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棋子

陈知许笑了,无奈又觉得本就是她的性子。

“你还笑?”瑶果儿手指轻轻点着他手上的红印,“疼不疼啊。”

顿了下,她满心满眼的心疼,语气都软上了许多:“定是疼的。”

身上的疼痛如今他感觉不到,只是看着瑶果儿这般浑身**的模样,难免心疼。小时就见她日日喝药,身上难免总是会淡淡围绕着一股药味,她不喜这味道,便是无论衣物还是发丝又或是被褥上,都会熏香。想想,那个时候的小果儿每次喝药都是委屈巴巴地,一双眼睛大又圆的地将自己瞧着,他便是常会在手中握上一颗糖,一日三餐都会去找她。待她喝完药就喂上一颗。现在长大了,虽说关系依旧,但终归不似以往那般日日黏在一起了。

好像变得只有他眷念这瑶果儿亲近自己的每一刻。

“果儿,”他抬手为瑶果儿擦拭着脸颊上的雨滴,瓷白的小脸就这样两眼湿漉漉依赖地将他看着,长长的睫毛一眨一眨,让人如何不爱,陈知许胸膛下的那颗心脏跳得飞快,手上的动作愈发的小心翼翼,“我这有你的衣裙,你快去换上一套。”

这不是什么奇事,陈知许总会被陈伯父伯母关在家中,便是由瑶果儿每日无事都来寻他玩,小时没什么男女之别,她都是睡在陈知许的房间里,这儿有她的衣裙,发饰,鞋物,她用得上的一切,这房间里都有。

不过奇的是,她如今长大了,时隔六年,这儿竟然还有她需要的东西。

她笑了笑,打趣道:“哥哥就这么喜欢我,怎么把我的东西都准备的这么齐全。”

陈知许没说话,半晌他才说道:“嗯,喜欢。”

瑶果儿不明白他为何如此地含蓄,便是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他喜欢自己,那自己也喜欢他,这么明显,干嘛还要扭扭捏捏的。

她上前,一把抱住了陈知许,仰起脑袋将他瞧着:“那哥哥喜欢我什么。”

“漂亮?聪明?有钱?”

反正这些有点她都有,总得占一样吧。

瑶果儿又想了想,脑袋一歪:“可是爹爹总说我话太多了,我做事情会不会有时候太任性了?我以后要是不漂亮了,或者你看到了比我更漂亮的姑娘那怎么办,你会不会就不喜欢我了。”

“只要你是瑶果儿,不管你做什么,我陈知许都会爱你。”他眉目温润柔和,抬手抚摸她的发顶,言语是旁人从未听过的温声,却是最珍贵的承诺。

爱?瑶果儿眉梢微微挑了挑,就如同爹爹爱她一般,她也爱爹爹一般?如此,也好。往后成了一家人,本就应该相亲相爱。

这屋子够大,她在里屋换衣,陈知许大可在外屋一同换衣,可他还是出了寝屋,站在门口耐心等着瑶果儿将衣物换掉。

他换时,瑶果儿便没那般生疏,打量着外屋。

屋中挂着瑶果儿小时画的山茶花,那时手法生疏,是有其形但并未多惟妙惟俏,桌上还放着有着两个小洞的花瓶,是瑶果儿小时同陈知许做的陶瓷,她总爱捣乱,脑中奇思妙想着将这花瓶打两个洞挂在自己爹爹的脖子上,后面玩着玩着就把这件事情给忘了,瑶老爷也由此逃过了一劫。还有瑶果儿乱涂乱画的书本,上面画着一本正经的陈知许,陈知许向来爱书,从不让人在他的书本上如此胡闹,也就只有她瑶果儿,在毛笔都还拿得不够稳的时候,画了不知道他多少本书。如此胡闹,也没见他红过脸,依旧温声道:“这般也好,果儿给我做了标记便也就不会弄丢了。”

记忆中那个日日护着他的哥哥长大了。瑶果儿摸上桌上的琴,鬼使神差地,她忽然想起了为何檀佑会这般爱琴。不过是她小时听了一名琴师弹琴,那时候什么也不懂,不过爱上了这琴音,她便是开口童言无忌地说道:“往后我若是要嫁人,我就嫁这天下最厉害的琴师,让他日日为我弹琴。”随口的一句话,就连她一个亲口说出口的人都忘了,可偏偏被听者记了十多年。也让他真正成为了难得一遇的琴艺天才。

瑶果儿愣了愣,慌神间撩拨上了一根琴弦,声音清透,响彻在整个屋子里。

“可是想听琴。”身后,那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声音响起。

瑶果儿回过头,便是他。思安常说她还不懂男女之情,可男女之情与这般情谊有何不同呢。人活一世,有多少的情谊能够如这般浓厚。当所有的一切都已经无忧的时候,人最想宝贵的就是情谊,留在她身边的情谊不多了,只有爹爹和陈知许了。她不贪心的,只要将这两人守住就好了。

他一身青色衣袍,发上束着玉冠,温雅之气。舒眉浅笑着,让人平静的内心荡起一丝波澜。

什么男女之情,情谊这种东西,定是能培养出来的。

绿萝裙、黄披帛,瑶果儿朝他走去,一笑:“哥哥帮我梳发吧。”

小时,陈知许就为她梳发,这梳发的本领比瑶果儿都厉害。

他点头,拉上瑶果儿的手坐在了梳妆台前,轻车熟路地,瑶果儿将旁边的精美盒子打开,里面都是女儿家用的发簪。

这些无一不是瑶果儿喜欢的款式和模样。

他梳发的动作很轻很柔,格外地爱护,手指抚摸着发丝,就如同握着珍宝一般。瑶果儿看着镜中的人,便是不由地想起爹爹为他梳发。

瑶老爷梳发的本领也好,毕竟从小又当爹又当娘的,该会的不该会的,他都会。

她嘴角上扬,下意识地就带着依赖地喊出了一声:“爹爹。”

“嗯?”陈知许手上的动作一顿,仿若没听清一般,“果儿在说什么。”

瑶果儿这才缓过神来,抿了抿唇:“我说爹爹出了远门,我往后便要住在祥福寺,哥哥若是往后要来寻我,就要到祥福寺了。”

“好。”他回答地随意,仿若无论瑶果儿说的是哪,只要知道,他都能去。

这祥福寺不近,来回谈不上多容易的。

瑶果儿顺手递给他发饰,问道:“哥哥没有同伯父伯母说要娶我。”

今日瞧陈伯父陈伯母这般的反应,她也能看出。但以陈知许的性格,他不应该会隐瞒的,旁的事情没有什么把握,但陈知许君子坦荡,作出了承诺定是能够做到的。

陈知许没说话了。

他不知该如何开口,不知怎么同她说,家中父母想让自己娶她,不过是如同千千万万的家族联姻一般,她能带来利益,她能带来好处,所以他们都盼望着自己能够早日娶她过门。哪怕这些不重要,那瑶果儿会怎么想自己,会觉得自己居心叵测,会觉得他的那份欢喜不过也是因为合适,因为利益而相连的。

屋中陷入了安静。

镜中,她能看见少年的局促和惭愧。

瑶果儿笑了笑:“哥哥自有哥哥的打算,无妨,不急。”

她越是懂事,陈知许越是愧疚难当。人是他先招惹的,可如今不能让人安心的,也还是他。

瑶果儿转过身,抬头看向真真切切的陈知许,叹了一口气:“我爹爹走了,哥哥可是得好好护着我,等我爹爹回来,你上门提亲,若是待我不好,我可不嫁。”

他这才浅浅地笑了:“好,定是让果儿心甘情愿嫁于我。”

两人在屋中一直待到了雨停,陈知许这才将人送出了陈府。

他想相送到祥福寺,瑶果儿不肯,他这一夜未眠,定是疲惫到不行,需得好生休息休息了,便是应下,待他休息好,明日再来瞧自己便行。

上了马车,一直到这条路的尽头,瑶果儿探出头都能瞧到那抹身影。

思安瞧着她,疑惑:“姑娘怎么知道陈公子在府的,那陈夫人不是说陈公子已经出门了吗?”

瑶果儿挑了挑眉,她何止知道陈知许在府,她甚至知道这陈家夫妇是故意让她瞧出破绽放她进去的,笑道:“直觉吧。”

“哦。”思安傻乎乎地相信了,又问,“既然陈公子在府,为何陈老爷陈夫人不让那姑娘你见陈公子。”

“能为什么,为了我能对陈府一直保持好的印象,为了我将来能够心甘情愿的嫁给哥哥。”瑶果儿长睫掩住了眼中的神情,语气有些淡漠。

她不傻,何尝不知陈家夫妇两为何从小待她客气到了几乎讨好的份上。联姻这个词在他们身边不少见,家族利益,商业存亡这些让人魂牵梦绕的东西,只有天时地利人和那才能发挥到最大。

他们瑶府就是陈家的天时地利人和,瑶老爷曾经明确地表示过拒绝联姻,这般,想要得到瑶家的相助只能靠瑶果儿自己的选择。陈知许就是他们培养出来的那步阶梯。

瑶果儿不喜欢陈知许被人当做一颗棋子,他是活生生的一个人,就算是往后得要继承家中产业,必须做出一些选择,那也不应该苛刻到喜欢什么样的人,吃什么东西,有什么特长都精确到一五一十。

不过好在陈知许生性便是正直坦荡之人,他真诚有礼,瑶果儿亲热他的每一步,都杜绝开了陈家之人安排的每一步棋。

她不是棋子,同样,陈知许也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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