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赶快走。
高清礼似乎是猜出了他的意图,并不挑明,轻捻了一枚棋子,抬手落下:“冷吗?”
赵裴看着棋盘未动,他眸色淡淡:“你来所为何事?”
高清礼见此,眉心露出些疲倦,他叹了一口气:“内院不宁。”
赵裴紧了紧披风,语调散漫:“内院之事,自有你母亲打理。再不济,也有你父亲。你操什么心?”
“没有这般简单。我父亲一向不插手内院的事,至于母亲她……”高清礼犹豫了一会,又说:“母亲她也有些让我看不懂。”
他母亲如此精明严谨的人,高清礼着实想不明白为何要对一个无关轻重的庶女,做这般有损自身名誉的举动。
“我母亲责罚了家中的一个妹妹,罚的重了些,可偏偏,太子看中了我那个妹妹。”
赵裴了然,他缓缓开口,面上还算和煦:“小事罢了。殿下是成大事之人,一个女人,与你的能力和你父亲的……相比,不值一提。”
他犹豫了好一会儿,也斟酌出一个好词。
那个高承礼,尚且不值得太子去拉拢。
赵裴转身就要离开,末了,他回头看了一眼愣坐在原处的高清礼,眉头一皱:“怎么?”
高清礼回过神,连忙站起身,拱手道:“我这就告辞。”
赵裴点头,忽然又好像想起来了什么,抬手拦住了他:“清礼,今日你去公主府,可办好了差事?”
一提及公主,高清礼的脸色变得有些古怪,他眼神闪烁了好一会儿,抿唇道:“公主殿下说她已经处理过了。”
赵裴眉梢微挑,他笑了一下,挥了挥手:“既如此,也好。你且回去吧。”
——
高府。
“姑娘,姑娘你醒了?”绿绒看着榻上缓缓睁眼的碎碎,喜极而涕。
“大夫说,说姑娘能不能醒来全靠天意了……绿绒还以为要等好久,没想到姑娘这么快就好了!果真是佛祖庇佑姑娘——”
碎碎面上依然苍白,见到绿绒这样说,她努力从嘴角扯出一抹笑:“哪有这么多天意。”
不过都是事在人为。
“我昏了多久?”
绿绒给她盖了盖被角,答道:“现在才是后半夜,天还没亮呢。”
从碎碎昏倒到醒来,不过五六个时辰。
“姑娘,你是不是口渴了?定是有些饿了吧?姑娘一天都没怎么吃东西肯定饿了,瞧我都把这个事都忘了,绿绒现在就去给姑娘拿——”
碎碎勉强抬手拉住她,眉头紧锁:“绿绒,兄长怎么你了?”
绿绒身子一僵,她转身笑了下,眼睛却不敢看碎碎:“姑娘,大公子既没有责骂奴婢,也没有惩罚奴婢。”
碎碎松开手,她重新躺回床上,胸腔上下起伏,喘了几口气,稍稍有些缓和:“你没事就好,至于别的,交给我去做。绿绒,你不用想那么多。我确实饿了,给我端点吃的。”
碎碎又停下来缓了一口气,继续说:“放我床榻旁就好了,你守了一夜,早点睡吧。”
绿绒听到这话禁不住鼻头一酸,她点点头,默默出去了。
碎碎躺在床上,慢慢阖上了双眼。
没多久,她听到绿绒放了碟子,又静悄悄地离开了。
她又睁开眼。
数日前。
“大夫,这药……都治什么?”碎碎看着面前的黑色药丸,说话时转了个弯,并没有问那句“这药真值五十两啊?”
那卖药的本来都打算拿药走人了,一听她这么问,可就来了劲儿,侃侃而谈:“姑娘,你这么问,我可就要好好说说了。这药啊,市面上你见都见不到,虽是做不到活死人肉白骨,但我感保证,只要你还有一口气,吃下这药,就能让你活下来。”
五十两买一条命。
值。
碎碎没有犹豫,直接拿出了钱袋放在桌子上,声音平稳:“大夫,我相信你。不过我身上没有那么多银子,这里是三十两,你若也信我,就先拿去,年后我把余下的补给你。”
那人脸上有些犹豫,看了看钱袋,踌躇着:“三十两……姑娘,这可都要差一半了…”
碎碎笑了下,她没打算挽留:“我没有要跟你砍价,我身上确实也就这么多,您要是不方便,我不强求。”
说着,她抬手就要拿回钱袋。
“慢着!”那人看着钱袋,咽了下口水,狠下心来:“三十两就三十两,姑娘信任我,我卖了!”
碎碎点头,笑着把钱袋推了过去。
她也大抵猜到了面前这人急需要钱,也猜到了这个药或许来路不明。
正是如此,她才愿意冒险买下这药。
“上元节前日,我会来此。届时你过来拿剩下的钱。”
那人点了点头,拿过钱袋快步离去了。
今儿她去祠堂的路上,也担心自己挺不过去,便提前服下了那颗药。
碎碎有赌的心思,但也并非全然听天由命。在此之前,她也命人拿着那药去问了好几位大夫,最后得到一个统一的结论:所用的药材名贵,成分芜杂,药性极烈,所治病症不详,恐会伤身。
不过眼下,她确实被救了回来。
碎碎松了一口气。
她想起身拿盘子,却发现手臂用不上一点力气,试了几次,索性放弃了,直直地躺在床上打算入睡。
三日后,高清兰回门。
本来前两日还是温和的天,谁料回门日前夜里骤然飘了大雪,夹着烈烈的风,冷地刺人骨头。
这雪一直下到了早上还未停歇,天色灰蒙蒙的,看不见日头。
碎碎膝盖还未好,此时坐在轮椅上,双腿上盖着软被,手里抱着手炉。
“哗啦——”屏风后传来东西刮落的声音。
绿绒反应的快,连忙跑过去关上了窗子。
“小娘一切还好吗?”碎碎低垂着眼,有些担忧地问道。
“回姑娘,李妈妈说小娘夜里睡得还算踏实,吃饭也照常,一切都好,并不知道姑娘生病罚跪的事。”绿绒说着,又忘一旁的火炉里添了些炭火:“姑娘,今儿的雪下的可真吓人呐,跟老天爷发怒一样。”
一旁火炉里传来的暖意让她莫名的踏实,碎碎掀起眼皮看了眼紧闭着的窗子,幽幽道:“二姐回来了。”
绿绒跪坐在她身旁搭话:“是啊。听说昨日夜里刚开始下雪的时候,大娘子担心二姑娘,去祠堂跪了一整个后半夜呢。如今雪还没有停,也不真的二姑娘回来了没有。”
碎碎收回目光,指腹在手炉壁上磨挲了两下:“绿绒,派个院里的丫鬟,把本来就属于二姐姐的东西送回去。”
她说的,是宋继扬送来的那对簪。
绿绒点了点头,拿了那木盒子往外面走去。
一开门,扑面而来的风混着豆子大的冰直直地砸到她的脸上,她惊呼了一声,连忙抬手护住脸关上了房门。
绿绒脚步利索地偏房里喊了个二等丫鬟,交代了事情,便又匆匆回去了。
“姑娘,你不知道,外面下的不是雪,下冰豆子了。”
绿绒说着往碎碎那边走,却见自家姑娘斜靠在轮椅上已经睡了过去。
高府正门。
宋雅汝被陈妈妈扶着,此刻正站在房檐下面,往一旁的街道上张望着。
明明是大清早,天色却阴的怖人,让人心里总觉得不太真实,往日热闹的街道上此时也空荡荡的不见一人。
陈妈妈抬手帮她挡着风,开口劝道:“大娘子,这鬼天气,咱们还是进屋里头等二姑娘吧。”
宋雅汝摇了摇头,面上担忧:“兰儿今日回门,我得亲眼看着她好好的。”
陈妈妈见劝不动,只好继续顶着风。
好在没一会儿,东边的街道上摇摇晃晃的出现了一辆马车。
那马夫头上带着斗笠,面上被冻得通红。
马车行至高府门前停了下来。
宋雅汝连忙上前,陈妈妈搀扶着她,身后的丫鬟赶忙跟着为她撑伞。
“母亲。”高清兰披着斗篷,掀开帘子从马车上下来,身后的随行丫鬟赶忙拿了件大氅遮在了她头上。
宋雅汝见没人再出来,也没有多问,只是拉着高清兰的手,关切道:“天冷,咱们进屋儿再说。”
高清兰点点头,同陈妈妈一起,左右各携着宋雅汝的臂弯,一同往内院主屋里走。
刚进屋,陈妈妈便赶忙关上了房门,面上总算有些缓和,她拍了拍身上的冰碴子,掩下眼里的厌烦,端着笑凑到宋雅汝边上:“大娘子,二姑娘,喝口热茶暖暖身子吧。”说着她拿起桌子上的茶壶,抬手给宋雅汝和高清兰各沏了一杯。
宋雅汝看着她忙完,摆摆手:“你带着丫鬟们下去吧,我和清兰说些体己话。”
“哎。”陈妈妈直起身子,朝屋里的丫鬟们使了个眼色,一并出去了。
宋雅汝这才放下心,她牵过高清兰的手,面上凝重:“清兰,你嫁过去后可发生了什么事?为何今日那宋继扬没有陪着你来。”
高清兰有些牵强地笑了下,搭上宋雅汝的手安慰道:“娘,女儿一切都好,您别担心了。昨日郎君他不慎伤了脚,不便走动,便让女儿自己过来了。”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