼,陆平傲慢的挑起头,“徒弟都找上门了,郭大将军还不教教?”
“什么将军,尽说胡话。”郭鸿麟斥道。
陆平转过身倒在草席上,“哎,睡了睡了,动静小点啊。”
郭鸿麟看着其他入睡的两人,“好,把这两个人也一起叫醒。”
就这样,王大武与王小宝在睡梦中被拽出了帐,“又有人逃了吗?”
“逃什么逃。”郭鸿麟训斥道,“我们是来上阵杀敌的,难道你们真的要这样上战场。”
“接下来,我要教你们环首刀与长盾的用法。”郭鸿麟拿起一把刀。
作为步兵装备,环首刀与长盾是军中最常见的武器。
“刀与剑的用法不同,基础刀法一共有十三式,骑兵与步兵持刀有所不同。”
“剑以两面开刃,剑身薄而易断,故以刺为主,而刀只开刃一面,且背脊厚重,不易折断,故而以劈砍为主。”郭鸿麟向三人介绍着环首刀的构造。
“所以在战场上用刀时,不要进行刺击,因为刀身厚重,刺击恐难以拔出,在战场上失去武器,是一件很危险也很愚蠢的事。”
“如果拥有足够的力气,是不是就没有这么多顾虑?”萧怀玉提问道。
“对。”郭鸿麟点头,“我教的,是你们作为新兵,无法熟练运用刀盾之用,日后在战场上经过磨炼,你们会自己领悟的。”
随后郭鸿麟将握刀的手势交给三人,“步兵以单手握刀,单手持盾,若是盾丢,以双手握刀进行劈、斩、推、扫。”
“记住,要攻击敌人的薄弱之处,步兵没有裙甲,这是弱点之一,攻击的同时也要注意防范,除此以外还有喉,眼睛,这两处地方是人体最脆弱的地方,可以用刺、扎,至于盔甲处,不要用刺,因为一旦刺入,刀身很可能被厚重的甲卡住,这样的局面是十分危险的。”
对于郭鸿麟的倾囊相授,萧怀玉听得很是认真。
“最后一点,军中作战,向来是以团队为主,极少单兵作战,我们是一伍,所以在作战时要相互配合,槊兵进行远程进攻,掩护刀兵近战,而刀兵则是近战肉搏,抵御眼前的敌人,保护槊兵,利用各自武器的优点,扬长避短,只有这样才能在战场上增加活下来的几率。”
“记住,如果你们因恐惧而退缩,那么你害的不光是自己,还有你的战友。”
“入了军营,就不再是百姓,而是保家卫国的战士,我们为国而战,为家而战。”
郭鸿麟的话慷慨激昂,让三个刀兵热血沸腾,“我们是西楚的战士,我们为国而战!”
随后郭鸿麟拿起刀简单的示范了几个动作后便将刀还给了萧怀玉,并重新拿起一副刀盾,“怀玉,你来,按照我示范的,进攻我。”
萧怀玉一手握着刀一手持盾走上前。
“来。”见她迟迟不动手,郭鸿麟便宽慰道:“我学过战场搏杀之术,你伤不到我的。”
听到郭鸿麟的话,萧怀玉轻吐了一口气,她紧握手中的环首刀抬起双眼。
“来,把我当做敌人。”郭鸿麟用刀拍了拍长盾。
“杀!”一声嘶吼,萧怀玉奋力一劈。
郭鸿麟用盾成功抵挡,萧怀玉连砍了几下,都被郭鸿麟挡了下来。
或许是不习惯刀盾并用,萧怀玉将手中的盾扔了,双手握刀朝郭鸿麟的各个要害重重砍去。
面对突然迅猛的攻势,就好像换了一个人一样,郭鸿麟不再只用盾抵挡,而是刀盾并用,用手中的刀挑开萧怀玉的挥砍。
最后通过反击,将萧怀玉手中的刀击落才让其停下,而郭鸿麟的盾也被萧怀玉打落。
众人见到这一幕无不震惊,“天爷诶,神仙打架?”
“什么神仙打架。”郭鸿麟冷了二人一眼,“东齐有位虎将,手持一把大刀,能将人马劈碎。”
郭鸿麟的话让几人都吓了一跳。
“力道和速度都不错,赶得上老兵了,只不过缺乏格斗技巧。”郭鸿麟弯腰拾起地上掉落的盾剑,“你…”
郭鸿麟抬起头,迟疑的看着萧怀玉,“练过武?”
萧怀玉当即摇头,“没,我阿爷与翁翁都是农户。”
“你很有悟性,也很勤奋,假以时日,你能在战场上独当一面。”郭鸿麟擦拭着刚刚因为砍击而留下的痕迹,“我父亲说过,军营中有两种人,一种是靠勤奋与努力获得功勋成为将军的,还有一种,那就是他生来,就是将军。”
“生来就是将军?”萧怀玉拿着刀愣在原地。
王大武与王小宝则纷纷夸赞郭鸿麟,“像郭兄这样的人,一定是天生做将军的材料。”
“该你们了。”郭鸿麟重新拿好刀盾,对着二人说道,“上了战场,可不能只靠某一个人。”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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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怎么亲自过来巡营了。”小都统吴胥紧跟在彭城王身后。
“寡人听说癸字营今夜有人做了逃兵,放心不下,所以来瞧瞧。”彭城王说道。
“如此深夜惊动了王,末将罪该万死。”吴胥下马请罪道。
“朝廷此次征兵是突然征召,逃兵这事不怪你。”彭城王抬了抬手。
侧头间,彭城王瞧见了一处帐外有四个人正在火光下练刀,而萧怀玉挥砍的一幕,也恰好被彭城王看见。
“这是新兵营吧?”彭城王问道吴胥。“辛、壬、癸三营都是荆州的新兵。”
“回彭城王,是。”吴胥回道,
“不赖呀。”彭城王高兴道,“吴都统的麾下有能人。”
“…”顺着彭城王的视线,吴胥转过身,于是也看见了四人,“哦,那个高个叫郭鸿麟,是军户出身,所以有些本事。”
“寡人问的是另外一个。”彭城王道。
“另外一个?”吴胥仔细瞧了瞧,“他们都是平民,王说的是那个萧怀玉么?上次王与他有过一面之缘。”
“寡人记得。”彭城王很是开心道,“上次的撞见,他还帮了寡人一个大忙呢。”
“啊?”吴胥不理解。
彭城王也没有解释,而是轻轻夹了夹马肚便离开了军营,“吴都统,既然有好苗子,就好好栽培吧,但不要区别对待,新人亦需磨炼。”
“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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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京·楚皇宫——
“陛下刚登基不久,如此重用外戚,怕是会引起朝中的不安,况且平阳公主以公主的身份,逾越王礼,干涉内政,这有违祖制。”廷尉卿张绍持笏跪地奏道。
“张卿啊,你也知道,先帝在时六子夺嫡,朕是靠皇后母家的扶持才有今日,至于平阳,朕对她的生母有愧,况且她一女子,能掀起什么风浪呢。”皇帝不以为意道,“眼下要紧的,是东齐的战事。”
廷尉卿见无法说动皇帝,于是又谏道:“平阳公主已经成年,该到婚配之龄了,请陛下为公主挑选驸马。”
“张卿倒是提醒了朕。”皇帝摸了摸胡须。
——长秋宫——
平阳公主成年受封后仍居于宫内,但并不与皇后同住。
长秋宫侍奉皇后的近侍官首领大长秋卿成良轨步下石阶,叉手道:“六公主。”
“成翁。”平阳公主对其十分亲切。
成良轨笑眯着老眼,“陛下与皇后殿下在殿内等着公主呢,是为了公主的喜事。”
“喜事?”平阳公主挑眉。
成良轨便近一步,“听闻今天陛下召见了廷尉卿张绍,没过多久就来了长秋宫,与皇后殿下商议您的婚事。”
“张绍那老东西!”平阳公主暗暗骂道。
“公主快些进去吧。”
“阿爷,阿娘。”平阳公主踏入殿内,“平阳见过陛下,皇后殿下,陛下万年,皇后殿下千秋。”
“六娘,你已经及笄,所以我与你阿娘商议了一番,为你挑选驸马。”皇帝笑眯眯的说道,“你阿娘说巴陵侯萧家的七郎文武兼备,你也见过的。”
“他的父亲是开国侯,辅佐先帝与高.祖,功勋卓著。”郑皇后从旁附和道。
“可是阿娘,现在西楚正与东齐开战,怎么能因为女儿的私事,让朝廷增添繁琐。”平阳公主走到母亲身侧,“而且,女儿还想多陪陪你们嘛。”
“这几十年来,战事就从未停过,你长大了,总归是要成家的,不能在这儿呆一辈子,也不能因为战事而耽搁你的终身大事。”皇帝道,“就算嫁了人,宫中也依旧是你的家,我与你阿娘都等着抱孙子呢。”
“可是…”平阳公主有些不愿。
“你先不要过早拒绝,这婚事啊,自然会等到战事结束再办。”郑皇后说道,“先与巴陵侯的七郎相处相处如何?”
帝后如此态度,平阳公主有些无奈,只得福身应道:“喏。”
平阳和萧将军都是受父权压迫的,平阳是属于极端派,但也是有原因的。
本文服化道大概会偏向汉代,官制以三公九卿。
因为魏晋南北朝是属于三省六部制的过渡期,稍微有点复杂,不过这个时代喜悲乐。
关于样貌,因为写过蛮多好看的人,所以这才我想从一个普通人着手,不论是出身还是相貌,各方面都是普通人,所以不存在一眼看过去就出众(虽然时代偏阴柔美,但萧将军今后毕竟是混迹于沙场的,像彭城王以及公主那种长相,在军营里有点危险哈。)
目前开始日更,如有停更会提前打招呼,也会告知原因。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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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习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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