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铺上铺了几条裙子。
续佳期拿起一条在镜子前往身上比了比,不太满意。
今年夏天她一件新衣服都没买,去年的穿在身上都松松垮垮的。
平时苏瑜总让她多吃点,再瘦下去,尖嘴猴腮的,很快像只猴了。
她还以为是苏瑜劝她多吃饭用来刺激她的夸张手法。
三个月也不至于脱相吧。
太久没站在镜子前好好看自己了,猛地一看,她差点都没认出自己。
这个周末她还要到纪存父母家去一趟,这样子过去,老人家看了也得伤心。
她耷拉着嘴角在镜子前出神,床上的裙子,一条都不想试了。
苏瑜在客厅喊续佳期,还接了几句兴致勃勃的“快来快来。”
趿拉着人字拖,刚走到客厅,看到满地的快递箱子。
“你这是购物还是批发?”
“别废话,快来帮我拆拆,都给我拆累了。”
苏瑜把手上的剪刀递给她,到厨房拿了把水果刀,对着封箱胶带一顿划拉。
苏瑜有个习惯,拆快递要把箱子一并拆了,折叠成它变成箱子之前的扁平状态。
一开始续佳期还兢兢业业地拆,拆到第六个的时候乏了。
“怎么这么多?”
“这不是趁周六放假,一次性从驿站拖回来的嘛。”苏瑜拆到了一包锅巴,就地拆封吃了起来。
“你买那么多衣服干嘛?”续佳期拆出来的,清一色的连衣裙。
“你多久没买衣服了?”
苏瑜睨了一眼续佳期,之前也不知道是谁每周都买新衣服。
“喏,给你买的。别拆了,先试试去。”
续佳期怀里飞来一件碎花长裙,泡泡袖,能遮住她过细的上臂。
“你干嘛给我买裙子?”
“让你回忆一下穿新衣服的快乐。”苏瑜又在一堆包裹里面翻了翻,掏出一个紫色的包裹,“还有这个,也拆了。别愣着,赶紧去试。一会儿不是要出门吗?”
回到穿衣镜前,续佳期换上了苏瑜买的碎花长裙。
将头发盘成个花苞,化了点淡妆,看起来气色也好了不少。
苏瑜满意地点点头,“还算有点以前的样子。”
本来续佳期还想叫上苏瑜一起去爪爪救助站。
这两天发生的事情她都告诉了苏瑜,苏瑜嘴上没反驳她,但作为坚定的唯物主义,明显是没相信她的话。
去救助站的事,苏瑜不太感兴趣,一来对小动物不感冒,二来对主动去见鬼这种荒谬的事,她不打算参与。但苏瑜特别支持她出去找点事做。
“早点回来,晚上我们一起去吃火锅。”
在小区门口等出租车的时候,下起了小雨。
续佳期到保安亭下躲雨,懊恼自己又忘了带伞。
最近的空气都有点闷闷的,像套了一层塑胶袋,随时都要下雨的样子。
憋了两天,看来这一回老天要下个大的,果然没一会儿就从小雨转成了中雨。
想折返回家拿伞但来不及,出租车已经停在了小区门口。
她狼狈地跑上车,头顶沾了点水珠,要不是用手重点遮了遮脸,妆都保不住。
在车上整理了一下,续佳期脑袋倚在车窗上发呆。
那个胆小鬼今天会是谁呢……
不爱麻烦人的续佳期还是麻烦了阿喆,他举着把大伞等在救助站门前,在她一下车就上前遮住了大雨。
阿喆给续佳期准备了一件新的爪爪小马甲,这是她今天收到的第三件新衣服。
从今天开始,她也是一名爪爪救助站的义工啦。
周末来救助站的人确实多了很多,这么大的雨都没阻拦大家的爱心。
续佳期的眼睛四处梭巡,等一个上来跟她接近的陌生人。
猫房没有,狗房没有,就连搭室外的棚里也没有。
“请问,李奶奶在哪里?”她主动询问正在猫房里给猫猫们喂猫条的女生。
“奶奶刚刚还来过,可能去打扫鸟的房间了,你可以去看看。”
鸟的房间其实就是个巨大的铁笼子,比她家还大,顶上搭了个铁棚,里面只有李奶奶一个人。
李奶奶正在清理水泥地上的鸟便便。
“李奶奶!”
铁棚上落雨声噼里啪啦响,续佳期费了老大力气叫了好几声,李奶奶才听见。
“小续啊,哎?你也穿上小马甲啦?”
续佳期毫不意外,更笃定了内心的判断。
“对,以后我周末有空就会过来。”
到角落里拿了把扫把,续佳期将碍事的裙摆打了个结,帮着李奶奶清理地面。
一只灰鹦鹉突然落在她肩膀上。
续佳期身子一缩,人僵在原地。
李奶奶在另一头正背着她扫地,并没有发现被挟持的续佳期。
“你好。你好。你好。”
灰鹦鹉张口就热情地给她来了个招呼三连,拼命在她肩膀上鞠躬。
“你好。”续佳期以非常慢的速度,将脑袋悄悄挪远了些。
接下来鹦鹉的礼貌突然出走,开始满嘴飙起脏话。
激情四射地说了一段不堪入耳含草量极高的话后,它仿佛回魂一般,猛地闭上了嘴。
续佳期被贴脸“攻击”了一轮以后,心灵受到了极大的冲击。
微微张着嘴巴,在考虑是要循循善诱还是奋起反击。
她的大眼瞪着鹦鹉的小绿豆眼,也不敢把它赶下去。
啃了几下她耷在脸颊边的发丝,锋利的鸟喙距离她的眼睛不到两厘米。
续佳期一动不敢动,只能任由它对自己的头发胡作非为。
余光瞟到鹦鹉尾巴上花里胡哨的纸条,还有一些明显不属于它身上任何一种颜色的羽毛。
——它该不会是想拔我的头发插在屁股上吧?嗯?
“哎呀,花花!你下来!”幸好李奶奶及时发现了她的处境。
三两下把鹦鹉从她肩膀上赶了下来。
绕着她飞了一圈,灰灰降落在她的鞋面上。
又开始鞠躬,嘴里不停地重复着“你好”。
“没吓着你吧?”李奶奶安抚地拍了拍她的背。
“没事……这鸟……会说话。”而且说的话也太……脏了。
“哎,它就因为这张嘴,被主人弃养了。”李奶奶试图劝花花到别处去玩,执着的小鹦鹉铁了心就是要赖在续佳期脚上。
续佳期感觉自己的右脚像被一根钉子扎在了地面,大拇指隐隐像是要抽筋了。
“它的尾巴……挺好看的。”据说鹦鹉挺聪明的,续佳期找了个它身上最显眼的地方,意图通过夸奖达到劝退它的效果。
花花侧着脑袋,用一边眼睛由下至上盯着续佳期。
续佳期不太自在,捂了捂裙摆,不想让它看到自己裙底的内容。
“这个小家伙十几岁了,别看它一身毛灰灰的,可爱打扮了。”李奶奶在储物箱拿了点黑瓜子,放在续佳期手掌里,“它性格不坏的,不用害怕。”
续佳期蹲下身,花花从她脚面跳到地板上,不断来回踱步。
偶尔停下来,想说什么,憋半天也只憋出一句“你好。”
干脆不动了,停下脚步,站在原地直勾勾地望着续佳期的眼睛。
“花花,吃瓜子。”
花花看也没看她捏在手指里的瓜子,就那么看着她。
“花花?”
盯。
“瓜子?”
盯。
铁棚上的雨声微微弱了下来,这两天的雨量储备可能有些见底了。
又有几只鸟飞下来,胆子大的直接落到了续佳期的手上,把她手里的瓜子顺走了。
续佳期莫名感觉自己在跟眼前这只鹦鹉对峙,它的目光像是要找自己吵架。
想忽视它,又被它的眼神定住。
“纪存?”
一连串的脏话接踵而至,花花急得跳脚,开完炮又果断“你好”收尾。
陷入死循环。
——荒谬,自己真的有点病急乱投医了。
实在拿捏不准这只鹦鹉的脾性,除了被骂以外,她暂时没得到任何正面反馈。
她放弃了,起身捡起了地上的扫把,继续打扫。
搞完卫生,续佳期准备和李奶奶出去。
一直盘旋在她四周的花花彻底疯狂。
拦在她身前试图阻止她踏出这里一步。
续佳期本想再给它一次沟通的机会,再次开启循环。
一时激动,爪子抓破了她的裙摆。
世界安静了。
李奶奶严肃地教育了花花,灰扑扑的小脑袋转到身后,埋进了翅膀里。
续佳期不死心地把每一个地方都找了个遍。
还是没发现目标。
以为已经把存量下完的云,又聚了一团黑,临到傍晚一股脑地泼了场更大的。
苏瑜发来短消息,让她打车直接到石厦广场。
今天和纪存相认的愿望就这么落了空。
续佳期陷入了自我怀疑。
是不是昨天不该揭穿他?他退缩了,就不来找她了?这么多人,怎么可能一个都找不到……
大铁笼里,一只悲伤的花花蹲守在门边。
——怎么会有一开口只会说脏话的鹦鹉?啊?这张小破嘴都说了些什么啊!那些话让我再死一次都不会对她说的啊。救命啊!佳期!
瓢泼大雨浇碎了纪存今日要与她相认的决心。
他现在只想回小黑屋里面壁思过。
火锅的热气腾出一团雾,续佳期被熏得脸颊发热,头也一阵阵发昏。
苏瑜点了一桌子菜,一碟肥牛被扫进挂勺里,等待几许,一半分进了续佳期的蘸料碗。
她却没什么胃口,怕又被苏瑜说,硬着头皮夹了几块放进嘴里。
没吃几块,胃里翻腾,一阵酸意从喉咙口反上来,被她压了回去。
“苏瑜,我好像不太饿,吃不下。”
苏瑜正想发表一番“人是铁,饭是钢”的积极言论,雾散开,看到她红得不正常的脸色。
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
“佳期,你发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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