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尊……?”
楼珩终于看清了伫立在石桥旁的仙人的面容,他的脸色并不算好,甚至可以用苍白来形容也不为过,那一双往日清澈的瑞凤眼下面有团乌青,眼尾那一抹微红平添了几分脆弱,显得司青衔整个人看上去摇摇欲坠,仿佛一不留神就会飘零消失。
楼珩怔怔地看着司青衔一步步踏上石桥的台阶,直到司青衔唇边溢出了笑容,楼珩才恍然回过神,真的是师尊?!师尊他居然找到这里了?他是怎么找到的?
楼珩隔着人群都能感觉到司青衔并不平稳的气息,他随手在摊子上放了几枚铜钱,然后朝石桥快步走去,楼珩其实心里乱得很,他根本没做好面对师尊的准备。
毕竟当初是他一意孤行要吸取师尊身上的魔气,师尊曾说过很多很多次任何事都比不上楼珩的性命重要。
而这次楼珩擅自以身做饵吸取魔气,整整七日被魔气侵体,也不知道舜之帝君是怎么跟师尊讲述这件事的,师尊知道了自己强行渡劫才修成仙体会不会生气?如果师尊知道自己的仙根没能保住,而且现在的他跟普通凡人没有区别,师尊会不会失望?
楼珩还没理清思绪就被一个人猝不及防地抱住,他后知后觉发现搂住自己的是……师尊?
司青衔几乎是瞬移到楼珩面前,他在看见楼珩的一瞬间只觉脑子里‘轰——’地一声炸开,等脑子反应过来的时候,身体已经先一步动作了。
“阿珩……”司青衔的声音很轻,他一遍遍地轻唤楼珩的名字,像是在确定这不是梦境。
“师尊,我在。”
楼珩其实有很多话想跟司青衔说,但司青衔实在是搂得太紧了,他有些喘不上气,却也不想推开面前的人。
时隔太久,楼珩有些不适应旁人的亲密接触,可司青衔不是旁人,罢了罢了,师尊想抱就抱吧,作为弟子总不能忤逆师尊吧。
司青衔抱得很紧,他们的距离有些过于近了,近到楼珩能听清楚司青衔的心跳声,感受到某人并不平稳的呼吸,楼珩过了许久才斟酌开口,“师尊,要不然你先放开我。”
司青衔闷闷地嗯了一声,却丝毫没有松手的意思,反问道:“为何?”
这还用问吗?再抱下去就要活生生闷死人了。
欲言又止的楼珩用手戳了戳司青衔的侧腰,示意他跟自己保持点距离,轻声道:“师尊,我快喘不上气了。”
“抱歉。”
司青衔后知后觉地松开了手,他垂眸盯着眼前的人,看见楼珩脸上的笑容,司青衔紧绷的神情总算是缓和了一二,他
楼珩很清楚司青衔在担心什么,他轻轻反握司青衔冰凉的手,脸上浮现出一丝极浅的笑容,解释道:
“虽然是望尘师兄和桑宁强行闯入结界将我带出去,但他是用了远山谷的传世之宝才能做到重塑筋骨……而且师兄他并没有完全的把握学会起死回生术,他只是想拼尽一切赌一把。”
“阿珩,你能回来便好。”
司青衔猛地将人拉进怀里,感受到楼珩的僵硬,司青衔忍不住抬手捏了捏楼珩的脸,嗯,跟小时候一样软,而且七年不见也丝毫没有消瘦。
从前种种他都不想再提,不论是柳不覆说的‘师徒有伦,自不能违背规矩戒律’,还是舜之帝君苦心相劝的谬论,“情爱不过是随心而生,一个人的心在何处,情爱就在何处。”
不管蓬莱山上下如何看待此事,不管仙门如何议论此事,这些都不要紧,最要紧的是他心悦之人活着回来了。
“…………师尊,你能不能先放开我。”
楼珩就这么被司青衔捏着脸捏了好一会儿,然后胳膊又被师尊死死拽着,他实在是不想打扰师尊,但师尊今日行径实在是奇怪,师尊从前可不会抱着他抱这么久,而且他对师尊的小心思一直都藏得很好。
哪怕被云晟和桑宁他们戳破,他也没在师尊面前露出半分情愫,唯一一次逾矩……
大概就是决定替师尊吸收魔气的前一日,他仗着司青衔失了五感,肆无忌惮地跟司青衔同塌而眠,还一直抱着司青衔,临行前更是大着胆子叫了一声‘阿渊’。
楼珩一想起来‘阿渊’这两个字就觉得耳根发烫,他忍不住轻微挪了挪身子,今夜真是太热了。
司青衔察觉到怀里人的异样,他还以为自己搂得太紧导致楼珩喘不上气,所以他立马松开了楼珩,骨骼分明的手抬起楼珩的下巴仔细检查有没有被捏红的地方,确认楼珩没有被弄伤才松了口气,轻笑道:“怎么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楼珩闷声道:“师尊,你离我远一点,太热了。”
“热?”
司青衔挑了下眉,怎么会热呢?现下正是腊月时节,虽然今年冬天不比去年寒冷,但好歹也是下了两三场雪,不然百姓们也不会想尽办法清扫巷子里的积雪。
司青衔瞥见楼珩通红的耳尖只觉得奇怪,耳朵都冻得通红了,怎么还说热?
他直接将楼珩拽到面前,楼珩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捂住了耳朵,司青衔伸手揉了揉楼珩的耳朵,道:“倒也不凉啊,怎么这么红?”
楼珩瞬间明白师尊说的‘红’是什么意思,他连忙推开了司青衔的手,不算熟练地转移了这个令人无比尴尬的话题,“师尊,你怎么知道我醒了?柳师兄本意是想让我再休养几日便带我回蓬莱……”
“嗯?”
司青衔毫不客气地打断了楼珩的话,“看来不是今日才醒,既然早就醒了为何不给为师传信?”
“嘿嘿,这个问题问得好……”
楼珩略显尴尬地摸了摸鼻子,他原本是想在第一时间跟师尊联络,但柳师兄跟桑宁都说他现在元神不稳,所以要等元神稳固了再回蓬莱。
司青衔冷眼看着楼珩慌乱到找不出个好借口,他深呼吸一口气,“楼珩,这个问题暂且不提,除了柳成荫和桑宁,还有谁知晓此事?”
楼珩认真道:“没有旁人了,除了桑崇再无旁人知晓此事。”
“桑崇?桑崇早年确在蓬莱任长老一职,但很快就携妻子隐居山林……是桑宁求她父亲出手救你?”
司青衔想不明白此事跟桑宁的父母有何关系,所以他想听楼珩讲清楚其中曲折,据他所知桑家两位长辈都是精通药理,所以桑宁才能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但桑家一向不掺和仙门的事,他们隐居多年更是不愿插手仙界的事。
“起初,桑老先生是不肯的,他诊出我是被禁地里的邪祟所伤,上古魔族残留下来的邪祟灭不掉更杀不死,它们体内的毒更是无解,桑老先生看我大难不死才愿意出手。”
楼珩也没多问桑伯父的事情,他只知道桑崇曾断言自己活不过三日,所以连施针都不肯,想来是他命硬才没死成,这才引起了桑崇的好奇。
楼珩的猜测是对的,桑崇确实觉得楼珩是个有意思的病人,虽然周身筋脉尽毁且骨骼断裂,但这小子竟然没死,这实在是有趣,更有意思的是楼珩体内与旁人都不一样的微妙之处。
“好了,既然是桑长老出手相救,想必你同他有缘,现下身体可有任何不适吗?”司青衔并不想刨根问底,他清楚桑崇的真实身份和难言之隐,当年桑崇替无极真人保守了秘密,如今也会替楼珩保守秘密,这便很好了。
楼珩原本还想跟柳成荫说一声自己先回蓬莱,但司青衔一直紧紧攥着他的手腕,仿佛是怕他下一秒就会消失不见,无奈之下楼珩只好给柳成荫传去纸鹤,将今日发生的事情前因后果都写在纸上,想必柳成荫看了自然就清楚了。
“师尊,我们这是回蓬莱吗?”楼珩看着脚下的阵法一点点亮起,这阵法他见过——是能瞬移千里的瞬移术。
“不是,南海鲛人族近来异动越来越频繁,舜之也在南海,为师不放心你的元神,所以我们去南海解决鲛人族的乱因,顺便让舜之给你看看身体是否无碍。”
司青衔念诀起阵后朝楼珩伸出了手,“我们该走了。”
“好。”
楼珩神使鬼差地将右手搭在师尊的掌心,师尊的手还是跟以前一样好看,不知道是不是太久没见,他总觉得师尊跟以前有些不同,但具体是哪里不同,他也说不上来。
楼珩经常听人提起南海的鲛人族,他们不算是仙族,顶多算是龙族的分支,或者说是龙族驯化的分族。
但鲛人族极其凶残,他们对人族更为凶狠,哪怕是襁褓婴儿都不肯放过,一旦巨浪卷席而来,海边的村子大多都被海浪毁掉全部,村民们死伤无数,有的甚至还没出生就永远沉寂。
“师尊,鲛人族嗜杀人族是真的吗?”
司青衔道:“很多事情我们身为局外人只看到了片面的真相,这并不能称为真相,至于是非黑白还要等我们了解全部才能对此事下定论。”
千年前的南海的鲛人族大多是良善、有怜悯之心、且对人族没有半分敌意,他们甚至会救不慎落水的渔民和一心寻死的人族。
不知从何时起,鲛人族开始对人族产生无穷无尽的恨意,凡是经过鲛人族领域的人族无一生还,他们或是被活活淹死,或是被海中凶兽撕咬至死。
因此人族对南海产生了畏惧,他们开始不再侵扰鲛人族的领域,南海成了人族的禁忌,海边渔民不敢靠近南海,更有甚者每年都献祭一个豆蔻年华的女孩作为祭品,只求不要再有巨浪毁掉村子、海底凶兽随意捕杀渔民这样的事情发生。
但鲛人族似乎并不领情,他们虽然收下了祭品却丝毫没有收敛,不管人族送来多少祭品,他们的恶行只会做得更甚,杀更多的人族。
这实在是令人匪夷所思,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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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第五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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