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吗?”原来是这样,她喃喃:“那我这辈子的债还清了吗?”
阎王爷查着生死账簿沉吟:“清倒是清了。”
“那我下一辈子呢?”
阎王还未说完,她便抢先问道。实在,实在是受够了。她再也无法忍受如这世一般残忍的生活,每一天都能把她撕裂成两半。
“下一辈子,你该当平平顺顺,夫妻和睦,只是无子嗣。”
“为什么?”
“因为你生来便是无子嗣的命数。”
“为什么?”她还想问:“为什么我生来就是无子嗣的命数,为什么我的前世作恶太多,如果我的前世作恶太多,那我的前前世呢,为什么人要分善恶,不该这一世的这世了,大人,你告诉我为什么?!”
她激动得直起身子,一连串的质问让阎王大人连连皱起眉头。
阎王大人还未回答,鬼差已经把另一魂魄押解在旁。
那是个美得仿佛天仙的女子,这样美丽的女子她只在书画上看过。她年纪轻轻的,看起来只有十五六岁左右,雪白的小小瓜子脸上却是一脸的哀戚,直至现在也能看见泪意。
“大人。”旁边的鬼差禀报道:“这名女子不愿过奈何桥。”
阎王大人放下手中的生死册,看了她们俩个半晌,道:“关芝,你问本官人为何会有生来的命数,为何不能今世缘孽今世了。本官告诉你,便是有你旁边的洛雪这种人。她情念太深,不肯轮回转世。即便轮回转世,也不想忘记上一世。这是她在这里的原因,而你在这里的原因是你的怨念太深,你并不是不想忘了这一世,而是你恐惧你的下一世。这也是今天本官要见你们两个的原因。”
“洛雪会死是因为有人贪图她的美色,不仅强行把她的父母抓下牢狱,而且还杀害了她的未婚夫君,逼迫洛雪嫁给他。新婚之夜,洛雪不从,想要行刺那男人,却被那男人无意给杀了。”
关芝低下头也不知道是什么情绪。
她的故事听起来可悲可叹,但仍旧比她幸福。因为她有疼爱她的父母,还有深爱的未婚夫君,还有人觊觎她的美色,而从她的面容来看她也必然是养尊处优的。
她如何不比她幸福,她的故事可歌可泣极了,听到任何人的耳朵里都会不禁为这个美丽的女子扼腕叹息,而自己却可悲的一无是处。
阎王大人好像看穿了她的想法。
摇摇头道:“关芝,你若还不放下这样怨念甚深的想法,你的下一世也不会好过。”人的这世和下世岂能毫无关系,性格里沉积里的东西在,命数也在。
关芝冷冷地笑了笑,“大人,你叫我如何能放?下一世我若没有子嗣,又岂能幸福?若世世都是如此这般,那轮回转世又有何意义?”
“这便是我叫你们两个来的原因。”阎王道:“盘古开天辟地之时,身体成为世间万物。后来女娲娘娘捏泥成人。起初人是没有活力的,只是一具驱壳,直到女娲娘娘把盘古大神遗留下来的精气神三者置入人的体内,人才可以行走交流说话。这精气神只是一种无形的能源,在身体里待久了便长成身体的模样。而现在本官要将你们回炉重塑,合二为一。”
听到这句话,两个人都不禁抬起头来。
阎王笑道:“莫怕,倒不会痛苦,也不会丧失你们的记忆。只是你们一个太怨,不肯投胎,另一个太爱,无法割舍,所以本官让你们再回人世走一遭。关芝痛恨自己平凡的身世和容貌,而洛雪太痛恨自己太过惹人注目,这样岂不正好?”
关芝还来不及说话,洛雪便道:“不行,大人,洛雪不愿再回阳世,洛雪只愿待在地狱里。”
“洛雪,你并不是要回阳间,而只是帮关芝的灵魂适应你的身体。因为人的精气神与人的躯体接触太久,早已同化。硬把不适的精气神塞进去,很容易让身体发生排斥。”
“关芝。”阎王大人又道:“我让你用洛雪的身体重回阳间,可算满了你的愿?”
关芝怔怔地说不出话来,她不敢相信有这种事。
“只不过,这样做风险极高。你与洛雪的灵魂融合后,虽可进入她的身体。但你这一世死后,灵魂却很可能在进不去自己原有的身体。那么你下几世可能是残疾,也可能只是牲畜或者花木。你这样愿意吗?”
关芝捏紧拳头,缓缓颔首。
她真的从未想过这样的结局,她是埋怨,她也恨,也怨。她以为这种命运将无处解释,但想不到,这位阎王大人,却让她有机会亲自尝试另一种,她想也不敢想的人生。
“好。鬼差你带他们下去吧。”
关芝和洛雪起身跟着鬼差离去。
关芝走了几步,仿佛突然想起了什么,又回身,一字一句地说:“谢、谢谢大人。”语气充满感激。
阎王大人朝她了然的笑了笑。
关芝回头。
她记起来了,就在十五岁时,她知道自己要嫁去王家。
她曾去城外的一间佛寺上香。那天天下大雨,她躲到一间寺庙躲雨。那是间荒废已久的寺庙,看了神龛上面的像许久,才认出来那是阎王庙。
在大和天下,没有多少人会去拜阎王,因为阎王是死的象征,左手生死册,右手判官笔,很多人都觉得晦气。
但那时的她却因为心中充满了悲伤而显得柔软。
她跪下来,诚心诚意地朝阎王磕了好几个响头,把自己心中所有想说的话说了。
后来,雨越下越大,天也越来越暗,正当她孤单无措时,门口进来了一个白衣青年。他含笑递给她一把伞,并说道:“你心里的苦,神明会知道的。”
那时候她讶然。因为那时候的她已经对神明失去了信心。
因为神明对她所有的痛苦和悲伤视而不见,即便她一直保持着善心和忠诚。
所以她那时候埋怨:“高高在上的阎王爷啊,你那么冷静而慈悲的坐在上头。你掌管人的生死,你有的只是你手中记录人寿命的册子。但你知道人的心会痛么,有时候会比死还难过?你知道如今的我有多痛苦吗?你不知道,你什么都不知道。”
那时候因为她赶着离开,所以对于青年的话并未深究,便已远去。
这么多年,那把纸伞早已不知丢向何方。
但她现在才想起来,原来他就是当初那个青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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