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不到的永远是最好的，”凌希抬起眼，眼底燃烧着疯狂。
“……那我便让你得到我。”
穆无倦瞳孔微震：“别——”“闹”字尚未出口，便被堵在唇舌之间。
凌希向前倾着身子，纤细的腰肢半悬，温热的唇舌的覆上穆无倦。
得到我。
然后弃了我。
从此天高海阔，再无干系。
凌希的手向下探去解腰带，穆无倦惊愕之后很快回神，一只手牢牢按住他的，另一只手推开凌希的肩膀。
距离拉远，二人的唇舌分开，穆无倦眸色极深，强压着声音：“别闹了。”
凌希倔强地低下头，使着劲想挣开他大手的桎梏。
然而没有挣开。
他继续挣扎。
二人你来我往，直到凌希累得气喘吁吁，无力地趴在穆无倦的胸膛上，这场对抗才悄然停止。
“穆无倦，你到底要怎样才肯走？！”
凌希愤怒的嘶吼里夹杂着哭腔，有温热的液体落在胸膛上，那双白皙的双手攀上他的肩膀，攥紧他的衣领，就仿佛要倾尽毕生的力量。
“是！我承认，我爱上了你！但那又怎么样？！在爱你之前，我更爱我自己！你是人类玩家，我是被通缉的NPC，我们之间除了你死我活，没有第二条路可选！”
凌希声嘶力竭：“就算你赖在我的身边又能怎样？等探险家协会找到我，他们要杀了我的时候，你难道会站在我的面前，一直保护我吗？！你会用你的生命，护卫我的平安吗？”
穆无倦胸腔振动，声音轻缓却有力：“我会。”
“撒谎。”
凌希毫不犹豫地将他的承诺判定为谎言，他直起上半身，整个人俯视着身下的男人，眼角仍带着哭泣之后的红晕，笃定道：“没有人会将其他人的生命看得比自己的还重。”
穆无倦坚定地回视着他：“我会。”
“呵……”凌希唇角逸出讥笑，“若是我要杀了全部人类玩家呢？你也会在他们反击的时候，护着我吗？”
穆无倦沉默了。
他若成为凌希的壁垒，那么被攻击的人类玩家必死无疑。
“你看，这就是我们之间的鸿沟。”凌希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为了方舟世界的稳定，人类玩家会不遗余力地来剿杀我，而我为了活下去，会毫不犹豫地杀死他们。你夹在中间，到底是保护我呢，还是保护他们呢？”
凌希站起身，抹掉眼角残存的泪痕：“你不走，我走。”
“等一下。”
穆无倦扶着岩壁站起。
“你留下，我走。”
穆无倦从凌希身边擦肩而过，在走到出口时，他咳嗽了两声，没有回头叮嘱道：“这里很隐蔽，你躲在这里很安全。最近就不要出去了，我的背包里有足量的干粮，够你维持一段时间。”
黑色的背包放在岩壁旁边，里面的干粮还是出发去[血族禁域]前囤积的，当时塞了满满一袋，没想到最后居然会用在这里。
凌希回过神来再去看的时候，曲径处已不见了穆无倦身影。
他真的走了。
凌希眨眨眼睛，右手下意识抬起，温热的液体溅落在掌心。
“………”
这次，恐怕真的是永别了。
*
021号安全区。
[芦苇湖泊]
一队人出现在传送巨石旁。
有人小声抱怨：“孟队，这里我听朋友说过，他们前两天刚搜查完，根本没有人，咱们怎么还来啊？不如去中危险区，还能顺便杀点怪，又不用缴纳安全区租金。”
“现在还有哪个区域没有被搜查过？”为首的小队队长孟启反问他。
自从[血族禁域]事变后，已经过去了足足七天的时间，这七天的时间里，探险家协会几乎号召了所有的人类玩家，将方舟世界999个区域全部搜查，但就是一根毛也没搜出来。
“那个NPC也不知道躲哪去了！”有人语气懊恼，“你说咱们当初碰到他怎么就让他跑了呢？”
人群中有人抬起头，那是一个身材普通的年轻男人，一张脸格外瘦削，像是猴子一样。
“当初？”他问。
和他走在一起的李申解释：“是啊，侯林，你刚来我们小队不知道，其实啊，在这个NPC最初被系统通缉的时候，我们就遇到过他了！”
“可不是！”旁边立刻有人搭腔，语气分外懊悔，“他当时谎称自己是穆少，我们哪见过穆少啊，就被他骗了。”
卷发女生叹息：“帅哥如是，奈何为NPC……”
小姐妹附和：“可惜啊可惜……”
“行了，别说那没用的。”孟启安排队友们散开搜查，但又保持一定距离可以相互照应，“好好搜查，上亿的奖金才有可能落在咱们口袋里。”
侯林和李申一组，负责的区域在那对小姐妹的旁边，孟启刚走远，她们又开始叽叽喳喳八卦起来。
“你说现在这个NPC找不到，怎么穆少也不见踪影呢？”
“穆少不会是被他噶了吧？”
“啊？应该不会吧，协会没有发布前百阵亡通知啊。”
就在六天之前，[血族禁域]事变之后的第一天，探险家协会向整个方舟世界发布了最高优先级的悬赏令。
悬赏目标：NO.13号安全区的失控NPC，并第一次公布了姓名以及肖像画。
与此同时，还公示了让整个方舟世界为之震惊的前百玩家阵亡名单。
十名！
整整十名排名前百的玩家！一夕之间全部丧命！而更让世人震惊的是，杀死他们的，竟然全是那个看起来柔弱不堪一击的美人NPC！
有人认出了他曾在自己的店铺买过点心，还有人认出了他曾出没在竞技场周围……他们惊讶且后怕地发现，这个NPC竟然默默在他们身边潜藏了这么久。
“哎？侯林，我记得你也在竞技场打过比赛，可曾碰到过他？”李申一边搜查着草丛，一边随意问道。
“……”五步之外，侯林从草丛中起身，摇摇头，“不曾。”
“也是，那样雌雄莫辨的美人，看过一眼绝对忘不掉。”
这片区域湖泊众多，山林绵延，整个队伍搜查着向前推进，速度并不算快。
清风吹拂而过，风中带了来什么声音。
李申竖起耳朵：“你有没有听到？”
“哗啦哗啦。”
像是什么东西在清脆作响。
侯林仔细去听，好像真的有什么在响，并且越来越近。他低下头，随着风的吹动，草丛向着他的膝盖倒来，有什么东西从地面上滚来，撞到他的鞋面停了下来。
李申敏锐地注意到变化，向着他这边走来：“好像停下来了。”
“有吗？”侯林动了下脚，“我什么都没听到。”
“你没听到？”李申绕着侯林转了一圈，没发现异常，挠头道，“好奇怪，难道我昨晚没睡好耳鸣了？”
“肯定是了，申哥，剩下的我来探查就好，你去那边坐会儿歇歇。”侯林作为后入队的成员，年龄又小，平时一口一个哥叫得李申非常受用。
想起自己最近接连风餐露宿地搜查，还一无所获，最初的兴致勃勃早就像是扎破了的气球瘪了下去，此时有台阶下，意思意思推让了两句，就顺坡下驴，躲到树荫下抽烟躲懒去了。
见李申不再看向这边，侯林状似搜查地弯下腰，从鞋底掏出刚才随风滚来的东西。
那是一张长宽三厘米左右的包装纸，里面还隐约挂着点细碎的残渣，看样式是探险家协会常备的压缩饼干。
将包装纸塞到口袋里藏好，侯林逆着风的方向走去，他注意到山石的缝隙有一处狭窄而隐秘的曲径入口，不走近看根本看不出来，内里似乎别走洞天。
“嘿！侯林！队长在叫咱们继续向西呢，你那边探查完了吗？”李申遥遥喊着。
侯林又看了一眼那条缝隙，向后退了一步，转过身向回走：“探查完了。”
曲径通向的内里，纤瘦的身影紧紧贴着岩壁，听到脚步声渐渐走远，才放松了手上握着美人刺。
凌希一阵后怕，压缩饼干的包装袋他一直都有很好地处理，这一次刚吃完，突然刮来一阵大风，一个没拿住被吹跑了，正好巧不巧撞见外面有人搜查。
而且还是故人。
阵营的对立，利益的诱惑，他们的关系早已不能同日而语。
只是凌希没有想到，灵猴居然帮他隐瞒下了包装纸。
他是没有发现，还是有意帮他隐瞒？
就在凌希思考这个问题的时候，远处传来他们的交谈声。
“申哥，听说昨天有人发现了吸血鬼始祖的踪迹，是在哪来着？”
“637号高危险区，不过听哥一句劝，咱们别去沾边，那里啊，现在乱得很，两个高危险区域BOSS凑到了一起，协会正头疼着呢。”
“不过我听说，正是因为如此，那里已经很少有人类玩家了。”
“可不是，一般玩家不敢去，前百玩家去得少就是送死，可有得筹备呢。”
声音越来越远，直到再也听不见。
凌希从岩壁后走了出来，若有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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