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最近跟那小子关系也太好了吧。”
沈舒臾看着一身劲装,正要出门找颜展练骑术的沈舒衣:“你这个做太傅的怎么跟他练上骑术了?”
“你教他还是他教你啊。”
“术业有专攻啊。”沈舒衣说:“况且……”
“况且什么?”
“颜展对念书不热衷,饶是我想教,他大半时间都是听不进去的。”
沈舒衣说:“我也在因材施教啊,带着他去马场跑一跑,让他玩高兴了再学吧。”
沈舒臾对此持怀疑态度,等到沈舒衣走远后,他一个人在大厅中自言自语道:“难道这些都是策略吗?”
“不对!教那个皮猴应付一下就好了,怎么还真上心了。”沈舒臾不满地又嘀咕道,看着沈舒衣离开的方向轻轻叹了口气,他能感觉出,这段时间沈舒衣跟前颜展相处得挺开心的,方才沈舒臾自己都没察觉,自己走路时脚步都快蹦起来了。
“颜慕被送回沐王府,陛下下旨,让他在府里闭门思过。”颜展跟沈舒衣骑着马慢慢逛着,与他说起颜慕的判决。
“他刚从宗人府出来没几年。”颜展说:“现在这样,无异于换个地方关他。”
“二皇兄的尸体也被运回了慎王府。”颜展说:“他本是参加完陛下生辰就要离都的人,却在陛下生辰前就……”
“殿下节哀。”沈舒衣说。
颜展说:“唤我颜展吧。”
“我其实对这两个兄弟没什么感情,二皇兄年年长我好多,颜慕又常常与我作对,但现在看着他们两人的遭遇,总觉得心惊胆战。”
“颜慕尚且能算自作自受,可二皇兄又何罪之有?”颜展说:“他本要离开都城去封地,难道也留不得吗?”
颜展越想越觉得难过,独自一人骑着马跑向马场深处,沈舒衣知他想独处,便没有跟着上前,而是缓缓停下马,站在马场旁等颜展回来。
自两人从兰因寺回来后,已经过去了半月,这半月里颜展很黏他,每次他去怀王府授课,都要找些借口留一下自己。沈舒衣知道,这当然是好事,因为颜展不是普通地学生,而他也不是寻常的师傅,他们除了是师生外,更是皇子和臣下。
随着沈舒衣对颜展的进一步了解,才知道原来颜展是个很难坐得住的人,念书时,颜展总喜欢和赵易嘻笑打闹,写不了几个字,就要小厮再换一盅新茶,洗一次毛笔。
沈舒衣看在眼里,也经常会出声制止,颜展自是听他的,但听归听,却很难真的做出改变,他和赵易厮混惯了,玩闹惯了,在他的潜意识里,这就是他理所应当的日常。
“昨天学的那几句古文,你背完了吗?”
“嗯嗯。”颜展应道。
“背与我听听吧。”
“克,克明俊德,以亲九族,九族……九族既睦,平章百姓。”
“百姓……”颜展背着背着,眼睛不自觉就往赵易那里瞟,赵易忙给他用口型提示道:“昭明,昭明。”
“邵明?”颜展听不清赵易的话,不确定地蹦出口两个字。
“错了。”沈舒衣打断他们,将一根戒尺横在两人中间,果断道:“伸手。”
“哦。”颜展老老实实地将手伸了出来,挨了沈舒衣一戒尺。
“还有你。”沈舒衣对这赵易说:“我之前是不是说过,不要再给他提醒了。”
“自欺欺人有什么意思?伸手。”
“啊?”赵易辩驳道:“太傅,我背过了。”
“你背过了?”沈舒衣问。
“嗯。”
“那也要伸手。”
啪的一声,颜展和赵易手上都显现出了一道红彤彤的戒尺印。
沈舒衣说:“记住了吗?”
颜展点头。
“你呢?”沈舒衣这次问的是赵易:“要是不想挨打,下次不就要再给他当军师了。”
“好不好?”沈舒衣走到赵易面前,直直盯着赵易满面愠色的脸,轻轻挑眉,颇显温柔地与他商量。
赵易这才将眼睛正过来,看着沈舒衣不知道在想什么,凝视他良久后,最终轻轻点了点头,答应了:“好。”
“太傅!”颜展骑着马来到沈舒衣面前,见他冷着脸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出声叫他。
沈舒衣被一声太傅叫得回过神,带着询问意味地看向颜展:“怎么了?”
“骑累了,想回去。”颜展下马。
“好。”沈舒衣说:“咱们回去吧,再看一看昨天我新教你的那几句。”
“太傅刚才在想什么?”
“在想……你怎么这么不听话。”沈舒衣逗他,看到颜展听了他的话后委屈的神情,忍不住笑道:“怎么?说你还不乐意了?”
“没有。”颜展撒娇般摇头:“太傅随便说。”
“这么会装乖。”沈舒衣说着,不经意间问了一句:“赵易又好久没去怀王府了吧。”
“虽说是伴读,但总这样缺席也不太好。”沈舒衣说:“他与你玩得那么好,你知道他的情况吗?”
颜展眼神一飘,假装沉思一番,嗯哼道:“他啊,他……不小心……,嗯,不小心。”
“又不小心?”沈舒衣不可思议道:“又不小心摔到哪里了?赵易整天生活在什么样的环境里啊?好像总在受伤。”
“赵家人整天就在赵易身旁舞刀弄枪吗?”沈舒衣问。
“他……他可能比较脆弱吧。”颜展应付道。
沈舒衣自己想了一会,也只能得出赵易就是个身体比较弱的青年这一结论,他叹了口气,对颜展说:“等我有时间去赵府看看他。”
颜展看着眼前沈舒衣单薄的背影,暗自心虚。赵易前几日不知道又在发什么疯,竟然跟自己那几个情人大打出手,结果寡不敌众被他们打得脸上挂了彩,一直下不来床。
颜展想到自己第二天听到消息去看他时的情景,见到赵易浑身缠满了绷带,脸上也被下人百般呵护地缠了几圈,只露出两只幽怨的眼睛,忍不住笑了。
颜展问:“你有狂暴症吧,怎么跟自己的小情人也能打起来。”
赵易听他嘲笑自己也不作声,可能已经羞于和颜展对话了,只是歪了歪头,将脸撇到靠墙的那一面。
颜展见他这个颓废模样,一时竟生出一丝怜悯之情,颜展好言相劝道:“你以后就少去找小馆了,真打起来你又不是对手。”
“哎,被小馆打了的,赵易,你是我见到的第一个。”
“你说到底啥事能让你跟小馆大打出手啊?”
“唉,我不说了不说了。”颜展看着赵易依旧阴郁的眼,连连摆手:“我走了,你好好休养,噗。”
颜展回去后待在府里,再也不会如从前一样觉得无聊了,因为他要背沈舒衣留给他的课业,为了讨沈舒衣的好,颜展暗自下了决心,要在念书这方面用点功力了。
“克明俊德,以亲九族。”颜展温习着前几日沈舒衣教导的古言,这些帝王之言对他这个闲散的亲王无甚用处。颜展有点消极地想,这些话让颜挚来读读背背才更适合吧。
“每天抄一遍,抄下来做成牌匾挂墙上。”
颜展这样想着,想到他被唤到颜挚休养的紫烛殿时,看到殿上挂着“中正仁和”的牌匾,这还是先皇在世时的杰作,自颜挚登基后就没再做过改动。
颜展想,若是让颜挚来做主殿内的陈设,他要挂什么字样自己不清楚,自己只清楚颜挚一定会将先皇在世时题的这副牌匾砸干净。
本以为赵易这次养伤会和从前一样小题大做个把月,让颜展吃惊的是,次日黄昏,他又见到了赵易的身影,他浑身的绷带未拆,显然不是痊愈了的样子。
这副身残志坚的模样把颜展吓坏了,他忙让陈于将人扶到软榻上,问:“你这半死不活地来我府上干嘛?”
“觉得自己活不长了来带着我一起死?”
“要把怀王府弄成凶宅是吧!你小子!”
颜展一句接一句习惯性地嘲讽着赵易,赵易却没有接话,他的脸上毫无喜色,颜展说得无趣,也觉得怪异,有些疑惑地盯着赵易看,等着他自己说明今日前来的目的。
赵易身体透着一股阴虚,这是颜展多年来所感受到的,正如此刻,赵易坐在他的软榻上低低喘气,一双本来不算大的眼睛努力睁得很圆,好在赵易没有让颜展等太久,就在颜展耐心接近崩盘的那一瞬,赵易那只完好无算的手递过来一张极蜷曲的薄纸。
颜展接过他递过来的东西,这张纸比赵易此刻的样子还要让他惊奇,他低声说:“血书?”
“臣二十有六中进士,报效朝廷数载,五十致仕,荣归乡里。本欲享清闲,岂敢有二心。今日遭灾祸……”
“这是?”颜展询问赵易。
“是……梁太傅遗书。”赵易说:“梁太傅致仕后回了老家,前阵子衙门收到告发说他为慎王所作追悼其言大不敬,其意暗讽陛下。衙门将人暂行收押审讯,前不久他在牢中自尽。”
“家叔正巧领军驻守在那,得知梁太傅案情后,知道梁太傅是我的熟识就揽下了这个案子的后续事宜,派仵作验尸时发现了这张纸。”
“家叔派来的人说,当地衙门欲快速结案,不想节外生枝,是以他将血书私藏,送来都城托我转交与你。”
“交与我?”颜展听了这话抬头看了赵易一眼,不明其意。
“克明俊德,以亲九族……”出自《尚书》 “中正仁和”出自雍正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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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往事:血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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